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点不妙的是，乔可矜这次是第二。
放学的时候，姜雪还在感慨她成绩稳定，虽然考了第二，但是总分和徐知行差不了几分，照旧甩了蒋哲将近二十分，实际上和第一名也没什么区别。
但只有乔可矜和徐知行知道，这区别对于陈梅来说可太大了。
不出意外的话，乔可矜回家就要面对疾风骤雨了。
她当然不会和姜雪说这些，只是默默转移了话题。
后来和徐知行坐上了回家的公交，她才叹了口气，“还好从后天开始，学校就要开始暑假补课了，周一到周六都要补课，至少不用在家里一直面对她。”
“但至少最近一周，你的课外作业要翻倍了。”
经过了这一年，徐知行已经很了解陈梅的手段了。
她的确是很少动手，但过量的课外作业，也与体罚无异。
他侧目看了看乔可矜自我安慰的模样，心中酸涩却也无可奈何，“写不完要告诉我，不要为了那些不值得的题目熬夜，我可以帮你分担一点。”
反正他完全可以模仿乔可矜的字迹，陈梅根本看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不过你也不用太担心。”乔可矜说：“后天就出中考成绩了，只要乔宇恒不掉链子，我很快就没事了。运气好的话，她说不定还能给我点好脸色。”
而与之相反，如果乔宇恒没考好，那她多半是要完蛋。
公交很快就到了站。
尽管今天周六没上晚自习，天也还亮着，徐知行还是把她送到了和平巷的巷口。
直到陈梅上的是白班，他自觉在这里止步，眼看着乔可矜就要转头离开了，他叫住了她，说：“回去以后无论发生了什么事，你都一定要告诉我。”
乔可矜迟疑了一下，“好，我保证。”
回家的时候，陈梅正在做饭。
问过了期末的成绩，结果和乔可矜预想中的一模一样，长篇大论的说教从她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时不时还应和两声，好让陈梅说得更尽兴一点。
不过比她预想中多一点的是，她不仅获得了双份的课外作业，还失去了今天的晚饭。
“学都学不清楚，我要是你，根本就没脸吃饭。”
陈梅端着一盘清炒黄瓜出了厨房，瞥了眼乔可矜，训斥道：“还在这里站着干什么？站在这里分数就能飞到你卷子上了？还是说你嫌作业不够多？还想让我给你再加点？”
当然是不想。
肠胃发出一声不太响亮的哀鸣，乔可矜默默回了房间关上门。
这么长时间以来她都对陈梅阳奉阴违的，再加上成绩还算稳定，她很少会真把陈梅惹生气。所以有段时间没挨饿了，她竟然有点不习惯。
屋子里压抑的气氛被房门隔断，她吐出一口气，尽量无视掉越发难熬的饥饿感，拿出了要写的课外作业，摞在桌面上是厚厚的一沓。
她还是先全部都看了一遍，圈出有含金量的题目先写。
通常陈梅说不让她吃饭就是真不让，吃完就把碗筷收拾好，倒也真不怕把乔可矜给饿坏了。
后来直到睡前，她都没有踏进过乔可矜房间半步。
十点钟听到她关闭房门的声音，乔可矜放下中性笔，把手机摸了出来，给徐知行发消息：【还好，别担心。她今天就是说了我一通而已，然后课外作业翻了个倍。】
徐知行：【她没做别的事？】
乔可矜：【……】
徐知行：【意思是有做别的事？】
反正都这么晚了，徐知行又不能这时候帮她填饱肚子，所以她原本是犹豫了一下，不想说的。可看徐知行都这么问了，她感觉要是再瞒着，说不定麻烦就大了。
摸了摸已经饿到没感觉的肚子，她诚实回复：【她不让我吃晚饭。】
和平巷口，徐知行看到她的回复，抓着自行车把手的指尖泛了白，他乘着夜色回了一条消息。
屏幕光忽地熄灭，他右脚踩上自行车脚蹬，骑向了前面巷子前面的夜市摊。
徐知行：【等着。】
乔可矜看着这条回复，大概猜到了他要做什么，【你别胡来。】
对面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猜想在半小时后得到了验证，紧锁的窗户被男生轻轻叩响，她立即扔下笔把窗户打开，都没看过他手里拎着的塑料袋，就低声呵斥：“你怎么又爬上来了？你就不怕出事吗？”
“这不是没事吗？再说了，我要是不来，你不是得饿一晚上？”
徐知行扬起了他手里的塑料袋，因为爬楼蹭到了点灰，他抽了张纸擦干净了，“别的东西不方便带，给你带了袋生煎包，塑料袋都系上了，只是袋子上蹭了灰，生煎包是干净的。”
估计是刚出炉，袋子上还有水蒸气，还没解开就能闻到一股扑鼻的香气。
本来乔可矜都没感觉了，一闻到这味道肚子就又叫了。
徐知行还贴心地给她拿了双一次性筷子，可她就是不动筷子，眼睛像黏在徐知行身上似的。
