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任蓁怔愣一瞬后回神，“......你好像在给我灌鸡汤？”
近些年互联网迅猛发展，迈入信息化时代，网络上充斥着大量促人奋斗的心灵鸡汤。
比如——
“每个成功者背后都有艰苦的努力”
“奋斗是最好的打磨棒”
“与其逃避困难，不如笑对人生”
......
乍一看的确让人热血沸腾，但成效时间短暂，因为这些话太像挂在眼前的饼，不远不近，看得见却吃不着。
而周宴昕方才的话，多少有点鸡汤味。
“接下去你是不是要说努力就要回报，我们站在同一起跑线之类的话？”
闻言，周宴昕散漫挑眉：“想什么呢你，有些人生来就是首富之子，有些人在贫民窟出生，得到的资源完全不同，起跑线怎么会一样？”
“......”
鸡汤一秒转毒，任蓁唇角微僵，“那你的意思是？”
“我想说的是，没人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如果以后你有机会出国进修，你会选择放弃吗？”他扬唇笑笑，“要是你选择放弃，那当我没说，躺平的人生也没什么不好。但要不是，与其到时候临时抱佛脚，不如提前打好基础。”
日光盈盈，任蓁似能透过少年的眼睛看见未来的无限可能。
“我念。”她抿唇下定决心，而后挠挠头道出窘迫的实情，“可是我连音标都记不住......”
“没事，那就从音标开始补。”
“在英语方面我很笨的，”任蓁看他信心满满，便提前给他打预防针，“之前我在网上补过音标课程，还是学不会。”
周宴昕歪头拿笔，随口噢了声，“那是你没碰到周老师。”
“......”
好狂的口气。
午休时间有限，讲完卷子，两人约定从明天开始利用中午来补英语。任蓁亦想给他补一下数学，然而才听了十分钟不到，周宴昕已是头痛到失语。
从读书以来，周宴昕的数学成绩一直普普通通，高一又受钱瑞影响，恨屋及乌，他对数学的厌烦情绪达到顶峰......
如今事情解决，落下的知识点却很难补回来。
任蓁能猜到个中缘由。
角色对调，她耐心十足，循循善诱：“其实沉下心来学数学，你会发现数学是一门很浪漫的学科。”
周宴昕偏头看她，眼底明显展露“你在逗我”、“你没事吧”的不解。
“真的！”任蓁拿草稿纸写下笛卡尔心形函数，然后在坐标轴上画出曲线，“你看，数学公式也能变成爱心！”
少年瞥一眼，颇为嫌弃：“土。”
“哪里土啦？”任蓁誓死捍卫数学人的尊严，顺带拉踩一波英语，“I love you更土好吗？”
周宴昕切了声：“至少直接，你写的破函数谁看得懂？”
读过高中的人都解的出来。
任蓁在心里说。毕竟人帮她补英语，她不能扎人心。眼珠骨碌碌地转，她又写下几个数字：“这个够直接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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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负心一触即燃，高中生开始了幼稚的比赛。从浪漫的表白逐渐跑偏，演变成数学和英语哪个骂人更方便。
周宴昕呵笑。
乖学生居然敢跟他比骂人？
他幽幽提笔，f、u、c......
k没写完，任蓁已经把草稿本举到他眼前。
13.（十三点）
250（二百五）
8384（不三不四）
0487（你是白痴）
8074（把你气死）
“......”
眼见少年眸色渐沉，任蓁立马补上新的数字。
687^-^（对不起）
周宴昕冷淡勾唇，简直气笑。
——你以为加个笑脸我会就原谅你了？
......
两人在午休尾声回到明德楼，在十班教室外见到徘徊的江谨弋。微怔半息，任蓁装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你来找褚书漫的吧？一会儿午休结束我帮你叫她。”
“不是，我来找你。”
“？”
走廊寂静，两个男生不约而同地互相打量，气氛在无声中漫开几许怪异。
视线移至江谨弋拿着的酸奶，周宴昕没什么情绪地撤回目光，迈步走进教室。
不多时铃声打响，任蓁从后门进班，手上多了瓶酸奶。
-
焦灼了一个中午的苏沁看见任蓁，瞬间面露哀痛，高声忏悔：“蓁蓁我对不起你！”
任蓁一头雾水，懵道：“怎么了？”
事情发生在不久前，月考后急需放松神经的女高，在午休时把小说夹在课本里，偷偷磕CP补充能量。
谁知班主任突然出现在身后，笑呵呵地拍她肩膀。那感觉苏沁难以忘怀，跟幽灵突袭差不多......
“我跟你说，老班有多恐怖，她走路没声的！”苏沁趴在桌板上嚎叫，“呜呜呜都是我的错——”
周围女生闻声望过来，问是哪本小说？苏沁讲出书名，霎时引起不少女生共鸣。
“那本是我的top1哎，男主绝了！”
“呜呜呜我也是，我永远吃浪子回头文。”
“男二其实也蛮好的，但男主不可替代！！！”
“......”
