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文心楼的走廊上旁观了两年高三成人礼，这一次终于轮到了他们。
一班的同学们从中午就开始化妆打扮了，上午一个个都是穿着校服素面朝天的普通学生，到了下午就全都穿上了漂亮的礼裙和西装，好像真的在这一个瞬间突然变成了大人。
姜雪好不容易抓到了一个机会，又拉着乔可矜给她化了个全妆。
时隔一年多，她的技术又好了不少，妆面比去年春游的时候还要更加服帖清透，乍一看和乔可矜素颜的模样没什么区别，但就是比素颜要好看很多。
她叉着腰满意地点了点头，在乔可矜以为已经结束准备起身的时候，她又把乔可矜给按了回去，“宝贝你坐好别动，我还要给你盘头发。”
“不用吧？现在已经很好看了啊。”乔可矜无奈笑了笑。
“可是你还可以更好看啊，待会儿你是要上台发言的，我要让所有人都看到，你不仅成绩好到让人望尘莫及，还有绝顶的美貌。哇哦，妥妥人生赢家了。”
姜雪特别兴奋，但乔可矜觉得，她就是把自己当成洋娃娃来打扮了。
不过看了眼时间还早，她也不着急，就由着姜雪在她头上折腾，顺便拿出了发言稿默读了一遍，待姜雪给她盘好头发了，照了下镜子，说：“你待会儿记得帮我拍几张照片。”
“是拍给徐知行看的吧？”
“答应过他的，他想看我穿这套礼服的照片。”
姜雪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然后低头翻着她带来的首饰盒，“没问题，待会儿下楼了再给你拍，不过你也得给我拍两张，我也要发给裴景时看。”
乔可矜应了一声，偏头看她挑耳饰。
挑了好半天，她拿了一个水晶耳坠在乔可矜耳垂边比划了一下，“你带这个耳坠吧，正好耳坠的流苏也是水蓝色的，和你这条礼服很搭，肯定超好看。”
乔可矜依她的，把原来的粉色耳钉取了下来，换成了水晶耳坠。
在楼上待了大半个小时，楼下成人礼的入场音乐响起，高三的学生全都下了楼。
主持人由艺术班的两个播音生来担任，早听说这两个播音生统考成绩在全省前十，现在亲眼看到了，乔可矜发现他们果然台风很好，乍一看好像真的已经是很成熟的主持人了。
按照今年的成人礼流程，优秀学生发言的部分被安排在前面。
乔可矜很早就被刘老头叫到主席台旁边候场，等了几分钟就拿到话筒上台。
过去站在台上，她都是素着一张脸穿着校服。这次姜雪给她化了个自然清透的全妆，再穿着水蓝色的素雅长裙，勾勒出女生纤细柔美的身材，引得台下学生嘶声一片。
她在台上发言过太多次，本不是会紧张的人，注意到台下的反应，头一次有点慌张。
但她很快就平复了心情，扫了眼她的发言稿，然后提起一个得体的微笑，看向台下的老师同学，“大家好，我是高三一班的乔可矜，很荣幸再次站在这里……”
在今天之前，她已经读过很多次发言稿，现在基本是半脱稿的状态。
台下的人都在很安静地听她发言，可看着乌压压的人群，大抵是这条漫长的路终于快要走到尽头，她终于看到自由的未来在向她走近了，她感觉有些眼眶发热。
可她想，现在一切都很好，唯独少了一个人。
少了徐知行一人。
而这一丝遗憾，随着她的声音飘散在风里。
说到最后一段，她收起了稿子，开始完全脱稿，“我们这一路枯燥漫长，走过一道道关卡，终于即将迎来最后的决战。在此，我祝愿十八岁的诸位能成为风，做自由的高歌者，踏平山海，逐风挽浪。”
也愿十八岁的她，能摆脱所有束缚，自由地奔向新生。
-
成人礼有让大家自由拍照的环节，同学们大大方方把手机都拿了出来。
乔可矜的手机像素不好，姜雪拍了几张觉得不行，就拿自己的手机拍了照再发给她，传照片的时候她还多传了一段视频，“你刚才发言的视频我全都录下来了，这打扮过就是不一样，站在台上简直美呆。”
“你要不要这么夸张？”
“就有这么夸张啊！”
姜雪把该传的都传过去了，就把手机塞给了乔可矜，“快给我拍照片，我要在成人门那拍两张，还有操场跑道和教学楼下面也得拍两张。”
她的要求多，表现力又好，乔可矜不知不觉就给她拍了上百张。
拍到后来，姜雪笑得脸都麻了，就赶紧叫停，拿着手机坐在花坛边选照片，“时间过得好快啊，去年这个时候我们还在文心楼看高三过成人礼，我还跑下来给裴景时送了星星瓶。”
“当时还把我吓了一跳，生怕你被老师校长给抓到了。”
“我也特害怕，不过还好没事。”
现在想到那时候的事姜雪还是有点后怕，拍了拍胸膛，突然问：“话说你不是说打算今年把星星瓶送给徐知行吗？星星都折好了吗？”
乔可矜愣了愣，笑叹了声：“折好了，不过现在我都见不到他，一时半会儿怕是送不出去。”
“没关系，下个月就高考了，你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嗯，你说得对。”
她点点头，把刚才姜雪传过来的照片和视频一起转发给了徐知行，顺便发了一句：【徐知行同学你知道吗？你今天错过了一份惊喜大礼。】
