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不会了

    他越说,我嘴越颤,反着手劲握住他在我眼睛上的手。

    “我真的好怕……我以为,我以为我回不了家……我以为我会死在禽兽那里……”哭着说很多,我甚至不知道我说啥,只晓得哭得越来越大声,“我等不到人救我,我我也没法报警,她还以为我要和她抢男人……那一鞭子,我真觉得我要死了……”

    被我抓住的手似乎跟着我不定地动,他盖我头上的手断断续续地动,我哭声混入他压低、沉闷的声音,“是我不好。”他的话好像冲淡我的哭腔,“以后不会了,都不会了。”

    头顶的手到我脑袋底下,他把我脑袋缓慢抬起,被我握住的手向我肩膀移,我脑袋靠他身上,听到他闷闷的哽咽,感受脑后的温柔,“以后李玉再不能伤你,我不会叫任何人伤你。”他的手像在抖,可还是将温暖留我的脑后,一点缝隙的凉意都会被温热覆盖,“莫怕。”

    眼睛闭上前,我最后一次听见他说的话就是“莫怕”。

    李玉还是会闯进我的世界,我依旧害怕。

    可看见他出现在我眼前,就会瞬间平息我心里的紧张和不安。

    他捋了捋我脸上的头发,我眼前倒着的微红的双眼含着浅笑,“快晌午嘞。”听他的声音似乎没有平时通透,但依旧蕴着抚慰心灵的笑,“醒醒神,好吃食。”

    眼睛往下看了一点,屋里忽明忽暗的烛光换成外面明亮的天色,没被他脑袋遮挡的半边地方,看见门窗洒进来的光。

    我答应一声后,他右手慢慢伸向我后颈下面,移向我肩背,稍微用力把我扶起来,靠他身上。

    身上轻薄的棉被慢慢滑下去,我见身上的衣服不是昨天穿的,疑问刚刚萌芽,身后的他忽然说:“林芝帮你擦净手蹭的泥土”他把向下滑的被子往上拽,“还换了衣裳,不然不妥叫大夫把脉。”

    “……”感觉眼里又有泪打转,我咽了咽嗓子里想哭的感觉,侧过头朝他抬起,哽咽地看他在我脸上的目光,“谢谢你。”

    他的嘴微弯了一下,而后只流出压抑的声音,“不必谢我。”移到我脸上的手轻轻贴上我的眼睛,抹去湿润,“张大夫说你再哭就真不妥嘞,莫哭。”

    我缓慢点头,放弃身上没有的支撑,完全靠他身上,“好。”

    感觉身后有些摩擦,我见他朝床边的小桌伸手,拿起桌上的白碗,“喝一口水”里面透明的水波移到我面前,他语调柔和地在我斜上方,轻轻笑着说:“一宿莫得喝水,都听不清你说撒子。”

    我脑袋缓缓前倾,抿嘴边的碗。

    水刚滑进喉咙,我才感觉湿润冲进沙漠,减少干涩的沙哑,清凉的滑润将里面的微痛柔化。

    我喜欢水冲淡微痛的感觉,喝得越来越快,也感觉到他把碗一点点倾斜向我。

    “慢一些,莫急。”

    劝说没啥作用,听见木门的动静,我的嘴才停止对水的索取。

    “许大姐醒嘞?!”湿润的嘴滑离湿的碗边,我轻微朝外抬眼,看见从他身后走入我视线的康平,红着眼,开心地说:“醒嘞真好!”跑过来像是要说啥,却忽然冲我弯腰笑:“这时辰准要饿,我再把粥热一热,然后去请张大夫。”

    “等等。”康平刚转身没走两步,就像听见他叫唤,迅速回过头。随后他端碗的手落腿上后,说:“煮两壶菊花茶。”

    康平对我笑笑,随即脑袋偏上,点头:“得!”

    没眨几下眼,康平就不见人影。我略低的视线看即将关上的门,轻声道:“再快一点就能跟张宴生比赛了。”

    “昨儿小张大夫也来嘞,张大夫说他吵闹,不准他进来。”他把碗放桌上,身慢慢往下侧,略疲惫的双眼轻飘飘看向我,“你若是想见他,我与张大夫说。”

    想张宴生应该会问我很多,我眼前渐渐有点虚焦,抵触中又带疲惫地说:“我暂时不想,……”

    分不清是理由还是借口的话还没说,我依靠的他带起平静的呼吸,“好。”把后面的右手从背后顺到我的脑后,轻柔地抚摸,“等你想见再说。”

    他的神情比前几天更柔和,脸上的疲惫也更多。

    眼皮像是掀不开,但依旧对我浅笑,端康平送来的粥,在嘴边吹过,喂我。

    看见他伸过来的手,我把被子里的手伸出来,“我自己吃吧。”

    “不得。”他略强硬的语气带笑,盛半满粥的汤匙,平稳避开我的手,“听张大夫的,好生养着。”

    现在确实没力气和他争,我点点头,把手放下,“好。”

    “吃好粥,过两刻我把煎的药端来。”瞥康平半蹲床前,趁我嘴抿汤匙,微红的眼明快地笑说:“好快些,我给你耍皮影。”

    脑袋轻微往后,汤匙退出嘴里,他把汤匙放碗里,拿桌上的手绢凑近我嘴边,“想小又快些巴适,还不赶紧叫大夫?”眼光像含水,流向床边的康平,“高兴夯嘞。”

    康平只看了我几秒,接着笑呵呵地垂下目光,站起来冲他说:“我马上去!”

