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君翊转向自己安排保护龙小蝶的近卫，“苏木，表小姐近日去了何处？所遇何事？”

    “庄主…”苏木余光瞅了龙小蝶一眼，低首不语。

    展昭不禁有些讶异，苏木居然帮着小蝶隐瞒。

    君翊背手而立，震怒的眸光射向面前的两人，“反了！你们眼里可还有我这个庄主？”问责的嗓音继而响起，“紫萱，我让你照料表小姐的生活起居，她几日不思饮食，你为何不报？她连续三夜少眠缺觉，食不果腹，饶是强壮男子尚且扛不住，你让她一个女子如何承受。”

    紫萱双膝落地，委屈的泪含在眼里，“奴婢知错、没照顾好小姐，请庄主息怒！”

    “苏木，我嘱你护她周全，”君翊忿然往床上一指，“你看她现在是何样？她在外之事，你知而不报也罢，但你却是如此护的她安好？”

    苏木身板挺直，单膝落地，“是属下失职，请庄主责罚！”

    龙小蝶幽幽转醒，便听到君翊的怒斥。

    展昭见小蝶眼睑翕动，紧蹙的眉头随之舒开，方欲上前，却闻得她微弱地唤道，“君大哥…”脚步一时停住，笑意亦消失在他的唇角。

    君翊制止了龙小蝶挣扎着要起身之举，“小蝶，别乱动，你身上还扎着银针。”

    这时雪见送来了独参汤，君翊为龙小蝶再次搭脉后，逐一收起银针。摸着碗边温度，扶她起身，递到她唇边，看她缓缓饮完，几个调息后，关切地问道，“现在感觉如何？”

    龙小蝶扯出一抹微笑，“我没事。”近日与翩若练舞，彻夜照料师兄疲惫过了。这壁思及展昭与秦雪如的关系，胃口欠佳；那壁挂念骥儿、担忧师兄未稳定的伤势，便吃不下。也就略略喝些米饮羹汤、几口饭菜不至于饿着。

    君翊凝着脸，“人倚肾元而生，赖胃气而活，你跟医三年，倒是把根本给…”望了眼龙小蝶苍白的容颜，气得侧首一边不再说话。

    龙小蝶抓着君翊的手肘，“君大哥，对不住！”曾经他为了救她，损耗修为，鬓成白发；她答应过，会保重身体。这一次，她确实疏忽了自己。

    展昭绷着一张脸，默不作声地看着两人的互动，盯着龙小蝶搭在君翊肘上的素手，眸光暗沉，心中有种无以名之的酸楚慢慢地涌上。

    君翊深凝了龙小蝶一眼，几番吐纳，口气缓和了些，“其它事情我不过问。但关乎身体性命，你怎这般轻视！”

    “是我没照顾好自己，你别生气。”龙小蝶柔柔望着君翊，略显虚弱地说着，“今日之事，与紫萱、苏护卫无关。君大哥如要问责，那就罚我吧！”跟诊三年，她特别懂医者对于患者不珍爱性命是怎样一种痛惜。她还清楚记得，第一次见君翊发怒，她完全没想到像他这么好脾气的人也有那么可怖的一面，也不理解他为何会因病者不爱惜身体、对家属没好好照顾患者而怒。后来，她跟随着他一起经历救死扶伤、触及生老病死，就逐渐明白了。

    君翊对龙小蝶从来只有怜惜，又如何舍得责罚她。严厉地道了句，“下不为例！”转而对紫萱、苏木说道，“都下去吧。”

    君翊对龙小蝶的紧张与在意溢于言表，在场但凡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蓝钰瑶心里的得意现于脸上化为笑靥，太好了！君少华和龙小蝶彼此有情，以展哥哥的君子之风，定然不会夺人所爱。

    展昭一口闷气堵在胸臆，刚才君少华情急之下直唤小蝶的闺名，莫不是这三年都这般唤的小蝶？他还以为，这是他一个人对小蝶独有的称呼，原来别的男人也有这个权利。

    君翊扶着龙小蝶，“我先送你回清心苑歇下。”

    龙小蝶下意识望向展昭，捕捉到他的眼神中略过了受伤、心痛与愤慨，但那通通只在一瞬间飘逝无踪，到头来，却是转为一股压抑过的吞忍与心疼。

    君翊这时也反应过来自己情急之下，无形中在展昭面前显露了心底对小蝶的感情，恐引起两人的误会，张口正想解释，然而场合不对，亦不是时候。

    展昭无言站着，君翊僵坐着，龙小蝶虚弱着，忽而变得沉默的氛围里，过份静谧，几许冷冽，空气也霎那凝聚成尴尬，教人一时不好出声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