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赵祯称病已有半月,不仅取消了朝会,连大臣进上的折子也没有批阅,偶有要紧事,也是太师代替陛下亲传旨意,这可是前所未有之事。

    大臣们开始相信那些传言了。

    因陛下一直抱病且不见外臣,官员之中已经开始传言,陛下已经病重得没有神智,庞太师一直把持着陛下,乃是想要谋夺大皇子,去母留子让庞贵妃为太后。

    这流言随着陛下久久不出现,信服的大臣越来越多,这时候再看拦着他们见陛下的庞吉便怎么看都是心怀鬼胎之人。

    然而庞吉积威甚重,让他们去和太师硬碰硬几位大臣心中也没有底气,便有人提议,“太师毕竟是三朝重臣,我们大半做过他的属下和学生,若是直接和他争议不免失了尊卑,不若我们请德高望重的宗室出面从中调和,总要见着陛下的面才行。”

    其他人纷纷赞同,“有理,有理。”

    宗室之中若论德高望重,众人第一个想到得便是八贤王,可惜八贤王代君巡视西南军队,人在千里之外,远水难救近火。

    “虽然八王爷不在,但越王殿下回京,他是陛下的亲叔叔,若有他出面压阵,太师必然不敢随意打发我们。”

    “是极,是极。”

    但他们没有想到,这一次会面便把这朝堂搅得天翻地覆了。

    越王带着人再次求见陛下,太师依然挡着不让进。

    有越王在前顶着,几位大臣便开始骂了,说庞太师把着陛下不见外人,必然是心中不鬼。

    不待庞太师争辩,越王便就着这句把柄动了手,“哦,果真太师有幽禁陛下之嫌,来人,今日便是担上不敬陛下的罪名,我也要闯一闯这福宁殿,亲眼见着陛下。”

    跟着越王进宫的侍卫拿出藏起来的武器,把福宁殿的禁卫押到了一边。没有禁卫军挡着,这福宁殿便如无人之境随他们进去。

    “越王,你这是何意!”见到越王拿出了武器,有几位大臣察觉不妙,跟太师吵得最凶的赵御史喝道,“你居然带武器进宫,此罪形同谋逆。”

    “不是你们说太师幽禁陛下吗?几位大臣言之凿凿,万分恳请我才带着兵器进宫保护陛下的安危,若有罪,你们与我同罪。”越王冷冷看了一眼赵御史,直接闯进了殿。

    几个大臣你看我,我看你,也跟着进了殿。

    进了殿,他们又是一惊,当今陛下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样躺着,一国天子这般模样,几位忠于陛下的大臣看着兴奋的越王瞬间心凉,他们知道大事不妙了。

    庞太师无力地指着他们,哆嗦道:“你们,必是陛下的罪人!”

    赵御史愧道:“微臣有罪。”

    越王指着庞太师道:“来人,把这罪臣拿下。”

    庞太师隐瞒陛下病情,擅越皇权代批奏章,以僭越之名关了起来。

    随着太师的下狱,皇上的病情也传出到了前朝,顿时群臣哗然,心中惶惶不安。

    偏偏此时传来消息,西北西夏冒犯边境,西南大理境内发生叛乱,八贤王正调兵帮助镇压叛乱暂且无法回到京城。

    在以工部、兵部尚书为首的一众官员劝说之下,越王勉为其难地同意做了摄政王爷,当然,若是陛下醒来,他自然是立刻还政再向陛下请罪的。

    万尚书道:“而今西北边境不安,陛下重病,皇嗣还是婴孩难以管事,王爷在此危难之际挺身而出,乃是民心所应,何罪之有。若是陛下醒来怪罪,我们自当一同请罪。”

