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没人，安全。
实验室没人，也安全。
警报解除，顾皎无声松了口气，这才蹑手蹑脚地摸向房门。
手刚搭到门把手上，“吧嗒”一声，整个家里的灯都亮了。
那句话怎么说来的？怕什么，来什么。
顾皎尴尬笑着回头，只看到小乔单手抱着01靠在走廊尽头的墙角，手还搭在开关上。
“呵呵，小乔，你还没睡啊……”
小乔阴测测扯开嘴角，隐约可见额头青筋直跳。
“解释解释，账单怎么回事？”
顾皎笑得比哭还难看：“这个，那个，就是说。”
“嗯，你说，尽管说。”
小乔点头，“我听你狡辩。”
他身上还穿着睡衣，顶着鸡窝头，显然是刚从床上爬起来没多久。
顾皎心里一箩筐的心酸话酝酿了半天，最后实在是被小乔那眼神拷打得受不了了，嘴一张眼泪就扑簌往下掉，哭着就要扑过去。
中间脚一滑摔了个踉跄，眼看这方位不大对，再调整方向就有些刻意了，顾皎急中生智，硬着头皮顺势抱向01，脑袋顶也哐当一声砸在了小乔的肩膀上。
没敢想是自己这会儿的头更疼一些，还是小乔的肩膀更疼些，她一边默念“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我们这是对打”一边狠掐大腿。
“我也不想的，但他们医药费高的吓人，就是把我卖了也交不起，而且我就是愿意卖他们也不愿意收呜呜呜呜……”
她哭嚎了会儿，刚抬起头，就见小乔拧着两条眉毛一脸看她表演的表情。
“……嗝。”
顾皎一把捂住嘴，空气一瞬间都凝固住了。
正当时，被两人夹在中间的01探出双手，搭在顾皎肩上。
它两只圆溜的电子眼已变成了豆荚籽儿，每边各挂一根宽面。
“呜呜呜呜，顾皎好可怜……”
小乔一声冷笑，抱着01就走。
“亲兄弟明算账，这辈子你就打工打到老给我还债得了。”
顾皎胡乱擦去眼泪，苦巴巴靠在门边。
这下好了，早知道还不如倒在医院起不来呢。想想又觉得自己真倒霉，平白无故来这里，黑户一个，兜里还没半个子，债先欠了一屁股。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哈莱，我受的好歹算工伤吧，怎么能不报销呢？”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
“……我急。”
“咳咳，最近呢，组织也要减负前行，各方面开源节流，确实需要大家克服一下。”
一句话，没钱。
顾皎在这边默默竖起中指，“克服不了，要流落街头了。”
“呃，没这么夸张吧。好吧，我也理解你的困难，于情于理组织确实应该在政策上对我们吸纳的新同胞有所倾斜，但是……”
顾皎两手比中指。
“所以能不能呢？”
“能肯定还是能的，但是你这个情况还比较特殊。因为按照原本的行动安排，你这次参与的是配合小队解救被拐人质，难度系数评估结果是完全零风险的。但是后期的话，也是出现了临时性变动，这个变动是在组织把控外的，并不属于你任务的直接影响结果。”
听了半天，顾皎猜自己应该是没理解错他的意思，这是要赖账，这是赤裸裸的甩锅，是血淋淋的踢皮球。
那头的哈莱似乎猜到她心中所想，话锋一转：“但是，考虑到你受伤这件事到底也是因为组织对行动安排的摸底不足，风险规避有一定漏洞，所以，对于你在医疗费用上的困难，组织绝不能视而不见，我们会尽全力为你争取到最人性化的处置办法！”
这话说的，资本家都热泪盈眶，顾皎噼里啪啦鼓掌。
“要多久？”
哈莱一噎，问问题都这么一针见血他的工作还怎么展开啊……转念一想，算了，正式工里也没带这样的，偶尔处理一下也算是丰富自己的应急水平了。嗯，还能接受。
“你情况特殊，毕竟是开先河，内部还要层层讨论，可能要进一步商议后才能给到一个合理公正的解决办法，你耐心等待。”
【画外音：别问了啊，再问就有点不礼貌了。】
顾皎长叹一声，忍不住问：“啊，哈莱，告诉我你上的哪个总裁班，画饼技术比人家天生的都自然，要是拉双眼皮的都能碰上这样炉火纯青的手艺，别说给自己再拉个三眼皮体验体验，就是让我交学费完了给自个儿上手操刀我也愿意。”
哈莱：谢邀，自学成才！
行，好话听了一箩筐，一句实际的都没有，画饼也不带这么高纯度的。
顾皎咬牙切齿完，也只能自己给自己顺毛，退一步海阔天空，对，就退一退、忍一忍，再想想，想想……想不了了！横想竖想还是完全忍不了！
伤是她自己想受的吗？不是。
彭别开是她自己去招惹的吗？不是。
行动是她自己做决定改变的吗？也不是。
硬要说她自找的，那把自己知道的情况及时告知哈莱让他们避免风险错了吗？她没错啊。
再往前倒推一百步，也是哈莱把她拉下水，又是因此碰上双响帮，还给自己的生活带来了一堆麻烦事。这次行动之前他还再三保证说“你的安全请放心吧啦吧啦”的，现在真受伤了这么大一组织居然还赖她医药费？
这不就跟黑心企业搞招聘似的嘛。入职前天花乱坠，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该他们作为的时候就成了各打三十大板不痛不痒了，这合理吗？
不过，要是细想起来，人家是不是好像也不违法啊？
顾皎努力回忆，更是恼火。
“我靠！怎么就没签合同呢！”
……
系统再冒头已经是顾皎醒来又过了两天后了。
顾皎还没发作，它上来就先是一通滋哇乱叫，吓得顾皎手里的高能喷枪跟着一个激灵，半截桌板瞬间融化变形。
见状不妙，系统顿时收声，快得跟掐脖子的鸭子似的，半声不奏。
她深吸一口气，狠揉聋得差不多的耳朵，“还真是一刻不带消停啊。”
“啊！”系统不乐意了，“你还说我，宿主，你看你都干了什么好事，居然把自己搞成那个样子！你差点就死掉了知道不知道！”
“死？我看我还没死你倒是先装上死了，这两天叫你就没见你吱过声的。”
顾皎翻白眼。不过叫系统？她没事才懒得管它活不活的呢，也就刚醒那会儿喊了两声吧，但是这就没必要跟它说了。
“还不是你受了那么重的伤，害得我耗光能量才修复好屏、你你的身体！总之，我这两天休眠都是因为你害的，你居然还怨我。”
“哦。”
顾皎放下手里的高能喷枪，桌板的截面处还残留着扭曲的黑色灼痕，散发着难闻气味的圆泡在眼前不断膨胀炸开。
“是这样吗？”
系统恨不得化出实体点头，“当然啊，你才给我找了几块黄晶石，那么一点能量我平时都舍不得用，结果这次为了救你都耗完了。”
伴随着一阵沉默，系统又开始心里打鼓。
她怎么不说话呀？怎么不反驳它呢？又或者，不应该感谢它吗？她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她这样子，还不如立马跳脚骂它呢，搞得它七上八下的，简直就是钝刀子割肉。
终于，顾皎嗤笑出声，是气的。
“能救你给我拖？就你那效率，我还白进医院躺了一天！我是血液流了，钱也花了，我真是……”
说到这里她就来火，那血压直往上飙，几个深呼吸都平复不下来。
“我真是谢谢你了，你这个拖后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