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2 章

    赵祯厌恶皇后妄图插手朝政,但她毕竟只在自己宫殿内私下议论朝政,并没什么做出出格的行动,他只按下这份厌恶。

    不想,八贤王却主动求见了赵祯,要求去西南巡视军队,理由也跟皇后说得相似,“越王在西南经营数十年,若有不轨之意军队必有异样,臣此去一来宣传皇威让西南众将知道陛下的威名,二来清除隐患以免边疆不稳。”

    八贤王自己请行,为得是大宋,赵祯自然只能答应。但他心中还是有疑虑,为了避嫌,八贤王一向不肯沾染兵权,怎么这次会主动提出要去军队。

    八贤王满脸赞赏道:“是皇后娘娘派人来劝说我的,道陛下心怀社稷常常忧虑边疆不稳 ,但顾及与越王的叔侄情谊不好主动提出派出臣子巡视军队。老臣身为宗正,正该为陛下分忧,为皇室分分忧。以往老臣过于在乎名声以致行事束手束脚,幸而皇后娘娘贤德智慧及时提点,没让老臣误了陛下的大事,有此贤后实乃我大宋之福。”

    赵祯也笑着假意附和着称赞了两句,但对于皇后再三违背他的意愿干涉朝政却十分心烦。

    不几日,皇后宫殿内宫女私通侍卫被抓,赵祯借此训斥了曹皇后御下不严,需要再修心养性,责令她反省,不仅带走了大皇子赵晗还拿走了皇后的凤令和中宫笺表。

    侍卫宫女私通原本只是一件小事,纵然被宣扬出去也只让皇后丢了脸面。但赵祯的处罚却将皇后置于火烤,只因赵祯前一个皇后郭氏也是在被皇上收走中宫笺表之后废除后位,不得不在道观修行。

    皇后亦是胆颤心惊,后悔不该劝说八王叔离开京城,若他还在也有人可以求助,现如今只能暂时忍耐。

    皇后不得不关闭宫门,对外声称身体不适需要休养,坤宁宫门前渐渐冷落。

    王葭在所在的猗兰殿一下成了大热门,比她大皇子出生时更加热闹,不仅宫里女官太监巴结讨好,便是宗室命妇也多次入宫拜访她,俨然已经把她当成皇宫的下一任女主人。

    王葭自己也是这样认为的。

    这宫里生下皇子的只有她,大皇子成为嫡子才能名正言顺地立为太子,这后位除了她还能有谁呢。

    王葭便当皇上训斥皇后是为了废后好给她们母子铺路,这让她有些得意。

    她没想到事情是这样的顺利,她本想挑拨一下帝后之间的感情好抱回孩子,却没想到效果比想象的好太多了,皇上已经准备要废后啦!

    谁能想到呢,她王葭,原本只是一个身世可怜的孤女,被越王父子当作工具一样培养送到宫中,一步步走到如今竟有幸可以成为一国之母。

    王葭越来越从容得体,自得意满地接受着各方的示好,求见的命妇全都来者不拒,只等着皇帝废后的圣旨。

    可是她等来等去也没有等到废后的消息,反而得知皇上已经将大皇子交给了庞贵妃扶养。

    这让她大失所望,朝中内外对皇上的行为也是捉磨不透,心下生暗疑。

    猗兰殿很快像皇后的坤宁宫一样冷清下来,庞贵妃的玉宸殿成为人们的新爱,但因庞贵妃谨慎低调不随意接受命妇拜见,有心巴结的人们只能暗暗关注着。

    庞贵妃想得很清楚,她父亲庞吉为文官之首,朝中大半官员是他学生,为防外戚之祸陛下不会立她为后的。她只管按着陛下的吩咐导好大皇子就行。

    王葭却没有这样冷静,以前有多得意,现在就有多愤怒和失望,她肆意摔打着曾经珍爱的玉器珠宝,“皇上到底什么意思,我才是晗儿的生母,凭什么把晗儿送给其他女人抚养?皇后养完了,庞氏养,我这个生母算什么!”

