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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一个人影,很高,却很瘦。

    身为鬼,却没有鬼脸,只剩下半个后脑勺,然后张开漆黑一团的嘴,就咬住了车夫头上的脸,一扯,一拉,一嚼,就吞到肚子里。

    为此,探灵脸色一变。

    她并不是因为他的一切动作感到惊悚害怕,反而是眼前人让她回忆起一些不太美好的事情来。

    只因,眼前人没有鬼脸的原因,是她造成的。

    三百年前,她活生生地割下了眼前人的人面,让他从此以后都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这就是当初的她,充满了杀意的她。

    将她思绪拉回来的,是鬼无面的一声喊:“还有两张讨厌的人面啊。”

    探灵本想出手,但奈何身边人早她一步,将一根点着的香火给扔出去,稳稳地插在了那人的脚上。

    即后,车夫被啃得人不像人的头颅就这样滚下来:“啊——”

    探灵看眼公之相,他这个手法的确是看不出何门何派,师承谁门下。

    但不可否认的是,他很独特,独特到杀一只鬼,用的是香火。

    公之相直言:“鬼无面,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一听,果然就是他。

    自从探灵撕下他人面后,他就被人叫做无面男。

    死后,大家都在说,他因为没有人面,所以总是爱去吃生人的脸。于是,称呼又换成了鬼无面。

    公之相的香火,让鬼无面无法抽身而退,但自知不是他的对手。

    聪明的他,知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的道理。

    手是,只见他狠下心来,直接硬生生地抽出自己的脚,忍住疼痛地叫喊,带着自己被香火割成两半的脚踏树离去。

    两人都没有什么动作,还让他走,看来是都想放鬼无面离开啊。

    公之相立即转过身问:“你可有事?”

    探灵面无表情地摇头,说:“有你在,自然没事。”

    闻言,公之相一笑。

    然后,他又悲叹一声:“看来得走出这片森林了。”

    探灵也笑:“正好,需要锻炼。”

    她无意间看向公之相那边,却发现他一直在盯着自己看,被发现后,又转过一边,她问:“怎么,我像你故友?”

    听完,夜里只听得公之相一声叹,然后他才说:“没有。你一点都不像她。”

    于此,探灵也不会再说什么,只是将话题主动牵扯到了鬼无面身上:“公之相,你知道那人的名宇,那你知道他的来历吗?为何叫鬼无面?”

    她一问,先是让公之相一愣,然后正经起来:“相传,三百年前,他得罪了探灵,被探灵一怒之下撕了人面当旗帜,轰动一时。”

    探灵又问他:“那你知道,他为何得罪了探灵吗?”

    公之相看向探灵,沉默了很久,最终选择一言不发。

    见状,探灵便猜测:“定是探灵此人看他不爽才痛下杀手的。毕竟啊,传闻探灵道长此人,想要杀一个人,杀一个鬼,就没有她杀不死的。”

    公之相立即反驳,说:“不,你错了。探灵没有杀死他。”

    探灵也一怔,看向公之相,停顿一下,才扯出一个笑容,说:“是吗?你好像很了解探灵,跟她是朋友?但我又听说,探灵这个人独来独往,从来不屑于结识谁,认识谁,记得谁。”

    公之相:“......”

    久久的,公之相才说:“我和探灵,什么都不是。”

    探灵没再说话,只顾着往前走。

    走了几步,又开始问:“你说说,探灵这个人是不是从来都不会记住谁?或者说,是她这个人天生冷漠,只记得做过什么事情,却从末记过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根本就不用去看公之相,因为她敢笃定,公之相这个人,是一定会了解探灵的。

    然而,公之相说了:“我不知道。”

    这下,探灵才去看他。

    见他一脸平静,没任何情绪波动。

    他不知道,但探灵是知道的。

    她太了解自己了,生前的自己做过了很多事,她都还记得,但为什么做,她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她也时常后悔自己为什么从不关注他人,记住他人,更后悔自己为何从不懂爱为何意。

    探灵又问他:“公之相,你的香火很特别啊。”

    公之相一听,看向在夜里扯出一抹笑的探灵,晚风拂过,她轻轻抬手抚下的样子一怔,然后才说:“是吗?哪里特别了?”

    探灵想了想,又同他走了几步:“哪里特别,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在闻到这股香火味后,会有一种愜意之感,会让整个人都处于很松驰的状态,仿佛什么戾气、凶气、杀意都被淡化了。”

    当她说到杀意之时,是有点后悔的,但话已说出,收不回来,便直接说了。

    公之相听完,也挑眉一笑,反问她:“是吗?你能有这种感觉,我就觉得很值得。”

    探灵“啊”了一声。

    公之相仿佛自己也说错了话,立即握拳抵唇,故作咳嗽两声,过几秒才说:“我乱说的,这香火是随便在街上买的,本来说要拿去拜访一位有缘人,没想到路途中先用上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值得的人和事。

    对吧?

