从前的干枯和分岔都不见了，头发散发着自然的光泽，摸起来像是手指穿过流水。
方昭捧着脸，缓缓地笑了，镜子里的少女也跟着绽放出一个可爱的、温暖的笑容来。
她走出洗手间，本来窝在枕头上睡觉的小鸟也飞过来，落在她的头顶上蹦哒着，唧唧个不停，很是高兴的样子。
“它也很喜欢呢。”小聿说。
方昭腼腆地笑着：“有点不习惯，感觉……世界都亮了。”
“傻姑娘。”小聿敲了一下她的脑袋，“刘海那么长当然挡光了，现在舒服多了吧？”
“嗯！”方昭把脑袋上的小鸟捧下来，小心地查看着，“它的伤都快好了，怎么不见那个客人来领？”
小聿摇摇头：“我打听到消息说这位客人似乎是去做什么重要事情了，消息传不进去也传不出来，一时无法联系上。没事的，等他解决完就会来咖啡厅领的。”
“那就好。”
……
方昭的改变让小区里的人都有些惊奇，个个说女大十八变，昭昭长大了，还猜是不是谈恋爱了。
方昭有些无言，没有刘海的遮挡让她觉得自己无所遁形，立马回家了。
“这几天天天出去跑，你到底去哪里野了？衣服全堆着不洗！”姑姑从卧室里走出来看到她的模样，也是满脸错愕，“你去做什么了？”
“剪了个头发。”方昭低声道，赶紧弓着身子钻进卫生间洗衣服。
姑姑也就算了，倒是江肆的反应更大，跟见了鬼似的，大喊着“我滴乖乖”，只有姑父面色淡淡的，毫不在意的样子。
不过这个姑父对她一向漠不关心，也正常。
周一上学，方昭因为起晚了在路上跑得飞快，像是一阵小旋风似的冲进校门口。教导主任只看见一个人影，气定神闲地手一抓，十分准确有力地逮住了她的领子：“这位同学不要乱跑！”
方昭立马站定，鞠了一躬：“主任好！”
教导主任透过眼镜盯着她几秒，恍然：“原来是昭昭啊，你换个发型我都不认识了，还以为是哪个不好好穿校服的学生冲进去。”
“嘿嘿。”方昭摸摸后脑勺，“主任我快迟到了！再见！”
预备铃响起，方昭跑得呼哧呼哧喘气，在正式铃声响起的前一秒冲进教室。
“呼——终于赶上了。”她双腿发软地走进教室，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突然发现有点不对。
她一转头，对上了全班人所有的目光——
方昭：“……”
面对比以往都要强烈且密集的视线，方昭本来急喘着的气都停住了。
她闭住呼吸，低下头，快步走到座位上坐下。
双手捂住脸，手指分开一条缝隙，她看到全班的人随着她的移动而转眼。
居然还有人低声问：“这谁？走错教室了？”
方昭觉得这声问话真是有够让人尴尬的，她都听到有人在笑了。
幸好，最后一道早读铃声响完了。梁珩握拳遮住嘴边的笑意，站起来说：“拿出英语课本，读单词。”
大家这才回归常态，纷纷拿出课本读起来。
方昭松了一口气，感受到一只手落在自己的脑袋上轻轻地揉了一下，抬头看去：“唔？”
“很好看。”梁珩弯下腰，凑到她耳边说，眼睛弯出好看的弧度，“昭昭，看到你的改变我很高兴。”
梁珩是真的高兴，要不是这会儿场合不对，他都想抱住她，才好表达心中的情绪。
方昭愿意剪头发不就代表着她已经在慢慢打开心扉了吗？
梁珩有自信，他一定会让昭昭露出以前那样的笑容的。
-
下课后。
不少同学都凑到方昭桌前说话，一个个都惊奇地问：“你真的是方昭啊？”
被大家包围着，这种从所未有的关注让方昭有些不知所措，愣愣点头：“是我……”
“你这样还挺好看的诶！”
“我也想剪这种，你是在哪里剪的呀？”
“别了吧，你这大脸盘子还剪这种头发？”
“昭昭，我才发现你眼睛真的好大好漂亮！”
……
同学都你一句我一句说着，脸上都挂着温暖友善的笑容。方昭只会笨拙生硬地回应，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勾起笑来，一双眼睛弯弯的，看着就讨喜。
也只有任邑，他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冷哼一声：“丑死了。”
方昭没理他，剪头发给她生活带来的改变让她有些欣喜若狂。她不曾想到原来自己也是可以融入这个集体的，原来被大家重视的感觉这样好。
