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尖倏地一颤，在徐知行的话里，乔可矜听出了一丝深意。

    他说的好像是陆隽然，又好像是在不经意间抖落出一点无人知晓的过往，待乔可矜想要深究时，他便已然目视前方，仿佛从来没有说过这一句话。

    可他分明已经勾起了乔可矜的好奇，又怎么能就这样算了。

    乔可矜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不暇思索拉住了他的手腕，是用电子表遮住疤痕的左手。

    “你刚才的话是什么意思？”

    柔软的指尖落在徐知行腕上，随着她的话音落下，心跳声轰隆作响，连血液都跟着一起沸腾，眼前顿时浮现出了曾经很多个与乔可矜有关的画面。

    而在乔可矜眼里，他却只表现出有点疑惑的神情，“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他就是一见钟情了，还能是什么别的意思吗？”

    视线骤然交织，乔可矜只在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片坦然与疑惑，看不出任何问题。

    于是她讪讪松开了徐知行的手腕，干巴巴地说：“没有怎么样啊，就是有点意外而已。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会在这方面开窍的人。”

    徐知行垂眸看她：“但是乔可矜同学，你也差不多。”

    乔可矜不听：“我才不是。”

    -

    他们走得慢，上到山顶的时候，顶上的平台已经人满为患。

    但无一例外全是学生。

    各色校服的学生混杂在一起，也称得上是见所未见了。尤其是山顶走廊栈道上的人格外多，一窝蜂全挤在那里挂同心锁和心愿卡片，可见今天山顶小卖部的老板绝对血赚。

    姜雪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她话更多的人，爬山爬得气喘吁吁，一路上又被陆隽然吵得脑袋都疼了，后半段一直无精打采的。

    这会儿看到这热闹的景象，她才努力打起了精神，拉着乔可矜要往小卖部去，“来都来了，我们也去许个愿吧？说不定就实现了呢？不过我们是买同心锁还是心愿卡片啊？”

    “买卡片好了，用不上同心锁，而且锁不好写字。”

    “啊？真的要买心愿卡片吗？其实你和徐知行可以买同心锁的。”

    乔可矜耳根有一点点泛红，往徐知行那瞟了一眼，很肯定地点了下头，“就买卡片好了，老师同学都在这里，用同心锁不合适。”

    姜雪点点头，“说得也对哦，那你在这等着，我去买。”

    她松开乔可矜的手准备往人堆里挤，不过陆隽然的动作要比她快多了，在她之前挤进了小卖部，很快就买了四张粉色的心愿卡片出来，如愿收获到了姜雪一声谢谢。

    然而徐知行抬眼看他：“我也用粉色的？”

    陆隽然面色一僵，强词夺理，“女生不都喜欢粉色吗？所以我只买了粉色的啊。要不然你再去买一张？但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而且也没有人规定颜色具有性别之分！”

    他的大道理一箩筐，说来说去也就是为了讨好姜雪罢了。

    徐知行也不是嫌弃粉色，反正该提醒的都提醒过了，陆隽然没听进去，他也就拿陆隽然一点办法也没有。况且现在周围的人比在半山腰的时候更多，他就更是不会多说什么，拿了笔在心愿卡片上写下了几行字。

    落笔的时候，他听到乔可矜问：“你以后想学精神医学？”

    “我不是有意要偷看的，我只是想看你写完没有，结果头一转过来就看到了。”

    她还补上了一句。

    徐知行盖上笔帽，看她是真有点不好意思，又起了点逗弄的心思，“既然你看到了我写的东西，那作为交换，你是不是也应该告诉我，你写的是什么？”

    “可是你写了两个心愿，我只看到了一个。”

    “那就拿一个心愿来交换。”

    听起来还挺公平，反正写下的心愿又不是见不得人，乔可矜就大大方方地说了出来，“我写的是以后想深造物理，具体选择哪个专业还没想好，但一定和物理相关。”

    “你们两个还是人吗？一个要学医，一个要学物理，简直丧心病狂。”

    陆隽然差不多听了个全程，等乔可矜一说完，他就忍不住叫出了声。但突然想到姜雪在身边，而且姜雪也是理科火箭班的，论及以后要学的专业，只怕比这两人亲民不到哪去，便强行控制住激动的心情，有些紧张地问：“那你呢？你以后想学什么？”

    姜雪刚才被他吓了一跳，愣了一下才回过神，“没想好，不过我英语最好，应该会学英语吧。”

    这答案比陆隽然想象中要亲民太多，差点被拉得更远的差距一下又拉了回来，让他松了口气，“英语不错，英语也挺好的，正好我以后得出国，四舍五入也算个共同点。”

