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南侠不涉水
（一）
那年（小蝶及笄不久，展昭未及弱冠），在西北认识了君氏兄妹，多玩了些时日，后面小蝶又意外扭伤了脚，待恢复后，已耽搁了行程。于是便改水路而回。
途中，遇一女子误落水中，展昭二话不说，入水救人。龙小蝶已来不及阻止他的「冲动」，心想，别因此惹上麻烦的好。
龙小蝶协助女子换得干爽衣裳，出来与展昭见过。
女子见展昭少年侠士，俊朗不凡，又承他英勇相救。悄眼打量着展昭，看着瞅着，愈是心喜。想来是上天赐予自己的良缘，朝展昭盈盈一拜，“小女子俞雪丽，感谢公子大恩！”
展昭拱手，“姑娘毋须客气！”
“公子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俞雪丽螓首，不觉偷瞄了展昭一眼，俏脸微红，娇羞着道，“雪丽愿长伴左右。”
龙小蝶心里「轰」的一声，方才换衣之时，俞雪丽已向她打听着师兄之事，果然……
展昭意会过来，忙摆手，“只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惦记。”
“雪丽虽无倾城之貌，又非名门出身；但幼承父教，亦知礼义廉耻。”看了看自己，又抬首羞涩地望向展昭，“今日这身子教公子触了去，自然不敢再许他人。”
展昭这下真是哭笑不得，刚才事发突然，虽是一时情急下水救人；但整个施救过程，他几乎用“拎”的。施展轻功将人从水中救起，不过瞬息；然后直接交与小蝶，哪有甚么“亲密接触”？谦谦君子不失其礼，未当面反驳姑娘家，只抱拳致歉，“姑娘，适才情非得已，是展某唐突，未及思虑男女之别，还望姑娘见谅。”
俞雪丽泪盈双目，泫然欲泣，“展公子可是嫌弃雪丽？”
展昭顿时欲哭无泪，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可怜兮兮瞟向小蝶求救。
龙小蝶冷眼旁观，恼怒朝展昭讥讽了一句，“展大侠怕是高兴还来不及呢！”扭头便往水边跑去。
“小蝶…”顾不及俞雪丽，展昭急急追了过去。
俞雪丽赶到水边之时，只听到「扑通」一声，龙小蝶竟跳下了水。
“小蝶——”展昭一急，哪还顾得了身上刚换好的干衣裳，后脚也跟了下去，大手及时抓扶住小蝶的粉臂。
“放开我！”龙小蝶气极，刚招惹了一个君可人，又来一个俞雪丽。他还真是桃花朵朵开！奋力拍开展昭的手，在水中左闪右避，愣是不愿再让他触碰。
展昭大掌只好往龙小蝶的纤腰一揽，“小蝶，我们先上岸再说可好？”
“放开！”龙小蝶得闲的两只小手交相地推搪、捶打着展昭的胸膛。
“不放！”眼见江水湍急，安全为上。手上一使力，将龙小蝶紧紧地搂向自己，提气从水中跃出。
方才落地，龙小蝶立即推开展昭，“你这轻薄之人，对我又搂又抱，”龙小蝶扫了一眼湿身的自己，“教我如何再配他人？”
展昭一听可急了，未及弄懂小蝶何意，已醋意横生，“我不准！你还想许配何人？”
“自然不是许配与你！”龙小蝶推开展昭，又羞又恼地跑了回去。思忖着，这身湿衣裳再不换下，怕要生病了。
“小蝶——”展昭唤了一声，想想转头对俞雪丽极认真地说道，“承蒙姑娘错爱，展某实在无福消受！相救之事，姑娘大可不必介怀，姑娘玉洁冰清、姿容秀丽，定能觅得良人。”深凝着远去的倩影，嘴角轻扬，“展某此生，已有心上之人。”
俞雪丽再眼拙，亦看懂了两人的情意；同是落水救人，那般明显的区别，一是刻意保持的端方守礼之距，一是不经意间自然而然的肢体接触：非第三人能融入其中。而展昭望着龙小蝶背影、那专注深情的眼神，恐怕再没有女子，能进得了他的心。既非良缘，勉强何用！福了福身，“是雪丽没弄清状况，失礼了！再次谢过救命之恩！”纤手一比，“公子请便！”
“在此别过，姑娘保重！”语罢，展昭不再耽搁，施展轻功，追龙小蝶而去。
（二）
南侠轻功，果然不负江湖盛名。当展昭回到船舱，匆匆推门而进，“小蝶，你还想许…”「配何人？」口中喃喃，人已石化，他看见什么了？小蝶在换衣裳…
龙小蝶及时反应过来，急忙用外裳挡住自己，顺手抄起床边的枕头直往展昭的脸砸去，“出去！”