    探灵:“哦,原来如此啊。”

    话毕,就很沉默了。

    走出森林后,随意找了一间客栈住下。

    谁知,在订下房间之时,看见周围四处都在赌博,赌注都比较狠。

    要么是一条腿,要么是一条命,再要么没人性一点,就是赌上自家夫人。

    突然间,阴风作崇,将客栈的窗户被吹得摇曳生姿,发出令人惊悚的声音来。

    公之相才对探灵说:“并非是生人,你注意一点。”

    探灵看向公之相,思索一番,然后点下头,就没有了下文。

    本想直接上去,奈何啊,一道黑影推门而入,极为粗鲁地在门外就大喊:“我赌人面!”

    闻言,两人看去,是一道人影,一只脚上有被硬生扯裂的伤痕。

    这道伤痕,就是被公之相用香火钉住那次留下的,时间隔得不远,可见其伤口还未愈合,走一步就得滴血,染红了地板。

    两人就这样背对鬼无面,却从末被鬼无面发现,想必是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迷住了他,让他对周围的一切人和事都抛之脑后。

    为此,探灵和公之相悄悄咪咪地也混入了其中,站在他的不远处,看见他一股脑地冲到这前面。

    此时,当庄的鬼说了:“你连脸都没有,还拿人面当赌注,岂不是在骗人吗?没有人面,就赶紧换一个赌注。”

    周围的鬼也在劝他,说:“对啊对啊,别乱耽误别人暴富的时间。”

    探灵听见鬼无面说:“我就是要赌人面!”

    当庄的鬼认为他发疯了,也顺着他说:“得得得,那你拿出人面来啊。”

    话毕,只见“啪”的一声响,桌子上就出现了一张血淋淋的人面,看其新鲜程度,可直言说是刚从活人脸上撕下来的。

    探灵伸脖子一看,一惊,这,这不就是掀开自己棺材的人吗?没想到自己放过了他,他却还是倒霉地碰见了鬼无面,被他撕下了人面来当赌注。

    当庄的鬼也一见,阴阳怪气地说:“哟哟哟哟,还真有人面呐,还是新鲜的。怎么不自己吃了?舍得拿出来了???真是稀奇了。”

    面对当庄鬼的一大段阴阳怪气,鬼无面也没有什么生气,只是不耐烦地催:“赶紧的,赶紧的,等不及了。”

    当庄的鬼一笑,便说:“好叻好叻。按照规定,大的赢,小的输啊。”

    一局下来,鬼无面立即就输了,就算他没脸,也能看出他的臭脾气与不爽之态,一声怒吼地说:“哼,今夜的手气,差得要命了。”

    当庄的鬼一脸笑,伸出自己过分长的手,从鬼无面的眼下,一点一点地将那张新鲜人面给挪到自己这边来。

    按照他的习惯,凡是赢来的东西,他都会当着下注鬼的面,就直接吞下了赌注,让下注鬼明白:一旦输了的东西,输了就是输了,永远地输去了。

    可偏偏,他这次却没有那样做,反而是眯着眼问:“鬼无面,还要下赌注吗?”

    鬼无面东捞西摸,却从未拿出什么值得下注的东西,本想一走了之,却被当庄的鬼拦下来,又继续眯眼笑问:“鬼无面,可别这么快走了啊,转过身来,我有话问你。”

    鬼无面转过身来,只见当庄的鬼另一只手一直在抚摸他带来的人面,看似极为贪恋至极,才会问:“鬼无面,你真是带来了一张好人面啊。”

    鬼无面:“?”

    只见当庄的鬼一笑,探灵立即皱下眉头,果然,下一秒就听见了当庄的鬼对鬼无面说:“这张人面,有一股非常熟悉的味道。哪怕这股味道己经过去了三百年,但我依然记得,真是太久违了。〞

    鬼无面:“?”

    身边鬼问:“什么味道?不就是人味吗?”

    当庄的鬼一听,就索性摇头,然后挑个最安静的时刻,说了让他们都身后发凉的话来:“是——杀意。”

    此话一出,探灵就直接盯着当庄的鬼看,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直接杀死当庄的鬼。

    然而,她没有那样做,只是慢慢地倾听那些鬼对自己的讨论:

    “啊,杀意?什么鬼玩意?”

    “杀意?莫非是?可是,不是都过去三百年了吗?”

    “大家的噩梦,这是又来了???”

    当庄的鬼却只是一笑,问鬼无面:“这张人面是你撕下来的,就没有看见她吗?哪怕她化成灰,化成空气,谁都探不出来。可她对你来说,可是比在场的每一只鬼都要熟悉吧?”

    当庄的鬼这么一问,无非就是在揭开鬼无面的伤疤,又在他伤疤上撒盐。

    鬼无面也冷冷地说:“你这是在替我扒开伤口,扒开对探灵的恨意吗?你是在让我时刻都记得,这个下场全都是拜探灵所赐!”

    鬼无面的愤怒,并不能让当庄的鬼有什么顾忌与害怕,只是举起人面,对鬼无面笑说:“最有杀意的人回来了,难道你还能坐得住脚?”

    须臾之后,鬼无面离开了,但又折回来,直接一手粗鲁地按住探灵的肩膀,一手就要往她脸上撕去,嘴里怒喊着:“我忍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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