就算还是会紧张、会忐忑，但高兴远远大于这些。
站在一边的张思雨脸色不怎么好：“不就是剪个头发，一个个新奇得什么似的，真是有够夸张的。”
何映雪没说话，淡淡说：“确实不错啊。”
-
在运动会之前先是期中考试，方昭已经不再是从前的方昭，这次她奔赴考场时没丝毫的胆怯和忐忑，只有满腔的自信。
只有胸有成竹时，考试才不会成为一种煎熬，方昭只觉得这两天很快就过去了，高高兴兴地跟梁珩对完答案。
“看来你考得很好。”梁珩笑着说。
“嗯。”方昭摸着后脑勺，有些羞赧地笑了。
“再过几天就是运动会了，你的长跑项目好像是在后天吧？”梁珩问，“你准备得怎么样？”
提到这个方昭的脸就塌了下去：“其实……我有训练，但是效果不理想。”
“两千米确实有点难为你了，要不这几天放学了我们不着急补习了，去操场跑步吧？”梁珩说。
方昭点点头。
下课后，方昭收起书包要往操场走，被梁珩拉住了。
“怎么不等我？”梁珩笑着说。
“咦，你要陪我吗？”
“对啊。”梁珩拿起书包，又接过她的，“我都说是‘我们’了，我怎么可能丢下你一个人跑步。”
“其实没必要啦，梁珩你可以去打篮球的，不需要陪我跑步。”
梁珩摇摇头：“我报了一百米，正好也练练，不碍事。”
“哦，好吧，我们一起。”
他们俩走到操场，操场上有不少人，都是一些体育生或者为运动会准备的运动员。恰好在篮球场打球的孙涯看见梁珩，兴奋地招手：“嘿！过来打球！”
梁珩摆摆手，意思是不去。
孙涯这就不高兴了，把球往好友手里一丢，小跑着到他们面前，手勾上梁珩的脖子：“难得看你不在教室里陪学习这个小妖精了，你来操场难道不是找我的吗？梁珩你真是过分，在外面有了别的小朋友，就不要我了。”
说着说着他还哭唧唧地假掉眼泪。
一个男生做着这种姿态还蛮搞笑的，方昭偏过头去偷笑。
“去。”梁珩把他的手打掉，“昭昭参加了两千米长跑，我来陪她训练。”
孙涯这才发现他身边这人是方昭，张着嘴巴看了好一会儿，夸张地喊道：“方昭你去哪儿整容啦？居然换了个头……嗷！梁珩你又打我！”
梁珩收回手：“怎么说话的？”
“哦……方昭我是说挺好看挺好看，啧啧啧。”孙涯赞叹道，“你这小胳膊小腿的，居然报两千米，我跑着都够呛。”
方昭耸耸肩，无言。
“行了，你们跑你们的吧，既然你们要跑步我就不打扰你们了。”孙涯拍拍方昭的肩膀，“我就把我兄弟借给你，等你玩腻了就还给我。”
方昭这次没忍住，轻轻地笑起来：“好。”
梁珩也笑着，踢了孙涯一脚。
孙涯嘻嘻哈哈地跑回球场。
“那我们开始吧？”方昭转头看着梁珩说。
“不能一来就跑。”梁珩把方昭拉到跑道边上，“得先热身，不然很容易受伤。”
“我不太会……”方昭小声道。
北安中学是每周一节体育课，但体育老师上课不严，几乎是放养，只会带着大家跑两圈，然后就自由活动了，所以北安学生的运动量都非常小。
“没事儿，你跟着我做。”
方昭点点头，认真地看着梁珩的动作，也跟着做。做完之后觉得四肢都舒展了，两人开始跑步，一边跑，梁珩还一边指导着她：“你这样不行，慢一点，保持速度，肩膀打开，呼吸要控制，像这样……”
在梁珩的帮助下，方昭的跑步有进步，但跑得还是相当费力，时间留给她的并不多，转眼就要到运动会了。
运动会在周一，周日那天方昭瘫在咖啡厅的沙发上苦恼着该怎么撑过这两千米。她逗着小鸟，自言自语：“怎么办啊……明天就运动会了，后天就长跑了，但是两千米我跑个八百米就不行了。”
她哭丧着一张脸，小鸟能感受到她的情绪，蹦跳着到她面前，用翅膀摸摸她的脸。
“吃点甜点吧，心情会好点。”小聿蹲着一小碟蛋糕放到桌上。
方昭用叉子吃了一口气：“唔！好吃！”
“那个客人已经联系上了。”小聿看着小鸟说，“明天就会来领，他还说要当面谢你，所以中午放学的时候来咖啡厅一趟吧，也算是和小鸟告别。”
“这样啊……”方昭放下叉子，心里为小鸟高兴，也有点舍不得。
傍晚回去的时候，姑姑又让她给江肆拿东西送去汽车站。
“谢了，就到这里吧。”江肆接过她手里的东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