诺大一个「暗器」，堂堂南侠居然躲避不及，展昭愣在原地，枕头迎面砸到脸上又掉落于地。
眼看展昭一动没动，龙小蝶杏目一瞪，提高音量娇斥，“你发什么呆？还不出去？”虽然外裳已将身躯遮得密不透风，但对于展昭的孟浪之举…依然又羞又怒。
“小蝶，我…”展昭这才回神过来，弯身捡起枕头，未及道歉连忙先退了出去，顺便合上房门。忆及刚才的画面，只觉面如火烧；赶忙冲到船边汲水洗脸，却又盯着滔滔江水失神。未料一个猛浪扑来，打得船身晃动，展昭脚上一时不稳，竟径直掉进了水中。
龙小蝶穿好衣裳，只听得「扑通」的一声，寻声而来，见展昭在水里浮沉，不解问道，“师兄，你这是何故、又下了水？”
展昭俊脸一红，哑然暗忖，打死都不能让小蝶知晓，他是洗脸之时因走神掉进了江里。
龙小蝶是何等灵慧的女子，但见展昭红脸不语，满脸尴尬又不好意思的神情，联系前后，秀眉一挑，“师兄莫不是不小心掉下去的？”话里还特意强调了「不小心掉」几个字的语气。
展昭顿时一脸尴尬窘迫，这小蝶也忒聪慧了些。
想到名满江湖的南侠、一日之内下了三次水，最后一次还是掉下去的，龙小蝶不禁捧腹大笑起来，“哈哈哈……”
展昭无奈，运气从水中一跃而出，稳稳又潇洒地立于船上，可依旧阻止不了龙小蝶的笑意。
看到展昭一身湿衣的狼狈模样，龙小蝶毫不客气捧腹大笑，甚至笑出了眼泪。
汲取了上回的教训，展昭也不顾凉风习习，好风度、直挺挺地站着，等龙小蝶笑完，再趁机上前软声哄道，“小蝶，你看，你笑了这么久；这次的事，能否就此扯平？”
扯平？做事之前不经大脑，处处招惹桃花；上回是剑穗表情意，这次还要以身相许。以展昭愣直冲动的个性，不给足够的教训让他印象深刻，他定不会记得。
龙小蝶斩钉截铁地拒绝，一字一顿，“不、原、谅！”
展昭毫无底气轻唤了声，“小蝶…”
龙小蝶晶亮的大眼闪着灵动的光，“除非…”
展昭一听有转弯的余地，迫不及待、冲口而出，“除非什么？我一定照办！”
龙小蝶调皮地询问，“你确定？”
展昭快速点了两下头，“君子一言！”
“除非我也让别的男子救一次，”龙小蝶径自说着，也不管展昭已蹙起了剑眉，反是凑近他，笑得极美，“再来个「以身相许」。”
“我不准！”展昭双手抓扶着龙小蝶的藕臂，黑眸紧紧锁住她，气愤地问道，“你还想许给谁？”
“这世间优秀的男子何止百千，”龙小蝶大方地朝展昭嫣然一笑，“比如，君…”后面的话还没来得及出口，已被堵住了小嘴。
展昭大手从龙小蝶的双臂滑落到后背，使力将她揽向自己，挟着满腔怒气，懵懵懂懂地探索、撷取她的甜美。本只是情急之下、想直接堵住她口中让他伤心气人的话，可一接触到她柔软的唇，心就不由自主地陷了进去，想更深入，想要更多。
料不到一向守礼的师兄，会有如此激烈的举动。龙小蝶一时忘了反应，愣愣的任展昭撬开她的贝齿，火舌席卷而进，青涩试探，热烈纠缠。原本抵着他胸膛的小手、亦情不自禁攀上他的颈脖，杏目阖起，红着俏脸，丁香小舌不由自主、生涩地回应。
想不到两人第一次亲吻，竟是以如此猛烈的方式。
一吻结束，两人恋恋不舍的分开，调整呼吸平复适才身体本能的相互吸引、情难自制的心动。待缓缓回过神来，忽而又愣在了当场。龙小蝶羞红了脸，脑中都是师兄，师兄刚才竟然……这回想之下脸更红了。思来想去又气上心来，明明是他的错，怎么自己反倒被占了便宜。
而展昭则暗恼自己怎么如此冲动，本就已经惹恼了小蝶，这下肯定更完了！手足无措的盯着小蝶，想着不管小蝶如何对自己都无怨言。心里又涌动着暗暗窃喜与丝丝甜蜜，他和小蝶…不觉又回味起来，一脸傻傻地发笑。
（三）
龙小蝶不发一语，既羞又恼地进了船舱。
“小蝶——”展昭拍了下自己的脑门，用平生最快的速度换衣、整理仪表，急急去哄佳人。
龙小蝶几番转过脸，就是避开展昭，鼓着腮不说话。
展昭宁愿小蝶打他、骂他，最怕她像上次一样几天不理他，那种无言的压抑，才憋得人最是难受。正想着要怎么哄回小蝶，却发现她的脸越来越红，忍不住唤了声，“小蝶。”
