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那名A级实力很强，韶九说她没有把握能压制他，所以让我离开去找她的同行队员余秋来支援，等我带着余秋赶到的时候，交锋已经结束，现场只剩韶九一人。”
交代完毕后，宋煜就看见这位局内的顶尖战力转过了身，对着刚被破坏不久的化肥厂残檐打量了起来。
半响，他背着对几人交代道：“情况我了解了，后续收尾由我来负责，你们先回去吧，好好休息。”
“是。”
宋煜应了一声，带着行动小队登上返程直升机。
等舱门关闭飞离地面一段距离后，一行几人紧绷的身体才纷纷松懈了下来，没有骨头似的瘫在座椅上。
“我的妈啊……副局的压迫感太强了，每次我都能吓出一声冷汗……”
其余人以沉默表达赞同。
片刻后有人发问：“副局为什么不问韶九的事儿，他在天上应该看的一清二楚吧？”
宋煜也放松了身体斜靠在椅背上，他没有回答队员的问题，满脑子都在想韶九对他的态度变化。
上次见到韶九就在前天晚上，这次女孩十分难得没能蹭上任务跟他一起去，于是只能跑来车站送他，给他塞了一口袋乱七八糟的零食，这些零食到现在还放在信城的某个酒店里没吃完。
原本遣散结束后，他会回酒店把那袋零食带走，但是他现在坐在回管理局的直升机上，那个从前满眼都是他的女孩却当着他的面带着另一个模仿他长相的男孩出去宵夜了……
“……”
这艹蛋的感觉真不舒服，心里像是被人塞了块石头一样沉甸甸的。
宋煜并不喜欢韶九这种性格的女生。
虽然她开朗活泼又搞笑，会对你嘘寒问暖无微不至，有她在生活也不会缺少乐趣……但是宋煜更想要一个温柔恬静的女生做女朋友。
这是他天生的喜好，再说感情这种东西，怎么能是你喜欢我、对我好我就必须喜欢你呢？
所以他一直把韶九当妹妹来看。
他周围的人都觉得韶九是个女舔狗，但是这妹妹舔归舔却从未告白过，也没有设计跟他搞过什么暧昧又宁人遐想的事儿，所以宋煜本身也没有自作多情说过什么“你不要再纠缠我了”之类的话……
但是现在妹妹带着别的男人跑了，他心里又说不出的感到郁闷。
是因为那个人顶着自己的脸吗？宋煜不由自觉揉了一把自己的脸。
……应该是的吧？而且像韶九这个年龄段的女孩，正处于容易被新奇事物吸引的阶段。
人总是习惯找借口来宽慰自己，一顿瞎想给自己做了心理疏通后，宋煜感觉心情平缓了下来，困倦之意袭上心头，他靠在椅背上缓缓睡去。
——
韶九带着陈遇宁一路狂奔，期间跨过了一条沟翻过了两堵墙，最后顺着马路拐了几道弯后……
她成功被钢哥堵住了。
被她抗在肩上的陈遇宁已经被颠的说不出话来了，他现在恶心的想吐，一开始被拽着跑的时候他就险些摔倒，韶九发现这人一点运动神经都没有，为了防止宵夜被副局长大人截胡，迫不得已她只能扛起人就跑，只可惜负重奔袭一千米后还是让钢哥给堵了。
“我靠，这都能追上……”韶九嘴里嘟囔了一句，不情不愿的把肩膀上的人放了下来。
陈遇宁蹲在地上狂咳，觉得自己这辈子坐过的任何交通工具都没有被韶九这么扛着跑一趟来的刺激，咳了半天脑子还没缓过来神，嗡嗡作响的耳朵边传来一声声呼喊。
“韶九你TM就不能跑慢点？！不知道老子是个辅助吗？！！”
余秋从拐角处气喘吁吁的追上来，走到韶九身前时突然发现立在一旁的钢哥，于是两条腿打着颤就准备掉头，下一秒挪动的身体又让刚哥低沉的嗓音封印在了原地。
“想去哪儿？”
余秋脸上挂着笑，回头尴尬道：“钢哥……啊不，副局您什么时候来的？”
“你们看见我就跑的时候。”
“……”要死，谁教你这么接话的。
钢哥不愧是钢哥，只是平静的站着余秋都能感觉到迎面而来的压迫感，他觉得自己没法说话，只能暗暗用手戳了一下韶九。
“行了行了别戳我了，”作为为数不多不怕钢哥但是很听话的崽，韶九拍开余秋的手，一脸生无可念的看着赵钢，“宵不了夜了，老实点回局里吧。”
钢哥像拎小猫崽一样拎起地上的陈遇宁，转身离开。
晚上20点23分，异端管理局东南分局第一审讯室——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的第二异能可以让你变成选中目标内心深处最渴望见到的那个人的模样……我可以这样理解吗？”
在提问者的对面，陈遇宁坐在连通了高压电的审讯椅上，安静的点了点头。
审讯员轻敲着键盘记录审讯内容，在他们身后是一面单面可视的玻璃墙，墙的另一端，管理局的两位局长并肩站立着面面相觑了一下。
在把准备去宵夜的韶九一行人截胡后，副局长赵钢直接把三人带回到管理局，随后第一时间展开审讯，距离任务结束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局长武义比副局赵钢要矮一整个头，看上去也就是一个十分普通的中年男子形象，他戴着一副方框眼睛，显得有些温文儒雅，在听完最新的审讯问答后他率先开口：“我们对韶九好像有些误解……”
立在他身旁的赵钢一言不发，转身到沙发边坐下，给自己泡了杯茶。