寄宿学校没举办成人礼，这一天过得平淡无奇。
学校教学质量比不上二中，老师上课讲的内容徐知行基本都会，不过送他过来图的也不是教学质量，而是为了让他心无旁骛地备战高考。
所以他一般都是自己刷题，有问题的时候才会去找老师。
刚好今天碰到了一道比较麻烦的题目，他在办公室和物理老师讨论了很久，出来的时候都已经到晚饭时间了，他才拿出手机，看到了乔可矜发来的照片和视频。
徐知行：【什么惊喜大礼？】
乔可矜：【现在不能说，等高考以后见面了再把惊喜给你。】
徐知行：【那你现在是故意吊我的胃口？】
乔可矜：【不行？】
徐知行不禁失笑，回复：【可以，乔可矜同学不管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他点开了前面发的照片，看到女生盘起了头发，露出了修长的天鹅颈，水晶耳坠对肩颈起到了很好的修饰效果，这条礼服也和他想象中一样，很衬乔可矜的身材。
只不过女生很少拍这样的全身照，一个人站在镜头前显得有一丝局促。
但徐知行还是觉得很可爱。
他把照片全部都保存了下来，最后点开了那条视频。
视频是从乔可矜刚提着裙摆上台的时候开始录的，徐知行能完整看到她上台发言的全过程，感受到她清亮有力的声音，传递出了远超乎她娇小身躯所具备的能量。
也记住了她最后说的那句，“做自由的高歌者，踏平山海，逐风挽浪。”
她的话在耳边反复回荡，转瞬间变成了大块头的声音，“这不会就是嫂子吧？行哥好福气啊，难怪栽她身上了，长得这么好看，这谁看了不迷糊啊？”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过来的，徐知行关掉了手机，斜睨着他，“她有名字，别整天把嫂子挂在嘴边。”
“知道了知道了，你说过，她叫乔可矜嘛。”
大块头连忙改口。
-
最后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快进。
大家日复一日地埋头苦读，待抬起头的那天，就已经是高考的前一天了。
全世界都对高考生有着格外的优待，哪怕是陈梅到了这一天，对乔可矜的态度都要温和了很多，晚上给乔可矜做了一次红烧肉，也不再说这玩意儿油腻荤腥了。
“今晚别刷题了，看看错题本看看书就行，晚上记得好好休息。”
乔可矜意外地从陈梅嘴里听出了一丝慈爱，但这一点柔情不足以填补过去十几年被陈梅亲手凿出的空洞。她低着头，几乎是低不可闻地“嗯”了一声，吃完饭就回了房间。
今天手机里很热闹，班群里大家都吵吵嚷嚷地说紧张。
因为他们考点都在附中，姜雪爸爸妈妈特地在附中附近订了房间，姜雪下午就和她妈妈一起去了酒店，在房间里拍了好几张照片给乔可矜看，还邀请她一起去酒店住。
乔可矜：【没关系啦，我坐公交去也很快的。】
姜雪：【我也知道公交很快啦，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她手速快，一下就把这句发了出去，然后又嫌这时候说这些不吉利，急匆匆撤回了，重新发了一句过来：【算了，明天一定会平安顺遂的！】
看起来很像是在自我催眠，乔可矜无奈笑了笑，正在想该怎么回复的时候，乔宇恒也给她发了个高考加油，她就切过去先回复了乔宇恒：【会的，马上要期末了，你也要加油。】
乔可矜：【大人的事情不该你操心，不要被他们的事情影响了。】
说起来，乔宇恒期中考砸了。
而归根结底这事完全是因为乔建斌又一次婚内出.轨了。
张秋玉长了副温婉的模样，其实性格比陈梅要刚烈很多，发现乔建斌出.轨后，她就铁了心要离婚，倒是乔建斌因为工作是靠她父亲得来的，生怕丢了工作，和张秋玉忏悔了好多遍。
如果换成陈梅，她指定会心软。
可张秋玉做下了决定就没回过头，后来乔宇恒的抚养权也被判给了张秋玉。
现在的乔建斌称得上是一无所有，而对于张秋玉来说，少了个让她伺候的男人反而是件大好事，唯一让她头疼的事就是离婚的时候动静闹得太大，影响了乔宇恒的成绩。
而对于乔宇恒来说，他很长时间都被这些家事所困扰，期中只是一个爆发点。
乔宇恒：【没事，是那段时间状态不好，现在已经好转了。】
乔宇恒：【姐，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对吧？】
乔可矜看着聊天界面，郑重地打出一句话：【没错，我们都会越来越好的。】
兴许是怕打扰了她，乔宇恒没有再回话。
她切出聊天界面，手指随意上下滑动了一下，看到她给徐知行置顶的聊天框里弹出了一条新消息，【高考结束见，今天早点睡，高考加油。】
嘴角扬起了一丝弧度，她回复：【你也是，高考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