“嗯？”龙小蝶见展昭正殷切的盯着自己，心头小鹿乱撞，「扑通扑通」地急剧跳动，不好意思地捧着有些发烫的双颊。忽而臊的一把推向他，口里说道，“出去，出去！你这登徒子！我不要再理你了！”说着把他往门口推去，都是他害的，他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亲她；更羞恼地发现，自己内心其实也是喜欢且期待的。
不想展昭只顾专注地看着小蝶，没有丝毫防备，脚下一个踉跄，直接跌坐在地，又因冲力、人向后仰去，后脑硬生生的磕到地板上，只觉一阵头晕目玄，眼冒金星……
那「咚」的一声巨响，龙小蝶也吓了一跳。眨了几下眼，反应过来，急急唤了一声，“师兄——”，见展昭痛得反复换气，躺在地上没有起身。慌忙蹲下，关切问道，“师兄，你没事吧？磕到哪儿了？”说着就要去查看。
展昭抚着后脑勺，强忍着痛答道，“没事！”才刚落音，又痛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小蝶见状忙言，“师兄，你能起来吗？我先扶你起来！”说着赶紧搀扶展昭起身坐回到床上，倾过身去检查他的后脑勺，一个肿胀的大包映入眼帘，顿时涌起一阵心疼，拿来金疮药给他轻轻揉着，边揉边呵气，“师兄，疼吗？”
“不疼不疼，一点儿都不疼了！”怕龙小蝶内疚自责，展昭赶忙说道。佳人就在身侧，两人靠得如此近，展昭只闻得一缕淡淡的清香，不时飘入鼻腔，熏得他有些酥酥软软的，也确实不觉怎生疼了。
待处理完，龙小蝶坐到了展昭前面，满怀歉意，“师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拉过龙小蝶的小手，“不关你的事情。是我犯了错，老天爷在惩罚我。”展昭讨好地哄道，“看在我已经受到惩罚的份上，你不生气了可好？
“刚才的…可以扯平，但你招惹姑娘的事情怎么算？”前句羞容满颊，说到后面龙小蝶不禁哼着侧过脸，并未察觉自己语气里的醋意。
“小蝶，”展昭自知理亏，都怪自己太冲动，不经思考就下水救人。拉过龙小蝶的葱白柔荑，柔声求饶，“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我？”
龙小蝶胸口堵着闷气，抽回手，酸溜溜地讥讽，“走个水路，你轻轻松松、都让人家姑娘「以身相许」了，你尽管享你飞来的艳福，还要我原谅作甚？”
“我已和俞姑娘解释清楚了。”展昭凝着龙小蝶，忆起方才的热吻，俊脸蓦地红了，心里非常确定，他只想她以身相许。
龙小蝶扭首一哼，“谁知道你下次，会不会水里来浪里去、又招惹几个姑娘。”
展昭急急地表态，“我保证，此后再不涉水。”
回目斜了展昭一眼，师兄水性极佳又那般爱水，秀眉一挑，“那我要坐船、要玩水怎么办？”
“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展昭凑近龙小蝶，低首温柔许诺，“展昭此生，除非与你，再不涉水！”
龙小蝶指点着展昭的胸膛，“你真是做到才好！”
“小蝶，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未经允许就亲你。”展昭握住龙小蝶欲收回的柔荑，“我保证，成亲前若非你首肯，我不会再有逾越之举；但你也要答应我，不另许他人。”
气下去了，龙小蝶嘟起嘴，不满地说道，“怎么听着仍是我吃亏？”俏脸不期然又飞上两抹红云，心儿「怦怦」直跳，师兄方才说，「成亲」。
见龙小蝶恢复以往神色，展昭心情也宽敞开来，“小蝶，如果你还觉得吃亏，”脑袋灵光一闪，放开小蝶，指了指自己的唇，“不然，我让你亲回去。”
羞涩与心动瞬间回拢，龙小蝶投去一记白眼，“师兄，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得好不要脸？”
展昭直直回道，“此处就你我二人，要脸作甚？”
“你——”龙小蝶杏目圆瞪，直接给展昭气笑。
收起玩笑的语气，展昭极认真凝着龙小蝶，黑眸尽处满溢深情，诉说着心底的坚定，“小蝶，展昭此生除了你，绝不另娶她人！”
南侠重诺，言出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