再一问，被班主任收去的是含作者签名的实体书，众人纷纷朝苏沁抛去一个“你以死谢罪吧”的眼神。
与班里大多女生一样，这本亦是任蓁的白月光小说。去年作者来昭宁办签售会，那天她排队三个多小时，终于得到作者的亲笔签名。
眉眼闪过一丝失落，任蓁温声安慰苏沁：“没关系啦，不要紧的。”
说完便转身去发数学卷子。
“怎么办怎么办？”苏沁愧疚不减，抱头嘀咕。
周宴昕状似无意地淡声说：“买本新的给她呗。”
“你不懂！不一样的。书是好买，但作者签名难得啊，那签名是蓁蓁去签售会好不容易拿到的。”
“......”
还有这门道？
于是下晚自习后，周宴昕给某个家里开书店的初中同学去电话。同学表示这本大热文库存不多，但应该还有几本在，至于作者签名也能帮他搞定。
“不过周哥你什么时候看起言情小说了？”
“......这你就别管了。”
打完电话，寝室熄灯。
室友一如往常那般聊球聊女生，说到校花时还不忘Q周宴昕：“周哥你什么定力，那可是褚书漫，你真扛得住？”
“你以为周哥跟你一样，看到漂亮妹子就走不动道儿？”
“你走得动，你别问我要片看啊。”
“......”
夜谈在寝室群上传最新片源后结束。
周宴昕对此类话题毫无兴趣，从始至终没出声。他不懂为什么从初中起，一大部分同龄人像磕了春.药一样，每天除了看片就是聊女生。
片他当然也看，生理反应他也有，但这种事用手解决不就行了，天天聊这些，实在是没意思。
摁灭手机，他闭上眼，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不知怎地，他想起苏沁说的那本小说。没多想，他掏出手机——反正他追的武侠连载今天没更新，听同学们说得那么神，打发打发时间也好。
这本书的电子版在某个绿色小说APP上。
下载、注册，再充值1000块。
无需搜索，那本小说飘在首页。
周宴昕点进去，看见“浪子回头”和“暗恋成真”两个标签，而且收藏人数不少。再看评论区，有近万条长评夸赞。
很好，看来是本好书。
翻开页面，他一目十行地阅读。
十分钟后，他看到第五章，实在忍不住退回简介页确认——这个小流氓竟然真的是男主！
皱眉读到二十章，小流氓已经换到第五个女朋友，期间还不忘撩撩女主。而默默暗恋的女主半夜伤心流泪，白天继续关注男主的一举一动。
......
篇幅过半，两人毕业各奔东西，女主终于死心放弃。
眼皮耷拉的少年总算松口气，然而下一章这两人居然在五年后重逢了！小流氓本性难移，把装作不认识他的女主拉到后巷直接强吻......
困倦惊醒，周宴昕霎时血压飙升——这他爹的是性骚扰吧！！？
而后续更炸裂，当小流氓看到女主同男二出席慈善晚宴后，直接发疯把女主抓到酒店，强行把人睡了、睡了？睡了！！！
作者把这一段描写得极其详细，周宴昕却觉得看到了第一案发现场。
他以为女主会报警，没想到事后小流氓道了几句歉，女主态度就软化了......
时间流逝，后半夜起来上厕所的室友迷迷糊糊看见光亮，走过去仰脖子压低声音：“看什么呢周哥？你悠着点，小心肾虚！”
周宴昕双目无神：“......”
浪子回头文，很火的，要不要推给你？
天光微亮，他翻到结局章。
小流氓求婚，女主含泪答应，两人婚后生了龙凤胎，多年暗恋终得美满。
当然，他人也彻底麻了。
神他爹的浪子回头！
他爷爷的美满！！！
-
翌日周五，萎靡不振的少年在课间操后去小卖部买咖啡，恰好撞见江谨弋堵住褚书漫，约她放学去看新上映的电影。
结果被女生婉言拒绝。
周宴昕没当回事，买完咖啡回班补觉。浑浑噩噩中，他听见熟悉的声音——
“他约你去看电影？”
“嗯。”
“别去，肯定是没约成褚书漫，找你当备胎呢！”
“可是......”
太阳穴倏地一跳，少年顿时困意全无。
原本他只是把江谨弋归类于渣男行列，但昨晚看的那本小说，小流氓男主也是体育生！
代入感太强，如今在他看来，江谨弋就是个潜在的犯罪嫌疑人。
这时，某强吻桥段蹦入脑海，且完全具象化——小流氓和女主变成江谨弋和任蓁的脸。
“！！！”
他霍得支起身。
小声讲话的任蓁和苏沁双双被吓一跳，问他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有。”少年定神紧盯前桌的眼睛，冒出一句，“你放学后有空吗？”
任蓁愣了愣，没直接回答：“你......有事？”
“嗯，我有数学题请教你。”
他拿出一叠满是红叉的卷子，面不改色地扯谎，“很多很多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