    旁边的宫女战战兢兢地劝道:“娘娘息怒,气坏了身子就不合算了。不管哪位娘娘抚养皇子,您和大皇子母子血缘如何都断不掉的,大皇子大了自然会亲近生母的。”

    王葭怒道:“你懂什么?我要得不仅是晗儿和我亲近。”

    她不仅要孩子,还要至高无上的权力。

    仅仅一份生恩有什么用?刘太后凭着对皇上养育之恩成为太后把持朝政,直到死了才把政权还给陛下,而陛下的生母李氏呢,在宫外受尽苦楚,全靠包拯才认回儿子,结果回到宫里没两年就死了,直到刘太后死了才封为太后。

    她怎么甘心成为第二个李太后呢。

    王葭渐渐冷静下来,决心不再坐以待毙,吩咐一个亲随,“我有一些旧首饰,你替我带到雁回楼对面的刘记珠宝改些新式样。记住,必须是我说好的店铺,我只喜欢他们家的款式。”

    亲随立马应下,带着一盒子珠宝出宫去了,在宫门口遇到临检,首饰被翻来覆去检查了几遍也没找到问题,有惊无险地完成了任务。

    后宫之中的小小变换,前朝也随之人心浮动。庞吉的门生欢呼雀跃,为庞贵妃抚养皇子而开展各种联想,甚至建议在朝堂之中上奏请陛下改立新后。

    这立刻遭到了庞太师的反对,“绝对不可以,帝后失和并不是好兆头,而且皇后并无大错,我们身为臣子要劝诫陛下与皇后重修于好才对,怎么可以推波助澜让陛下废后!”

    庞太师凭借着几十年的威望压下了他们一系官员的小心思,但其他官员也有着异样的心思。

    大朝会上,又有官员提议立下储君,以稳定天下秩序。

    皇宫内至今只有一位皇子赵晗,周岁不到,赵祯怀抱着满腔希望这个孩子能够长大成人继承祖业。但他不得不承认,赵晗太小了,他不敢也不能在孩子这么小的时候立他为太子。若孩子有个万一,一个皇子死了总比太子死了对天下千万的影响要小些。

    赵祯当场拒绝了官员的提议,“大皇子年岁尚小,尚不知资质如何,不可匆忙立下太子。”

    那官员又纠缠了两句,被赵祯三言两语打发了之后,就不再纠缠。

    庞太师冷眼旁观,只觉得那几个提议立储的官员像在儿戏一样,试探了玩了两回合就鸣金收兵。全然没有以往为逼陛下立储时据理力争的劲头。

    散朝后他私下跟着赵祯到书房议事时也提到了这一点,“礼部那几个官员今日在朝堂上太过冷静了,好像就在试探陛下一般,不知道在谋划着什么?”

    赵祯捏了一下眉心,略有疲惫地说道:“就是几个老儒生跳出来刷存在感罢了,不必管他们。”

    庞太师仍觉不放心,暗自在心中记下这一笔,对赵祯道:“老臣最近心中很不安宁,总感觉要发生大事,请陛下加强提防,不要给小人可趁之机。”

    赵祯嘲笑道:“难不成是越王叔快要进京了,太师怕了?”

    他转向包拯,“包卿查探越王叔的罪证有了眉目?”

    包拯回道:“回陛下,微臣牢中关押了一犯人陈和,此人是越王插在襄阳王手下的暗桩,知道越王一些罪证,微臣正在查证,若证实,越王难逃法网。”

    赵祯脸上有了笑意,微微放松道:“太师这下可以放松,不必时刻担心朕的安危了。”

    他随即感叹道,“这陈和应当是赵爵很信任的谋士吧,你们怎么会想到他是越王的人?”

