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泽村荣纯(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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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终还是好说歹说让泽村荣纯留下来了。毕竟特殊时期,放他一个人出去他真的会露宿街头。

    话虽如此。

    我看着自己床铺旁边被强行搬过来作为隔离的储物柜,又看了看柜子那头的、穿戴整齐并打算和衣而睡的青年,陷入沉思。

    “……你的睡衣呢?”

    “在包里。”

    “都说了不需要用敬语,我比你还小一岁,”我觉得有些头疼,“我的意思是,你平时不都是穿着睡衣睡觉的吗?”

    “但是东村小姐——光在旁边,我穿睡衣太失礼了!”

    你以为你突然变得这么恭敬就不算失礼了吗?再说你年前就住进来了,这么多天有礼也被你失完了,现在才捡起来未免有点晚。

    “你不穿睡衣那我穿了。”

    我叹了口气,站起身,背对着泽村荣纯准备解衬衫扣子。

    “等等等等一下——”身后传来青年慌里慌张的喊声。

    “嗯?”

    我攥着扣子回过头看他。

    “去洗浴间换啊!”他大声说,“请务必!拜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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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的睡衣是非常普通的长袖长裤款式。因为是冬天,衣服很厚,穿在身上感觉自己有点像是电视里放的毛皮很厚的雪地动物。

    “什、什么啊,”泽村荣纯在看见我的那一刻放松了下来,“吓死我了……”

    “你该不会以为我会穿那种超色的睡衣吧,比如有黑色蕾丝布料特别少还能露出半个胸脯的——喂,你怎么回事,我没开暖气啊,怎么突然流鼻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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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夜。

    不知道几点。

    储物柜另一头传来泽村荣纯略带迟疑的声音,“那个……东、光,睡了吗?”

    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呢。

    我盯着天花板上努力昭示着自己存在感的日光灯,这次难得没困,于是决定理他一下。

    “没有哦。”

    “这、这样啊,”泽村荣纯沉默了几秒钟,旋即下定决心般开口问道,“总觉得今天光打棒球……好像并不开心,是发生了什么吗?”

    呜哇。

    是直觉超厉害的笨蛋,我最不擅长应付的那种啊。

    “也没什么吧,”我说,“今天和我们打交流赛的球队……在去年年底的地区选拔赛上打败了我们。”

    我当然知道球场上有输有赢是很正常的事,毕竟我们也曾经击败过她们去往全国。可最近我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随着年龄的增长,我的目的性越来越强,也越来越无法单纯从“打棒球”这件事本身获得乐趣。

    我今年已经二十三岁了。

    身边一直有人问我“光什么时候谈恋爱”、“结婚以后会要小孩吗”、“果然准备结婚就会退役了吧,毕竟家庭也是很重要的”之类的废话。虽然我每一次都正面回答了他们的疑问并表示自己在三十岁之前都不打算结婚,但我必须承认,我确实被他们影响了。

    ——继续打棒球这件事,真的有意义吗?

    ——我并非不婚主义,况且以我一个人的收入也不太能给父亲养老,哪怕是对现实低头,最终我还是要找个男人组建家庭,把自己的下半辈子托付给他。

    ——反正最后总是要回归家庭的,又不能像男性选手那样一直打下去。

    ——既然有结婚的打算,那么生产和育儿的问题也会随之而来。

    ——生产对身体的损伤是非常可怕的,就算教练给我留了位置,我也没有信心说自己在结婚之后还能坚持打棒球。

    ——可是我想晚育,我的丈夫就能接受吗,哪个做婆婆的不想早点抱孙子?再说女性的生育黄金期就只有那么长,拖得越久越难恢复,到时候不但要育儿,还要给长辈们养老,面对身体和经济的双重压力,我真的能够扛住吗?

    ——打了这么多年的棒球,却连一次全国大赛的优胜都没有拿到,继续下去真的还有必要吗?

    ——快一点,再快一点,拿出成绩让那些催我退役结婚的“好心长辈”们闭嘴。

    ——只要拿出成绩,转去更好的球队,收入跟着上涨,说不定就能解决我现在的烦恼了。

    于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完全无法享受棒球了,每一次上场比赛都是一种折磨,每一次的败北都在加重我的焦虑。我开始比队内任何人都在意输赢,比任何人都不想承认球队的失败。

    我想我似乎,变得开始讨厌棒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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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泽村荣纯没有说话。

    我觉得他应该是睡着了,毕竟上次也是这样。

    于是我自嘲般做了个总结,“说到底,也不是棒球的错啦,”我说,“是我太弱小了,因为弱小,才会逃不开这些问题。”

    因为弱小,因为贫穷,所以在那个冬天,我和父亲跪在小诊所的台阶上恳求医生把药卖给我们却得到了“你们已经欠了一大笔医药费了”的回答。

    直到我上初中后,我们欠下的大笔债务才勉强还清,也是因为母亲的去世,父亲才从来都不过新年。

    若不是遇到我的队友们,或许我这辈子也不会过新年。

    新年有什么好的呢?我在五岁半的那个大晦夜永远地失去了我的母亲,于是我开始野蛮生长,变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刚上初中、还没有想出束胸的倒霉点子时,我还因为外校的男生拿我的胸部开下流玩笑而和他们打了一架,其中一个人拿美工刀扎进了我的喉咙,虽然因为没有伤到气管捡回了一条命,但我的声带永久性损伤,声音嘶哑,完全听不出性别了。

    当然,拿刀扎我的那位赔了钱,但也只赔了钱,因为未成年人保护法,因为对方是高官家的儿子,也因为我没有生命危险。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笔钱让我和父亲摆脱了被人追债的生活,至少我们能和其他人一样平静地活下去了。

    在面对所谓的“命运”时,我的“弱小”变成了可怕的诅咒,它时时刻刻都在让我变得越来越不幸,而我却无力反抗。

    我痛恨自己,也痛恨这个世界。

    我也好,父亲也好,甚至是我永远失去的母亲也好,我们都在努力地活下去。

    可是命运它不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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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讨厌棒球,也讨厌这个世界。”

    我小声说。

    可是我最讨厌的还是我自己。

    储物柜另一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窗户透进来的微弱光亮中,泽村荣纯从地铺上爬了起来,他轻手轻脚地挪开了储物柜,然后将左手盖在了我的眼睛上。

    “但是,这个世界还是很好的,对吧,”他小声说,“既然已经决定努力喜欢它了,为什么不再坚持一下呢?

    “……还差一点点,还差一点点就到目的地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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