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水

    回家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

    徐知行推开大门时,看到客厅亮着灯并不稀奇。徐盛和苏盈月常年晚睡早起,不管人在楼上还是楼下,只要在家没睡下,就喜欢把一楼的灯全都开着,说是这样敞亮。

    可走过玄关,看到他们都在客厅里办公,看到他回来了就双双停下了手里的事情看过来。这画面就好像他们是在专门等他回家,居然让徐知行感受到一种错觉,他比工作更重要。

    这就有点稀奇了。

    不过事到如今,徐知行也不在乎他在这两人心里是什么地位了。

    他一句话也没说,目不斜视准备上楼。

    这样的态度让苏盈月非常不满,但眼下还有更重要的问题需要探究,她暂时不想和徐知行吵,因此目前语气还算平缓,“你晚上出去干什么了?”

    徐知行停在了原地,如实说:“去内湖放了烟花,有什么问题?”

    他说的是实话,这让徐盛和苏盈月稍微满意了一点。

    “没问题,过年出去玩一下劳逸结合也不错,但马上就要高考了,记得别误了正事。什么年纪该做什么样的事你心里清楚,别高中都还没毕业就学着别人玩早恋那一套,到头来被请家长还要我们给你擦屁股,既浪费时间还丢脸。”

    徐盛意欲敲打徐知行一番,可徐知行听出来了,他话里有话。

    结合刚才苏盈月的问题,他可以断定这两人是看到他和乔可矜走在一起了。不过以他对他们的了解来看,他们出门闲逛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不至于是在外面看到了他们。

    最大的可能是在陆隽然回家拿烟花的时候,他们站在窗边看到了他。

    而那个时候,徐知行很确定,他和乔可矜没有过近的接触。

    又或者说,他和乔可矜本来就很少有肢体接触。

    脑海里迅速把这些事全都过了一遍,确定没留下什么把柄,他便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直说:“放心,没有早恋,不会让你们浪费时间还丢脸的,我也不想看到你们出现在学校里。”

    猜到他们大晚上还在客厅里等他回来,为的就是问这些,他说完就直接上了楼。

    客厅恢复一片寂静的模样。

    良久,徐盛叹了口气,“应该没说谎,他没有早恋。”

    他们都是在金融界里厮杀出来的老狐狸,徐知行说没说谎他们都看得出来。

    因此苏盈月也赞同地点了点头,拿起了笔记本电脑往书房去了,“你要是忙完了就先睡,不用等我了。我这边有个电话会议,可能会开很久,我开完直接去客房睡。”

    “没事,我这边也有点事没处理完,忙完再说。”

    徐盛也拿起了电脑,去了二楼的书房。

    -

    新年刚到初九,高三就心不甘情不愿地开学了。

    得益于月底就要全市二月调考的威胁,开学后一班的学习气氛浓厚到吓人,每天同学都排着队找乔可矜和徐知行问题目,或者扎堆往高三办公室跑,整天围着老师问问题。

    刘老头作为班主任每天看到这场面就笑得合不拢嘴,讲题都讲得高高兴兴的。

    在上课之前,他还特意表扬他们了他们一句:“大家这段时间的学习积极性都很不错,很多同学进步也很大,继续保持下去,高考一定能得到一个让你们满意的成果。”

    高三的时间紧张,就说了这一句,刘老头就让大家拿出了昨天小测的卷子开始讲题。

    这张卷子是他亲自出的,里面有些题出得特别刁钻,好多同学都踩了他设的陷阱,所以这次普遍考得都不好,几乎全班都被这张卷子狠狠重创了一次。

    一个个刚才听刘老头表扬都提不起精神,这会儿听刘老头讲题倒是坐得端端正正。

    不过这些题讲起来也花时间,他花了一节课也只讲了半张卷子,后半张卷子还遗留了很多重难点都没讲,说是要留到晚自习再讲。但一下课还是有好几个人跑到了乔可矜和徐知行身边,想提前听听他们讲题。

    可乔可矜也爱莫能助,她刚拿到徐知行的卷子,看他最后两道题上也被画了两个红叉,无奈:“我和徐知行也做错了两题,现在讲不了,我们得先讨论一下。”

    有同学诧异:“不是吧?连你们俩都全军覆没了?”

    听得徐知行忍不住发了笑,右手转着笔,说:“我们也不是神仙,不是什么题都会做的。”

    “在我们心里,你们俩和神仙也差不多了。”

    “所以连你们都不会,是不是这卷子说明超纲了?”

    罗茜茜有几个大题只写了个“解”字,写卷子的时候有半个小时因为写不出来题目,而急得拔头发,乔可矜记得昨天路过她座位的时候,满地都是头发。

    现在想想她都觉得惨,摸了摸鼻子说:“一点点吧,主要还是刘老头设得陷阱太多了。”

    不知道这样说能不能安慰到她,反正罗茜茜还是垂头丧气回了座位上。

    在她之后,其他围在边上的同学也散开了,给了乔可矜和徐知行单独讨论题目的空间。

    不过课间太短暂,他们才刚讨论出一点眉目上课铃就响了,因为刚才讨论的草稿都在徐知行卷子上,乔可矜毫不犹豫把他的卷子拿走了,留给了徐知行一个冷漠的背影。

    看得他无奈扶了扶额,但谁让拿卷子的人是乔可矜呢?