    但他们都知道,赵祯大概率是醒不过来了,请罪不过是冠冕堂皇的话。

    宫里的事没有传到宫外来,老百姓依然过着他们的日子。

    但朝堂上却经历着地震。

    太师一派的中坚官员迅速被人打压下去,不是下狱便是流放。幸而大宋无故不得斩杀官员,这些人总算还保得命在。代替他们的不是越王原先的旧人便是新向他投诚的。

    包拯因原与太师不睦,又素来为官清正,在民间声望极高,没人敢动他,还做着刑部尚书兼开封府尹。

    有他在朝堂上一力相争,大部分官员便也愿意做个中间派,既不投靠越王也不明确反对他。

    越王对这样的局面还算满意,他初摄朝政,并没有把所有人替换成他的势力的打算。只要没有人也反对他,这朝堂便是他的一言堂。

    朝堂日复一复地变化着。

    白霜霜擦拭着手中的短刀,刀上淬了十几种毙命和折磨人的稀世毒药,只要沾上便神仙难求。

    这是她为越王父子准备的。

    情势的恶化出乎她意料,她万万没想到越王竟然真得成功了,她原想将越王的罪揭露于天下,遭到天下唾弃之后再凄凉死去。现在看来,这个计划很难实现了。

    如果不能让越王死于阴谋败露,那么死于她的手中也是好的。

    近日她昼伏夜出想要找到可以偷袭越王父子的时机。

    只可惜这对父子刚做了亏心事,正是十分心虚的时候,身边被侍卫护得严严实实的,并没有可趁之机。

    白霜霜有些失望,但并不准备放弃。

    这日她又要出去,展昭却拉着一个妇人急匆匆地上门,“霜霜,我有要紧事找你。”

    “什么事?”白霜霜站住不动,看着展昭身后的那个女人,皱着眉头道。

    那个女人的个子高大粗壮,穿红着绿,脸上涂满了红红紫紫的脂粉,还扭扭捏捏地拿着手绢捂着半张脸,庸俗至极,让人看了恨不得立刻去洗眼。

    展昭拉住那妇人挡着脸的手,白霜霜看得眉头一跳,杀气控制不住地往那妇人身上放。

    直到那张脸露出全容,白霜霜才终于认为这是谁,“庞昱!你怎么打扮成这样?”

    庞昱被展昭拉着跑得气喘吁吁,“不这样,我就要没命了。”

    他坐下喝了一大杯茶后,开始骂骂咧咧地说起来。

    自从庞太师被押下大牢,越王便开始想法子对付庞府。

    庞昱一身的把柄,越王随意找了几个罪名数罪并罚,便要把他拿下问斩。

    好在庞太师朝中的势力并没有被一网打尽,有人知道了消息连忙报了信,庞昱知道时禁军已经开始围府了,他只得乔装成女子跑出来。

    也亏了展昭从那张大花脸上认出了庞昱把他带回来,不然禁军进了庞府没找到庞昱,迟早会知道他的把戏。

    庞昱庆幸道:“小爷我果然有福运,这样都跑掉了,以后定然否极泰来,越王他们死定了。”

    白霜霜泼冷水道,“越王大权在握,只要下了海捕文书,你连屋子都出不了,他们怎么会死。”

    庞昱乐观道,“嘿,我才不信他一个憋了二十多年的老乌龟能憋出个好屁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粒小珍珠,“这是我姐姐从宫里传出来的消息,她一定是找到破绽了。”

    白霜霜接过珍珠,那珍珠表面有一些浅浅的划痕,用沉香屑磨一磨便显出字来:“蛊”

    白霜霜和展昭对视一眼,道:“蛊?难道贵妃查到陛下中得是蛊毒?”

    庞昱连连点头而后又摇了摇头,晃得头上的步摇乱摇,“我也不知道,我才收到消息还没问清就被通缉了。”

    说着他满怀期待地看着白霜霜,“白姑娘,你上次闯过禁宫,要不你再进宫找我姐姐问清楚?”

    “可以一试。”白霜霜立即应下。

    展昭担忧道:“越王加了一倍人手守卫禁宫,霜霜十分危险,不如让我去。”

    庞昱用那张花脸翻了一个白眼,“展护卫,你的轻功比得过白霜霜吗?”

    展昭一时语塞。

    邓州庞昱被白霜霜挂在江上整治时,展昭因顾忌白霜霜不好出手相救,庞昱便认定展昭的轻功不如白霜霜。

    “我去更好,”白霜霜坚持道,“我的功法特殊,在夜里出行不会轻易被人发现。何况若陛下果真是中了蛊,我有办法让他醒来。”

    “当真!”庞昱和展昭异口同声惊呼道。

    白霜霜自信道:“陈和给我下的蛊我都解了,岂会有假。”

    展昭知道这件事,只是他以为白霜霜找到名医相救,没想到竟是白霜霜自己解得蛊。

    庞昱激动道:“你会解蛊,那太好了,快快进宫救陛下,等陛下醒来,我看那老匹夫还怎么嚣张!”

