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孔雀石?”赵嘉音一愣。

    她仔细思索了片刻,也没找到半点孔雀石的踪迹。

    赵珩倒是每到一个地方都会给她带回一块石头,前世或许也给她带来了孔雀石,但……今生似乎并没有。

    而且,为何指明是顾沧给的?

    钱昭审视着赵嘉音的脸色,见她的疑惑并非伪装,脸色陡然难看了起来。

    他豁然站起身来,完全没有了方才的淡定自若,他在凉亭中来回走了两步,有些不可置信:“孔雀石不在你这儿?”

    他和朱勇对望一眼,两人都肉眼可见地焦躁了起来。

    “钱书!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钱昭的胸有成竹被打破,过了一会才想起来质问道,“你不是说亲眼看见顾沧把那块石头给了她吗?”

    钱书的冷汗都下来了,他慌忙解释:“真的,真的……是顾阮那丫头亲口说的,她在城门前和赵……公主起了冲突,顾沧那时就在场,很多人可以作证!”

    钱昭的眼神阴狠了起来:“我再问一遍,她到底有没有看见顾沧,亲手,把石头交给公主?”他将重音放在“亲手”两字上,问的钱书根本回答不上来。

    钱书双腿一软,跪坐在了地上。

    赵嘉音站起身来,不动声色地退到了凉亭边上。

    顾阮,又是顾阮。

    城门前截马未果,竟然是转头立刻投靠了钱书,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的嫡兄出卖了。

    但他们说的孔雀石到底是什么?又为何对一块石头如此紧张?

    赵嘉音心道不好,他们在盛怒之下说得越多,她听到的也就越多,届时若是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只怕是走不掉了。

    “钱大人。”赵嘉音抬高声音,强行打断了钱昭的怒气。

    钱昭猛地回过头来,余怒未消,看向赵嘉音的神情也说不上友善。

    赵嘉音的手心已经开始冒汗了,她慢慢朝外挪动着脚步,一边努力淡然道:“既然钱大人没想好从我这儿要什么,那不如改日再行商议,我先回宫了。”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不过是在暗示钱昭送她回宫。

    但钱昭显然并不是这么想的,他阴狠的目光在赵嘉音的身上来回打量了一番,似乎在思忖些别的什么。

    赵嘉音不怕与他虚与委蛇,却害怕他图穷匕见、孤注一掷。

    她努力回想前世钱昭的结局,突然灵光一闪。

    前世相隔甚远,对一些并不重要的细节她已经很模糊了,但她依稀记得,钱昭这个人前世也是声名在外,不是因为别的,只是因为他虽然是前朝老臣,却仍在三皇子登基后被委以重任,算得上是臣子中的独一份。

    莫非……

    赵嘉音咬了咬牙,只能赌一把了。

    “公主既然来了,又何必……”钱昭缓缓说道,但话未说完,就被赵嘉音厉声打断了。

    “钱昭!”赵嘉音声色俱厉,“枉我三皇兄还书信与我,要我在朝中多照顾钱大人,钱大人此举,真是令人寒心!”

    她在赌,赌钱昭此时已与三皇子有所勾结。

    果然,钱昭的话头顿时止住了。

    他是个老狐狸,不会轻信赵嘉音,但赵嘉音神色笃定,说话掷地有声,倒是让他有些犹豫了起来。

    她必然是知道些什么内情,否则无缘无故,为何提起远在封地的三皇子?

    钱昭顾虑重重。

    “钱大人。”赵嘉音看准了他的犹疑,“送我回宫。”

    不是疑问,也不是请求,而是命令。

    钱昭的神色果然变了。

    他又重新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公主说的是,臣这就派人送公主回宫。”说罢,他转向钱书,语气极不耐烦,“钱书,去,送公主出去。”

    仍然瘫软在地的钱书一个激灵,连忙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连连点头,一副怕极了的样子。

    “公主请。”钱书连看都不敢回头看,低着头道。

    赵嘉音最后看了一眼钱昭和朱勇,跟在钱书的身后翩然而去。

    等到赵嘉音的身影远的看不见了,朱勇才走上前,低声对钱昭说:“钱大人,为何不留下她?”

    钱昭坐在桌边,把玩着手里的茶杯,闻言撩起眼皮看他一眼:“留她?她可是淑柔,是陛下的爱女,留她,你脑袋不想要了?”

    朱勇脸憋得通红:“钱大人!若那孔雀石不在赵嘉音的身上,那拿住她,就能挟制住顾沧啊!”他顿了顿,“在西南鹰山,那么好的机会,都没能把顾沧给……若那孔雀石真的在他那边,那我们要是想拿到,只怕……”

    他脸色难看,钱昭的脸色也不好看。

    “不管怎么样,赵嘉音毕竟姓赵,她走前说的话你没听到么?”钱昭道,“三皇子那边的事情,凭你我,赌不起。”

    朱勇终于沉默了下来。

    “盛德帝想要把他的爱女送出城,而赵嘉音却是个傻子。”钱昭道,“区区女子,还整日把家国大事挂在嘴边,不自量力……但我们,不就正需要她这份不自量力吗?”

    朱勇一愣:“什么?”

    钱昭眼神幽深:“晋国使臣入京,求的是什么?”