武义坐到他对面，“韶九放走那名A极异能者的事儿呢？你怎么看？”
“这事儿你可以直接去问她，这丫头一直在楼下等，跟我说审完后她要把人带走。”
“带走？带哪儿去？”
“她的公寓。”
噗——武义一口茶差点喷出来，他放下杯子抽了张纸擦了擦嘴角，冷静道：“这不行，都没成年。”
赵钢说：“韶九21了，她只是看起来小。”
“谁说她了，我说里面这个。”武义抬手指了指玻璃墙内的审讯室，“这孩子正儿八经才16。”
赵钢沉默了一下，片刻后他说：“我觉得韶九没那个意识。”
“没那个意识？那你还是不够了解她。”
武义叹息着摇头，拿起桌上的某个遥控器按了下，下一秒他背后的电子屏亮了起来，他抬手在屏幕上拨弄了几下，调出楼下大厅里的监控，随后找到某个角落里的沙发画面，把屏幕放大展示出来。
监控下身穿黑色冲锋衣的年轻女孩瘫倒在大厅沙发上，乌漆嘛黑的装束与冷色调沙发完美融合在一起，不仔细看的话，根本不会注意到这儿躺着个人。
赵钢说：“眼神不错，这都能看见她。”
“不是眼神好，是她每次等人都会躺这张沙发上。”武义轻笑一声，再次把画面放大，只见监控下的女孩左脚搭在右脚上，手里正拿着一本纸质小说看着，管理局的监控效果惊人，放大数十倍还能看见《冷总的天价小妻子》那张飘着爱心和粉红花瓣的封面。
武艺指着那张粉红粉红的封面说：“看看，她有意识的很。”
赵钢：“……”
半响后他对着审讯室抬了抬下巴，“这个孩子怎么安排？”
武义叹息一声，“根据情报和已掌握的线索来看，这孩子就妥妥一受害者，被卖了都不知道卖自己的人是谁，连个活着的亲人和安置的去处也没有，除了像韶九一样养局里，好像也没别的安置方法了。”
赵钢沉默了一下，“我们局里养的闲人是不是有点多了？”
“说谁闲人呢？”
门口传来悠闲的女声，室内两人偏头看去，发现几句话前还在沙发上看小说的女孩突然出现在审讯室门口。
韶九偷摸上楼后第一时间透过单向玻璃瞄了一眼，注意到里面的男孩状态还行，不像是挨过电击的样子，她暗暗松了口气，溜达到两位局长面前蹭水喝。
全管理局再也找不出这么随便的人了，正对着两位局长她给自己倒茶不说，还从副局长面前的果盘里顺了个苹果吃，而管理局的两位最高掌权人对此早就习以为常。
“来的正好。”武义率先开口，“能说说你为什么把那个A级放走吗？”
韶九完全不意外自己干的事儿会被戳穿，一边啃苹果一边随意道：“放长线吊大鱼呗。”
“钓鱼？”武义下意识的认为鱼饵是韶九放走的那个A级，他追问道：“你有办法追踪那个逃走的A级异能者？”
“不能。”
“那你怎么钓？又钓什么鱼？”
看见局长情绪有些起伏，韶九连忙把手里的苹果掰成两瓣，把没啃过的那瓣递给局长试图消火,“别激动嘛，追不上也不要紧，毕竟我才是鱼饵。”
武义抬起的那只准备拿苹果的手在空中顿了一下，坐在沙发上的赵钢也跟着挑了下眉。
两人都没接话，半响后武义问：“这跟你以前的事儿有关么？”
他问话的语气透露着谨慎，问出口后更是暗暗关注着韶九的脸，想要记住并解读之后的每一个表情，然而女孩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然后把啃完的苹果核丢进垃圾桶里。
这个反应让两位局长都陷入了沉默。韶九在管理局呆了五年了，但是他们对于这个女孩的过去却分毫未知，只知道她本身拥有堪比小型核弹的破坏力，以及身体里住着一个充满悲痛和孤独的灵魂。
五年前韶九被赵钢带回局里时，已经处于濒死状态，在医院里躺了将近一整年才慢慢苏醒恢复，后续更是两年未曾开口说过话，她做的最多的事儿就是在窗边安静的看着白云，以及在无数个寂静的夜晚，闭着眼睛清醒的在床上平躺到天亮。
她那时总是会精神恍惚，却对把她安置在病院里的两位局长极为友好，像是初生的野猫幼崽依恋母亲一样。而在两位局长眼里，那段时间的韶九像是一个破碎的布偶娃娃，娃娃总是会无故流泪，谁又会忍心在这个时间段去询问一个布偶娃娃是怎么被撕碎的呢。
视角挪回到现在，五年过去了，曾经每日以泪洗面的女孩现在正在奋力的啃第二个苹果，看起来阳光又傻缺……
武义并不在算在这个时候去追问韶九的过去，他觉得时机不到，还得再等等。
似是心有所感，韶九主动开口道：“你们别问我了，现在不是时候，等我钓到鱼了会告诉你们的。”
“时间久吗？”
“快了，不过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不知道我这个鱼饵钓回来的是大鱼还是鲨鱼，又或者是哥斯拉也说不定。”
武义偏头问赵钢：“哥斯拉是什么？”
赵钢：“一条嘴里能发出激光炮的巨大蜥蜴，体型比奥特曼应该还要大一点。”
武义天真发问：“你能解决吗？”
赵钢脑子里回忆了一下某部怪兽题材影片，平静且真诚道：“我能给它塞牙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