    得忍着。

    而这时候,姜雪刚把手机塞进了抽屉里。

    下课那会儿乔可矜就看见了,她既没看错题也没写其他科目的作业,一下课就抱着手机在和裴景时聊天,聊了一整个课间,一整个咸鱼摆尾的姿态,和之前奋发向上的形象大相径庭。

    但仔细想想,她最近状态好像一直不怎么样,昨天的数学测验也考得不好。

    “最近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乔可矜问。

    姜雪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没有身体不舒服,就是感觉我好像进入倦怠期了,一看到题目就头疼,写题一直不在状态,错误率还飙升。好像只有和裴景时聊天的时候才感觉能喘口气。”

    “很正常,精力是有限的,你只要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可是下周就要二调了,听说这是高考前最难的一次调考了,我好紧张。”

    她就是因为紧张,才会越想越觉得焦虑,到最后什么也静不下心来做。

    可能是因为教过乔宇恒,乔可矜对她这种状态不太陌生,看英语老师正在黑板上写板书,便小声和她说:“所以你就更要好好休息了,写不下去就不要勉强,争取在这周休息好,吧状态调整过来,下周再重新开始好好复习。。”

    “不敢休息那么久,我怕二调会考砸。”

    “那应该也比现在好吧?”

    姜雪一噎,低了头,“好吧,你说得没错,那就让我安心摆烂一阵吧。”

    她说摆就摆,不过上课还是会认真听讲,只是到了课间就立刻松懈下来,抱着手机缠着裴景时说话。乔可矜忍不住提醒了一句,“你现在和他聊天是为了放松心情,可别太上头了。”

    “知道啦,我又不傻。”

    姜雪把手机放在桌下回着消息,说:“我知道收敛的,不过还好裴景时都毕业了。听说最近学校在抓早恋,要是裴景时还没毕业,那我岂不是很危险?”

    “没关系吧,你们又没有早恋。”

    “是哦,连名分都没有,这怎么能算是早恋呢?”

    说的明明是她和裴景时,可听起来好像顺便还影射了自己。乔可矜给气笑了,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问:“我的水都放凉了,要不要一起去打水?”

    姜雪瘫着不想动,“没劲,不想去,你自己去吧。”

    乔可矜点了点头便起身,见徐知行的水也快喝完了了,就把徐知行的卷子还给了他,顺手把他的杯子拿起来,说:“等我打完水再继续讲题,刚才上课的时候我想到怎么解了,你先帮我看看过程有没有问题。”

    “我和你一起去打水。”

    “没必要,你先给我看过程,过程用铅笔写在你卷子上了。”

    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徐知行的陪同,拿着两个水杯出去了。却不想刚走到水房里,就见蒋哲也在这,脸上写着疲倦,连眼睛都睁不开,却在看到她的时候立即打起了精神,和她高高兴兴问了声好。

    可笑意没持续多久,见乔可矜手里还多了个水杯,他问:“这是徐知行的?”

    “看他水喝完了,帮他打一杯。”

    “这样啊,你对他这么好。”

    这话听起来有些不对劲,乔可矜眉头不自觉拧起,“都是同学,顺手帮个忙也没什么吧?”

    听得出她有些不悦了,蒋哲补救说:“只是同学关系的话,那当然没问题。我只是有点羡慕他,如果我高一的时候再努力一点就好了,这样我也可以在一班了。”

    乔可矜没再说话,拧开杯盖接水,听蒋哲问:“你以后打算考哪所大学?”

    “还没想好,不过也不着急,反正只要正常发挥,国内的学校应该都能考上,到时候再做选择也不迟。”

    可能是没能挖掘到想要的答案,他沉默了一会儿,又坚持不懈地问:“那肯定是在首都大学和华清大学里二选一了吧?你成绩这么好,要是不上这两所未免也太浪费了。”

    乔可矜还是说:“没想好,到时候再说。”

    之前和他打招呼纯属是出于礼貌,她自认他们的关系没熟到要透露目标院校的地步,即便打完水后看到了蒋哲有些失落的神情,她也只是和他道了声别就回了教室。

    她把徐知行的水杯放到了他桌上,忽然感觉和蒋哲说几句话比刷十道数学大题还累。

    注意到她疲惫的神色,徐知行问:“怎么了?不开心?”

    乔可矜摇头:“没什么,就是碰到蒋哲了。”

    徐知行摆了副臭脸出来,“他怎么还阴魂不散的?”

    她忽然想起了陆隽然说,徐知行小时候天天摆着副臭脸。可是这会儿看他垮着张脸,乔可矜觉得小时候天天臭脸的徐知行说不定很可爱。

    只是想象了一下,她就有点忍不住笑,“那就不说他了,不是要你帮我检查一下那题的过程吗?你看完了没有?”

    “看完了,我感觉是没什么问题,不过中间换个方法应该会更简单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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