    他看着朱勇恍然大悟的神情,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赵嘉音若是去和亲,你觉得顾沧,能坐得住吗?”

    赵嘉音跟着钱书默默朝外走,提起的心却不敢轻易放下。

    钱书沉默不语,背影有些佝偻,露出的手腕和脖颈上有不少明显的伤痕,一看就是近期新伤。

    他和前几日几乎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完全没有了曾经的飞扬跋扈,反而显得有些阴郁低沉。

    赵嘉音不近不远地跟着钱书,悄悄从头上拔下了一根簪子。

    “淑柔公主。”突然,钱书的脚步毫无预兆地停了下来,赵嘉音紧跟着一顿,在距离他半尺远地方也刹住了脚步。

    钱书慢慢转过身来,阴沉的眼睛盯向赵嘉音:“几日不见,公主倒是更漂亮了。”他语气黏腻湿冷,仿佛是某类冷血动物,缠绕在赵嘉音身上,“不像我,变成了这幅样子。”

    方才赵嘉音就注意到了,钱书的腿似乎瘸了,她当初派人教训他,重在警告,并未下重手,这残疾绝不可能是因为她……那只能是回家后,被钱昭打的了。

    这钱昭下手倒是真的狠,连自己的亲儿子也不手软。钱书变化甚大,只怕和钱昭也脱不了关系。

    “钱书,马车在哪儿。”赵嘉音不接他的话茬,手里的簪子却攥紧了。

    钱书冷笑一声摇了摇头:“公主,当日我不过一念之差,想给你开个玩笑,你就派人把我扒光了,吊在府门前,丢尽了我爹的脸面。”他的声音渐渐地有些颤抖了起来,情绪似乎也激动了些,“我被禁足在府里,挨了好一顿打,想要逃出去,却又摔断了腿……这一切,都是拜您所赐啊。”

    原来他的腿是摔断的。

    见赵嘉音不说话,钱书猛然朝前跨了一步:“我什么都没做,就变成了这样,你说,我是不是该向你讨回来?”

    看来钱书已经把自己的处境全然怪在了赵嘉音的身上,竟然全然忘记了自己当初的龌龊想法,只拿“什么都没做”来为自己开脱辩解。

    真是无耻。

    赵嘉音攥着簪子的手背到身后:“钱书,你冷静点,我劝你想清楚这么做的后果。”

    钱书显然已经不正常了,或许是断了的腿,或许是朱全友和朱意如的死,让他的精神彻底走入了崩溃的边缘。

    他哈哈大笑一声,猛地朝赵嘉音扑了过来:“就算是死,我也要拉你陪葬!死前能尝尝尊贵的淑柔公主的味道,我也算是没有白活!!”

    赵嘉音下意识地朝前一挥,簪子险些划到钱书的眼珠子,但钱书显然是疯了,连退都没退半步,不要命似的继续冲了上来。

    “我是活不成了,朱全友死了,下一个就是我!我还怕什么!”

    他大声吼叫着,猛地攥住赵嘉音的袖口。

    汗浸湿了后背,赵嘉音来不及犹豫,拿簪子一划,干脆地撕开了被钱书抓住的袖子,扭头就朝着树林里冲了进去!

    钱书一个踉跄,立马甩掉那截袖子,追了上去。

    树林里杂枝丛生,赵嘉音不断被树枝抽打在身上,发钗乱了,脸上也留下了血痕。

    她顾不上疼,只一个劲地朝前奔去,她只能听见自己胸腔里剧烈的喘息声……还有身后越发近的脚步声。

    她的体力,如何和钱书一个男子相比,被抓住,只是时间的问题。

    绝望逐渐蔓延上来,赵嘉音在心中苦笑,没想到……重活一世,她竟然会折在这儿。

    一股大力从后面袭来,赵嘉音被猛地扑倒在树林中,扭过头,是钱书扭曲的脸。

    他的双手如同铁钳,死死桎梏住了赵嘉音的双手。

    他满脸淫邪,露出兴奋的神情,一手攥住赵嘉音的手,一手拉住她的衣领,一用力。

    ——刺啦。

    衣领被直接撕开,露出白色的里衣。

    “钱书!住手!”赵嘉音的眼泪不断涌出来,她死死咬住下唇,血腥味弥漫在口腔中,她剧烈地挣扎着,却动摇不了钱书丝毫的桎梏。

    绝望,羞耻,塞满了赵嘉音的心。

    救命……谁来,救救她……

    就在此时,破空之声陡然而来!

    一根箭矢不知从哪儿射来,迅速有力地直接洞穿了钱书的脖子!

    箭矢一下子钉在了钱书身侧的树上,发出沉闷的“咚”的一声,足见力道之大。

    钱书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他的眼睛瞪圆,人还没反应过来,就朝着赵嘉音倒了下来。

    血喷涌出来,浸湿了赵嘉音的里衣。

    一片血雾中,沉重压在自己身上的钱书被人一把掀开,赵嘉音看见一张清俊的脸,带着从未有过的焦急神色,带着皂角味的披风把她包了个严严实实。

    钱书那股令人作呕的味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令她安心的味道。

    极度绷紧的神经倏然一松,赵嘉音眼前一黑,只来得及喃喃道:“顾沧……”人就昏倒在了来人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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