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城的春雨连绵不绝，冬季才刚收了尾，整座城市从寒冷刺骨的干燥陷入了诗雨朦胧，前天刚排完积水的街道又隐隐有了蓄水的迹象。
地方电视台提醒着市民出行安全，街道上的行人和车辆却不减。
夜晚8点多，苗双下班到家，正准备换下淋湿的衣服，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
没有备注的来电号码，早已经记得滚瓜烂熟。
默了几秒，还是点了接听。
“我到门口了。”听筒里传出熟悉的男性嗓音。
苗双没开口，挂断通话去开了门。
门外的男人正在抖落黑色雨伞上的水珠，另一只手里握着被无情挂了电话的手机。
门开的瞬间，四目相对，男人缓缓扬起嘴角，眉眼间的温柔压不住的往外溢。
苗双神色冷淡的瞥了眼对方微湿的发丝，礼貌的喊了声“周总”，转身回到客厅。
“刚到家？”
身后传来男人的询问，苗双不冷不热的回了句是。
男人自动忽略了她的敷衍，熟门熟路的从鞋柜里取出拖鞋，雨伞挂在滴水架上。
换鞋时瞥见桌上的蔬菜和肉，意识到什么，男人开口问苗双：“今晚想吃什么？”
“小炒肉。”仍旧冷淡的态度。
对于男人的不请自来，苗双有点烦躁，说不清为什么产生了这种情绪，或许是疲惫状态期间不想在下班时间见到任何和公司有关的人吧。
而周卫会在这种出行都嫌麻烦的雨夜跑来，目的不言而喻。
察觉到苗双的不耐，周卫没再多言，顺过桌上的蒜苗和肉进了厨房，彷如自家一般系上围裙开始有条不紊的洗菜。
见状苗双跟在他身后，皱眉道：“你不用做这些。”
周卫没有抬头，将清洗干净的蒜苗搁在沥水篮里：“正好我也没吃。”
苗双想说你家有生活阿姨，转念想到对方那张厉害的嘴，不管说再多都能四两拨千斤的堵回来，便不再多言。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周卫常常不请自来，比起床上的缠绵，对方似乎更钟意她家稍显拥挤的厨房。
她不明白也不理解这人的行为爱好，但不得不打心底承认人类会在时间的痕迹中产生无意识习惯。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窗外的雨声逐渐清晰，苗双将客厅和房间半开的窗户关上，顺便简单的洗了个澡换上宽松舒适的居家服，拉柜门时恍惚想起里面还挂着一件不属于她的衬衫。
那是件本不该出现在这儿的昂贵衬衫，却在半年前的一念之间闯入了这片狭小的空间。
它安静地挤在柜子里格格不入的样子仿佛在提醒着她什么，苗双毫无动容的拉上柜门，熄灯回到客厅。
成年人了，左右不过你情我愿的事儿。
周卫的厨艺很好，也可能是工作了一天饿了，苗双破天荒多吃了小半碗。
饭是周卫主动帮忙盛的。
好像不管在什么事情上，他都异常积极。
沉默的一顿饭接近尾声时，苗双想起什么突然开了口：“你的裤腿好像湿了。”
正在夹菜的手微顿，周卫抬起眸子，眼里含着笑意：“没关系，湿的不算多，雨停了回去换。”
“不留下来吗？”苗双略感意外的看向他，还以为他过来是为了做的。
周卫神色动容：“你希望我留下来？”
苗双继续夹菜吃饭：“这场雨不知道会下到什么时候。”
“可能不会停吧。”周卫垂下眼帘，扒着碗里的饭粒。
“总归会停的。”
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饭后周卫主动刷的碗，这些事情苗双已经习惯了，不是没用行动拒绝过，然而对方的强势固执和他外露的温和仿若两个极端，久而久之，也就随了他的愿。
有人主动帮忙做家务的感觉，倒也不错。
等他收拾完出来，在客厅看着电影的苗双往旁边挪了点位置，问他先洗澡还是一起看会电影，周卫打算洗个澡，如果电影还没结束再一起看，苗双说好。
见她不错眼的盯着电视屏幕，周卫顺势看过去，放的是林正英主演的经典僵尸片。
她好像很喜欢这些老电影。
“你的头发有点乱了。”经过她跟前时，周卫帮她抚平凌乱翘起的头发。
对于这类亲密的触碰，苗双不太喜欢，手掌的触感让她略感不适，嘴上对周卫说着“谢谢”，目光却没挪动半分。
周卫静默地在她身边站了会儿。