    此事宜早不宜迟,庞昱逃跑了,宫里必然会加强对庞贵妃的控制,白霜霜临走前便和展昭商定,“宫中进出不便,我若找到机会便直接去见皇上,明日我若没有出宫,你不要紧张。”

    展昭苦笑,“宫里危机重重,你不出来我怎么能不紧张。”

    白霜霜道:“你要相信我。”

    此时禁宫戒卫果然严了很多,增加了四座哨塔,展昭送白霜霜到了宫外两里地便不敢再走了,再往前,便容易被发现了。

    白霜霜绕着宫墙游走了一圈,待到夜过三晚,侍卫放松心神时,才开始靠近。

    她往前的速度并不快,但身形飘忽,忽左忽右,叫人看着也只以为是一团浓雾在飘。

    玉宸宫里,庞贵妃睡得并不安稳。

    自皇上生病后,她便一直忧心难眠,而今心中掌握了一个秘密,更是辗转难安。

    迷糊中,她感觉到自己的身边有人,半醒半惊道:“谁!”

    “我是白霜霜,庞昱让我来找你。”黑暗中有一个柔软的声音道,庞贵妃只听到声音,却没看见人。

    “白霜霜?”庞贵妃在心中咀嚼,记起这是救过庞昱的女子。但她仍然忧心这是越王叫人来诈她的,假意道:“姑娘,昱儿让你来做什么?这宫里可不外人该进来的地方,念你初犯,你处行出去吧,我便不罚你了。”

    “娘娘好强的戒心。”白霜霜赞道,在庞贵妃的床上放了一个玩意儿,“好在庞昱给了我信物。”

    庞贵妃拿起那信物,摸索着感知,那是一根做工浅陋的雕花木簪子,正是庞昱原来练手雕给她的,在进宫前她留给了庞昱。若非亲信之人,如何都不会相信庞府候爷千金会用珍惜这样一根木簪子。

    庞贵妃终于相信了白霜霜。

    歉意道:“因我被越王的人监视着,不得不小心行事,还请姑娘莫怪。”

    白霜霜自然不会责怪,道:“我来是为了陛下之事,娘娘可是查清陛下的确是中了蛊?”

    庞贵妃沉默了一会儿,把声音再次压低了些,“是,我确定,是王贵妃亲口说的。”

    “王葭?”白霜霜疑惑道,“她怎么会告诉你?”

    当初大皇子从皇后手中交到庞贵妃手中教养,王葭可是恨惨了庞贵妃。

    “姑娘也认识王贵妃?”庞贵妃狐疑道,她又升起了戒心。

    无奈,白霜霜只能道出一些实情,“有人密告包大人,王葭是越王培养长大的,所以我查了一些她的事迹。”

    “原来如此。”庞贵妃终于明白陛下为何一直不肯让王贵妃养大皇子了,“可惜,陛下太过仁慈,让那王葭得了手。”

    “娘娘的意思,陛下的蛊是王葭下的?”

    “正是。”庞贵妃回忆起了王贵妃的癫狂言语,“我父亲被拿下后,王贵妃就一直想要把大皇子抱回去,我以陛下之命不肯给她,她便让越王世子来帮忙抢孩子,好在皇后娘娘得到消息,赶来把世子赶出宫了,才没有让他们得手。”

    当时的情形远比庞贵妃轻描淡写地叙述惊险得多。

    越王得势,世子又怎么可能会惧怕被禁足的皇后,是皇后娘娘当时以死相逼,“陛下尚存,世子便公然进入后宫,置我们妃嫔贞德于何地,今日世子若不退出后宫,我必当场死节以全陛下的声誉。”

    皇后曹氏当时的表情决绝,赵允充到底不敢背负逼死皇嫂的名声,便再不敢进后宫。

    “大皇子虽然留在了玉宸宫,但我是彻底失势了,王贵妃想来便来想看便看,我也阻止不得,有时候甚至会说些猖狂话,我越听越心惊,便有意激她,她果然吐露了实情,陛下的蛊是她亲手下的,甚至那蛊也是被她控制的。”说到这儿,庞贵妃不由发起了抖。

    王贵妃那癫狂的样子和癫狂的言语,让她现在想起,仍然觉得害怕。

    白霜霜想到上次见着王葭那不正常的脸色和行为,便明白过来,那时候王葭必然是在以自己的血培养母蛊,届时母蛊与她心意相通,她便能通过子母蛊控制陛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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