看了半晌，黑亮的眸子里似乎是闪烁着一片晶莹，却转瞬即逝。
她拧起眉头，刻意用严肃的语气，希望得到他的重视，“你没必要这样，我又不是第一次被罚不能吃晚饭了。就算这是二楼也很危险啊，你以为你在拍动作片吗？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但不管是第几次，我都不想让你饿肚子，再说我也不会做没把握的事。”
这意思差不多就是说，如果有下次，他还会爬。
乔可矜被气得差点说不出话来，瞪了他好一会儿，就憋出了一句狠话，“要是早知道会这样，我就不该告诉你。照你这样下去，你以后别指望我和你说实话。”
然而徐知行也没被这句狠话威慑到，“先不说以后的事，你把生煎包吃了，放凉了就不好吃了。你现在课外作业写多少了？该写的都写得差不多了吧？后面就剩要抄答案的了？”
“该写的已经写完了，我已经开始抄了。”
“那你先吃，剩下的交给我。”
他自觉坐到了书桌前，顺着往下抄答案。倒是乔可矜本来还在和他生气的，这一下被挤到了边上，忽然间除了吃生煎包，就没有其他选择了。
不过待她狠狠咬下一口，满腔闷气瞬间平息了大半。
她先前已经抄了将近大半，加上徐知行的手速快，抄到凌晨一点就抄完了。他知道大半夜的在女生房间里待久了不好，一抄完就要走，翻窗而出时还带上了乔可矜吃完的垃圾。
见他站在窗台外檐，乔可矜故意冷声警告：“不要再有下次。”
然后当着他的面锁上了窗户。
-
过了两天，中考的成绩出来，乔宇恒还真踩上了二中的分数线。
不知道乔家那边是个什么状况，总之乔建斌给陈梅打电话的时候，也不再像以前那样隐隐含着高高在上的态度，话里话外都透露着喜悦的情绪，连带着陈梅也高兴。
乔可矜听着客厅里的声音，心想她做中考状元的时候，也没见陈梅心情这么好。
但她也没兴趣计较了，反正乔宇恒考得好对谁都好，她也总归不至于承受些无妄之灾了，便偷偷拿出手机和乔宇恒发了条微信：【恭喜你。】
乔宇恒：【姐，谢谢你。】
乔宇恒：【如果不是你，我肯定连高中都考不上。】
乔可矜：【如果不是你自己努力，就算我教你，那也还是没用。】
担心陈梅会突然进来，乔可矜没和他说几句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写题。结果还没写完一题，陈梅就结束了和乔建斌的通话。
她推门进来，带着一脸喜色和她通知，“这周末晚上你爸请我们吃饭。”
乔可矜对这个结果毫不意外，点了点头，又听陈梅说：“先别写题了，我们出去逛街。”
这就不在乔可矜的意料之内了，她睁大了眼睛，怀疑她可能是听错了。
毕竟陈梅并不会是那种，没事会带着女儿逛街的母亲。
“你爸请吃饭总得好好打扮一下，你衣柜里衣服都太简单了，连条裙子都没有，穿那些出去和你爸吃饭不合适，得买条漂亮的裙子。”
陈梅自顾自地说，乔可矜这才觉得一切变得合理了起来。
不过乔可矜几乎没有和陈梅在外面并肩走过，此刻只深刻地感受到，和陈梅走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十分难熬，连呼吸都觉得压抑。直到拿着陈梅给她精心挑好的公主裙进了试衣间，一扇门将她和陈梅之间隔绝开来，她才放松下来喘了口气。
但这条裙子未免也太隆重了点。
裙子领口用的是娃娃领，袖子是泡泡袖，裙摆也都是蕾丝边的设计。乔可矜穿惯了简单款的衣服，对于这样的裙子感觉格外不适。
尤其是想到她穿成这样只是为了去见乔建斌，她就觉得非常没必要。
“怎么换个衣服还磨磨蹭蹭的？换好了没有，赶紧出来让我看看。”
陈梅在外面不停地催。
纵然不喜欢，乔可矜也咬着牙换上了裙子，走出试衣间接受陈梅的审判，听着陈梅一下数落她太瘦了，一下数落她太矮了。总之这裙子不合身，而且都是她的问题。
但实际上最重要的问题，是陈梅刚刚才看到这条裙子的价格。
她还有意左右看了眼，确定旁边没有店员在，压低了声音吐槽，“不就是几块布料拼一起吗？卖一千不就是抢钱吗？走走走，我们换一家店。”
乔可矜没有任何反抗的权利，跟着她换了好几家店。
起先她还坚持着给乔可矜试公主风小裙子，后来发现这种裙子价格都不便宜，而且乔可矜也不适合这种风格，她又骂骂咧咧地数落了乔可矜一通，转而选择了款式简单大方的裙子。
这样的裙子也的确更适合乔可矜一点。
在试衣间里，她对着镜子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徐知行。
徐知行：【不愧是乔可矜同学，穿裙子这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