浴室里的水声很快传了出来，混合着电影的背景音乐，在这个雨夜莫名让人心浮气躁。
播放着的影片画面形成模糊光影逐渐淡出苗双的意识，回想起饭桌上的简短对话，总觉得周卫言语间潜藏着更深一层的意思，当然也可能是她多想了。
“苗双，帮我一下。”
正出着神，恍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苗双回过神。
“怎么了？”隔着墙壁，里面的声音有些闷，以便听清对方说话，她进了卧室。
周卫似有犹豫：“我没有贴身衣物和睡衣。”
一开始没反应过来贴身衣物的意思，琢磨了半晌才明白是内裤。
苗双抿了下略干的唇瓣：“小区外面的超市应该没关门，你稍等，我去买，尺码需要多大？”
“谢谢，麻烦你了，XXL，如果没有可以稍微小一码。”
“好。”说着就要走，转念想到什么，又顿住了：“楼下的应该都比较便宜，你对布料有什么要求吗？需要什么颜色？”
和自己不同，周卫家庭环境优渥，从小养尊处优，吃穿方面应该很考究，虽然没留意过他平时穿的内裤颜色布料品牌，但不用想也知道很贵。
周卫似乎想了下才说：“黑色，按照你觉得好的要求买就行。”
“好。”
照苗双的要求，也就是纯棉面料了。
尽管经常留宿，但是周卫并没有放换洗衣物在她家，这样说起来，苗双后知后觉想起了一些被忽视的细节，过去私联的日子里两人大多时候都是裸着睡。
不过第二天早上她身上会有衣服，周卫还是赤.身.裸.体，那他应该是早上回去换的？
回想到以前的细节，苗双隐隐觉得有点奇怪，既然会留宿，他没想过放几套换洗衣物在这儿？还是觉得以两人这种关系没必要拿衣服过来，万一哪天不再延续床伴身份，懒得来收拾？
如果是这样，也难怪每次做完洗了内裤放烘干机里第二天接着穿，回去换没换，就不得而知了。
既然觉得没必要，为什么今天晚上提起了这茬？
雨夜里，高挑身影在路灯的微光中一路小跑快速到老小区门口的大型超市买了两条新内裤和一套纯棉睡衣，尽管撑了伞，回到家时还是不可避免淋到了雨。
她把新内裤和睡衣给周卫送去，浴室门开了巴掌宽的口，伸出一条结实有力的胳膊。
透过那道不算窄的口，能隐隐窥见趟着水的精壮躯干，苗双毫无波澜的看了两眼，将衣服递给他。
周卫接过袋子，歉意的垂下眸子咬了咬下唇，嗓音低低地说道：“谢谢，抱歉给你添麻烦了。”
“没关系，算不上麻烦。”苗双并不介意，毕竟周卫也在生活方面帮了她很多，主动做饭、收拾碗筷厨房，偶尔帮忙打扫卫生，貌似还帮她洗过衣服。
一直以为这种富家子弟在生活常识方面会稍微弱一点，相反的是，对方比她要了解的多，反而衬的她像个生活小白。
周卫正要关门，透过门缝见苗双拨弄着贴着脸颊的发丝，那张白皙秀气的脸上沾着雨水，在室内的白光下多了几分脆弱感。
视线下移，他才发现对方的衣服和裤子上都有水痕。
周卫有些懊恼，明知外面下着雨，就不该说什么没衣服，和以前一样不就行了，也就一个晚上，忍忍就过去了。
后悔和自责攻破心理防线，在苗双转身离开的瞬间，顾不得裸着身子，浴室门大敞，连忙拽住对方的手腕。
苗双被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怎么了？”
周卫摸着她湿漉漉的发尾，眉宇紧蹙：“不该让你去买的，抱歉让你身上都淋湿了，我已经洗完了，你去洗吧，我去熬个姜汤，家里有感冒冲剂吗？”
苗双被问的愣了半晌，觉得他有点小题大做了：“有一盒，没事的。”
说着视线往下，这么赤条条的，可能先感冒的人是他：“你先穿衣服吧，不过这是新的还没洗过……”
“没事，明天再洗。你冲个热水澡，把头发也洗了。”
被不容分说的带入浴室，苗双无奈，在周卫要出去的时候反手勾住他的手指，指尖划过温热的宽厚手掌，带起丝丝痒意，蕴着热气的狭小空间，呼吸逐渐灼热。
周卫忍着心头的酥痒和燥热微撇过脑袋，却不想苗双勾住他的脖子往下，让他不自觉的配合着她的动作弯下腰。
苗双附在他的耳边：“帮我脱。”
说话时呼出的热气夹带着暧昧和燥热拂过耳畔、漫进耳里钻入心间在四肢百骸散开，再好的忍耐力终是败下阵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