    包拯向赵祯请罪,“是白霜霜告知的,请陛下恕她隐瞒之罪。”

    赵祯摆摆手,“我既已放过她,就不会再追究她的罪责,但她若另有不法行事,包卿也当一视同仁按律严惩。”

    “微臣遵旨。”

    皇城外的庞记酒楼上,倚窗眺望汴河的白霜霜也惦记着越王。

    随着越王进京日子靠近,她的心也开始紧张。

    越王的到来,意味着她的过去也会翻开展现在所有人面前。

    如何对待自己的过去,成为她近来忧思难解的困惑。

    她欠白霜霜肉身再造之恩,理应为她报仇,可是除掉了越王,她们两个是否就两清了?

    “在想什么?霜霜。”上完值的展昭看着最近闷闷不乐的白霜霜,问道,“是在担心越王吗?”

    白霜霜回眸浅笑,而后又心事重重地转头望着河面,“我在想我一心找越王报仇是不是做错了?他毕竟对我有养育之恩,没有他我也许早就饿死了。”

    展昭坐在了白霜霜的旁边,和她并排去看汴河的风景,此时已经深秋,两岸柳树叶子掉落,河面冷清,让他想到了他们在邓州再遇时的情景。

    那时候的白霜霜才摆脱了蛊毒,脸色苍白,神情冷淡,但身体里澎湃着隐藏不住的仇恨。

    听闻白霜霜这样问,奇异道:“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白霜霜看着有些迷茫,“我常听人说生恩不及养恩,越王将我养大,我却恨他利用我,为了保密用蛊毒控制我,让我差点丧命。我执意对付他是否是恩将仇报呢?”

    展昭回道:“当然不是。为人子女应当感激父母的养育之恩,越王虽然养你长大,对你只有利用算不上养育之恩。你最近怎么这样多多愁善感,这实在不像你了?”

    这当然不是白霜霜的性子,白霜霜有仇必报,但她担心报复越王并非自己这原身的本意。

    她回答展昭,“可能是因为越王快到了,想到就要和这些过往做个了断,担心行差踏错以后后悔一时踌躇。”

    展昭握住白霜霜有些发凉的手,“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你只管按着自己的心意行事。”

    白霜霜微微一笑,“那当然。”

    她又去见了王葭。

    猗兰殿里跟她上次来的时候有很大的差别,冷清而严肃,宫人们缩着肩膀小心做事,悄声细语,生怕弄出动静惹来主人的惩罚。

    王葭也有了变化,她瘦了很多,脸颊内陷,双眼因过瘦而显得脱眶,嘴唇发白,像是生了病一样。

    见着白霜霜,她很兴奋,“是世子叫你来协助我的吗?”

    白霜霜摇头,“不是,是我想见见你,你怎么变得这么虚弱了?”

    王葭闻言有些失望,但很快又高兴起来,“也只有你是真心待我,他们都只想利用我。就是世子,哼,他对我也不是真心的。”

    白霜霜想着这也是一个可怜人,提议道:“那我带你离开皇宫,以后越王他们都找不到你,你愿意吗?”

    “走,离开皇宫?我不走。”王葭把头摇得像拨浪鼓,“我孩子在这里,我的希望在这里,我的一切都在这里,我怎么会离开皇宫,我不走,我要成为这皇宫的女主人。”

    因为过于激动,王葭虚弱的身体有些发晕,白霜霜连忙扶着她坐下,再次问道:“你身体怎么了,我给你叫太医。”

    “不用。”王葭按住白霜霜,“只是一时失血,很快就好了。”

    她笑对白霜霜道:“霜霜,等我掌权了,一定好好待你,让那些欺压过我们的人以后都看着我们的眼色行事。”

    她思维又扩散了,“不只是你,其他和我们一起长大的姐妹,我都要给她们权势地位,让她们不用再做越王的棋子。”

    白霜霜听着王葭的话,既为她的大胆而心惊,也好奇她对于越王的态度,问道:“葭儿,你恨越王吗?”

    王葭对白霜霜嘘了一下,“小声些,这宫殿里有越王的线人,最近我发觉我的东西都被翻过,他们肯定再监视我。”

    白霜霜感知了一下,门外确实有几个人,但并不能确定他们是否在监听。

    王葭小声道:“我不恨越王,我要谢谢他送我来宫里让我有机会成为太后,不过他们父子能死掉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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