    听他越说越远，姜雪有意回避，“但我也不是一定要学英语的，你别想那么多，去把卡片系上去吧。”

    她拿着心愿卡片先去了栈道边上，独留陆隽然站在一脸迷茫，但没一会儿又重新追了上去。殊不知身后乔可矜和徐知行对视一眼，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同情。

    四张粉色的卡片并排挂到了一起，乔可矜自然看到了徐知行写下的另一个心愿。

    和她一样，写的是自由。

    而姜雪的愿望就更简单明了了，她写的是：要和裴景时一起上首都大学。

    卡片就正面对着所有人，只要站在她身边就能看得清清楚楚。这一行字在陆隽然眼里如同增加了晕眩效果，他紧盯好几秒，仿佛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裴景时是谁啊？”

    “他是我喜欢的高三学长。”

    “他今天没来吗？”

    “对啊，今天高三照常上课，所以没来。”

    两句话几乎断了陆隽然所有的心思，他没再说话，庆幸他的心愿卡片还反面对着大家，便不动声色用身体把卡片给遮住了，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悄悄把卡片取了下来。

    上面写着一行字：和姜雪在一起。

    中午他们就在山顶的亭子里吃零食当作午餐，陆隽然暂时没了向姜雪献殷勤的动力，嚼着他妈妈硬塞给他带过来的全麦面包，也没像前天说的那样蹭乔可矜买的零食。

    后来有个也穿黑白校服的男生来叫他回附中的队伍，他就顺手带走了一个装满垃圾的塑料袋，扔进了沿路的垃圾桶里。

    在他走了之后，姜雪自在了不少，不过还是啃着干脆面犹豫了一会儿，说：“我也不知道我是不是想多了，我和陆隽然是第一次见面，可是我感觉他对我——”

    这种事不方便直接下结论，生怕是自作多情闹了笑话。

    乔可矜很理解她的心情，便替她说了出来，“你没有感觉错，他就是喜欢你。”

    “这算什么？一见钟情？”

    “对啊，徐知行说的，他说真的会有一见钟情。”

    乔可矜意有所指，同时悄悄打量着徐知行，试图在他身上找到一丝破绽，从而挖掘出他隐瞒的故事。然而他一切如常，还毫不客气地在吃乔可矜买的巧克力棒。

    注意到乔可矜在看他，他抽了根巧克力棒递过来，“你要吃？”

    “我才不吃，我这一盒都要被你吃完了，不想吃了，你自己慢慢吃吧。”

    “乔可矜同学，你这是嫌弃我？”

    徐知行故意装了个可怜，乔可矜实在无奈，从盒子里抽出一根巧克力棒塞进了他嘴里。

    这时徐知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没急着拿手机，先喝了口水冲淡了嘴里甜腻的味道，才打开微信看到陆隽然问他：【你之前和我说不合适，是因为姜雪有喜欢的人吗？】

    徐知行：【是，之前人太多，这种事不适合大张旗鼓地说，所以暂时没和你明说。】

    陆隽然：【我明白，不过我也想好了，他们还不是男女朋友，我应该还有机会吧？】

    徐知行：【难说。】

    姜雪对这场短暂的对话一无所知，正啃着干脆面解释说：“我刚才就想和他明说的，只是我怕是我感觉错了。而且这是第一次见面，说出来好像会很尴尬，所以就憋住了。”

    “但其实没关系的，只要你觉得介意，就应该说出来。”

    “我之后想了想也觉得是这样，不过也没关系啦，反正他看到我写的心愿了，应该能知难而退了。其实我感觉他人也还不错的，如果他愿意的话，做朋友也挺好的。”

    姜雪给他发了张好人卡，说着说着就又说回到裴景时身上了，“我是不是还没和你说过？裴景时每周末都给我整理知识点，还给我讲题。他可是高三欸，高三的时间那么宝贵，他还愿意把时间花费在我身上，他对我真的还挺上心的。”

    “但是我也有点担心，如果他真的考上了首都大学，而我明年没有考上的话，那我们肯定就没结果了吧？”

    不知道沉浸在爱情里的女孩子是不是都和她一样喜怒无常，前两句还高高兴兴的，突然一下就开始失落起来，嘴巴撅得都要挂起油壶了。

    乔可矜安慰也不管用，后来徐知行给她投喂了一根巧克力棒。

    正疑惑着他是要干什么，徐知行就把他和陆隽然的聊天记录拿出来给她看了。

    她一目十行，咬下一小口慢吞吞地咀嚼着，发自内心地说：“不如劝他放弃吧？我看他是半点希望都没有。”

    “挺巧，我也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