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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凑春市(03)

    08

    小凑春市说觉得我有趣。

    我觉得可能他只是单纯在说我的反应有趣,大概就是观察小动物的那种。但我并不是大大咧咧的个性,或者说,与之相反,与武德充沛的语言风格相得益彰,我的思维也非常活跃。

    毕竟迟钝的人是没有办法打辩论赛的。

    我花了整整一个晚上都没有想通小凑春市那句话到底蕴含着何种复杂的感情,毕竟我们才刚刚见面,正常人都不会平静又坦然地用“我觉得你还挺有趣的”来回应我明显带着刁难意味的质问。

    可是,万一呢?

    万一他的潜台词是“我对你还蛮有好感的”怎么办?

    我当然知道自己性格差劲不受欢迎,但好歹我也是个十七岁的青春靓丽的jk,jk被人喜欢有什么错?

    不过小凑春市长得并不在我的好球带上。

    这大概是不幸中的万幸。

    哪怕他对我有好感,我也不会对他有什么想法,况且,至少目前为止,我更喜欢东条秀明。

    是的,东条秀明。

    从高一第二学期他在同班同学说“西园寺真的很烦人”时反驳说“其实西园寺有些时候也挺可爱呀”起,我就喜欢着他。

    所有人都觉得我很烦人,除了东条秀明。

    09

    我走进教室的时候小凑春市坐在位置上温书。因为是走读生,我习惯性卡点到校,偶尔提前也单纯是作业没写完。

    于是我又想起小凑春市没头没脑的奇怪发言。

    不行的吧,无论他是否对我有好感,我都更喜欢东条秀明一些。

    但是既然知道小凑春市可能对我有意思,而我对他没有感觉,装傻显然是不好的。无论怎么想,我都应该干脆利落地拒绝对方,倘若让小凑春市产生了不必要的误解,那就是我的不是了。

    这么想着,我抬起手敲了敲桌面。

    小凑春市转过头看着我。

    这次他没有打招呼,想来也是,经过昨天的不愉快,是个人就懒得跟我打招呼了。

    “小凑君,”我说,“感情是讲究你情我愿的事,不合适就是不合适,没有那么多‘可是’或者‘如果’。因为怯懦或者无措而采取回避态度,也可能会由于没有及时回应对方招致无法挽回的结果。”

    小凑春市的表情空白了一瞬间,我从邻桌的大眼睛里读出了茫然和震惊的情绪波动。

    “我是说,小凑君,”我决定把话进一步摊开,“无论你对我是什么态度,我也没有责任和义务回应你的感情。但是我觉得吊着别人的行为本身就是十分恶劣且不负责任的,所以我必须提前告诉你。”

    “告诉我什么?”

    不知为何,回过神来的小凑春市的发言里带了点颤音,仿佛是在憋笑。

    然而我依旧沉浸在“绝对不能做渣女更不能做海王必须快刀斩乱麻速战速决不要把小问题拖成大问题”的正义感中,并未注意到小凑春市有些反常的态度。

    “我认为自己和小凑君,只是单纯的同班同学。”我严肃地表明了态度,“所以对不起,我无法回应你的感情。”

    他点了点头,“好的,西园寺同学。”

    眼见邻桌精神状态良好,我松了口气。毕竟如果让小凑春市因为我的发言而产生了什么负面情绪影响到他的学习和打球状态,我的良心也会不安的。

    我坐回自己的座位上。

    “西园寺同学,”小凑春市依旧笑得春风拂面,“你果然挺有趣的。”

    “?”

    合着你是完全没听我说话?

    10

    我接到了新任务。

    辩论赛是在黄金周,地点就在西东京。

    拿到辩题之后我看着资料沉默了好几秒钟。虽然理智告诉我,辩题一般都是主办方随手瞎出的,不讲究逻辑,但这个辩题多少有点精神状态异常。

    而让我陷入进一步异常状态的,是队长的抽签。我们辩论队队长的签运超级差,他总是能在不合时宜的场合抽到不合时宜的辩题,又在不合时宜的辩题里抽到不合时宜的正反方。

    我陷入沉思。

    不是我多想,但是这个辩题很难不让人怀疑主办方和参与比赛的两所学校有什么深仇大恨。

    我捏着那张用于通知的、薄薄的纸张精神恍惚地从社团活动室走回教室。小凑春市和东条秀明在说话,见我回来,邻桌不计前嫌地冲我笑了一下。

    “西园寺同学,”他问,“最近有辩论赛吗?”

    我将自己甩在座位上,把打印着辩题和参赛规则的纸倒扣过来盖住自己的脸,视野被一片白纸黑字遮挡的时候,我竟然感到了些许安心。

    不去看那该死的题目,不去想队长那离谱的抽签,我就还是一条好汉,是一名合格的、绝不会被敌军击沉的杠精。

    “有啊。”

    我蔫不拉几地回答了小凑春市的问题。

    因为精神状态比出题人还要糟糕,我实在没有多余的力气和心思杠小凑春市。况且东条秀明还在这里,就算要杠,也得留在东条秀明离开以后,我还想在原同班同学心里给自己留下些许好印象。

    “这次是和哪个学校比赛?”东条秀明也加入了话题。

    “稻实。”我说。

    其实青道的辩论队和稻城实业的辩论队只能算是半斤八两,毕竟两所学校都是以棒球部闻名东京的,其他社团在棒球部的光环照耀下显得格外不起眼。

    不过稻实的三辩是我最讨厌的类型,无论我如何攻击,他都坚如磐石,丝毫不乱。

    在过去一年的交锋中,我没有从稻实那里讨得过太多好处,好在今年他们那个三辩毕业了,也不知道新的三辩有没有他的前辈那么离谱的防御能力。

    青道棒球部和稻实棒球部打得难舍难分,青道辩论队和稻实辩论队也打得难舍难分。

    这大概算是好事……个鬼啊!

    东条秀明似乎对辩论赛有点兴趣,他走过来试图揭开盖在我脸上的通知单,却被我挡住了。

    “这次的辩题是什么?”

    我沉默了几秒钟,最终决定实话实说。毕竟就算我打个哈哈糊弄过去,等比赛当天大家也还是一打听就知道了。

    “青道的棒球和稻实的棒球哪个更强。”

    要不然怎么说出题人的精神状态异常,没有十年脑血栓都想不出这个东西。

    “那不是挺好的吗,”东条秀明说,“西园寺放学后要不要去球场看看?”

    “要去啊,”我有气无力地回答道,“但是东条君,我们学校抽中的是反方哦?”

    “什么意思?”

    “意思是,我们得向稻实证明他们的棒球比我们强,”我说,“而稻实要向我们证明我们的棒球比他们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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