    少年隐隐流露的湿润像忍不住,我大概晓得因为啥,可啥也没说,吃下他喂的粥。

    侧坐床上的他半条腿压被上,端碗的那条胳膊搭腿上,舀一勺粥,轻轻吹气。

    我看着他围住下眼睑的黑眼圈,还有脸上明显的疲惫,好想问他为我奔波多久?

    但张开嘴,也只是吃下了温热的粥。

    “等吃完,我给你梳头。”他手里的汤匙斜倒碗里,右手轻捏汤匙柄,平缓笑说:“叫张大夫瞧乱糟糟,准要笑。”

    过几秒,我点点头,“得。”

    好几天没洗的头,没有穿越前会有的油光,他坐我身后侧,用梳子慢慢往下梳,不时在打结的地方停顿。

    后面的发丝拂过后颈,我感到小面积的贴近,“明儿我去唱戏贺寿”感觉头发往下顺,划过的声音和他话语一起落下,“你随我坐轿子去得吗?也好舒舒心。”

    猛然回想那个禽兽也被邀请祝寿,突然上头的害怕冲淡内心的平静,我抗拒地抓紧被子,快速低下头,“我不要!”胸前压着膝盖,疼痛仿佛让我回到昨天,手捏紧被子往身上盖,“不要……”

    “好……”余光看后侧前走的他,“不去!”在我身边停下,手覆盖我脑袋,身体朝我斜,抚我脑袋后侧,“不去,哪里都不去。”

    不管我的身体再怎么抖,他的动作都很轻,“莫怕,不会有人伤你。”

    他柔和的话语似乎融进我阵阵哭泣,好像压抑着,缓慢地说:“莫怕嘞,莫怕。”

    “咔!”地一声,我忽然抖。

    前侧的柔软更贴近我,把我乱了的哭声抚平。

    “莫怕,是康平。”他和我说完,停顿过后又说:“请张大夫等一等。”

    “……得,我马上去。”

    很轻的声音过去很久,耳边除了我的颤抖的哭声,再没有别的。

    抚摸轻柔得只比羽毛拂过有力一点,好像要抚平我心脏的慌乱跳动。

    后脑感到轻缓地上下摸,我细微的抽泣叠入轻轻的哼声。

    发闷的耳边逐渐听见轻快的调子,像玻璃球做的铃铛,敲出了轻快、很有少年感的唱调:“小雨儿~落水闹~溪边娃儿耍水叫~嚷得红鱼扇尾翘~戏水娃儿呱呱笑~”

    脑袋慢慢从柔软的闷热钻出来,他很快拨开我眼前的乱发。我含水雾的双眼随他浅笑降低的脸下移,发出很空的声音:“啥鱼呀?”

    他渐渐和我视线持平,手指压贴近掌心的衣袖,伸向我的脸,眼神好像不解:“撒子?”感觉布料抚近我的面颊,很轻地擦几下,我睁着眼好奇地注视他,“鱼,翘尾巴的鱼。”

    感觉脸上的手停下巴附近,面前他的眼光好像稍微停顿,随即上眼皮垂着,双唇弯出轻笑,“你呀~”眼睫带眼皮卷上,他看着我,又擦了擦我的脸,“等张大夫瞧完,我与你说,得吗?”

    桃木色的木梳下滑进我眼尾余光,我瞥他白皙的手,关节好像竹子一样弯得清晰,听他仿佛带笑的呼吸,“瞧撒子嘞?”

    没有拿木梳的手,感觉手背贴近我脑袋,似乎轻轻捏着我的头发,卡顿一瞬,下面拿木梳的手顺了下去。

    “你的手也好看。”

    他似乎拨动我脑后的头发。

    “你说得,我处处好看。”将我散肩前的头发顺到身后,“那哪里不好看?”

    我侧过头看他转向我的脸,“没有不好看。”晃神似的扫向他的眼睛,有些难受地说:“就是,感觉你好累。”

    我不舍得他在我身边的安稳,但又躲不掉心里对他的心疼,不忍心他继续累下去。

    沉痛的手缓慢抬起,虚虚地接近他好像伤心的眼睛,轻微张开了嘴,“我一个人可以看大夫,你去睡一会儿吧。”

    似乎看见他眼里出现隐隐水光,刚想擦去他要滑下来的水珠,他就把手移了上来,将我的手塞进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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