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奇的洞窟

    由于利坦的复活疯狂汲取这片土地的能量,他们脚下的地面正在疯狂地晃动,地上突然崩裂出条条蜿蜒的裂缝,看上去这块地面很快就要崩溃了。

    景蓝羽没多想就头也不回地跳向了时风所在的地方,时风也及时接住了她摇摇晃晃站不稳的身体,随即把她放了下来。

    “走吧,姑且相信你。”

    景蓝羽刚说完,地面塌陷了,她感到脚下一空,失重的眩晕感,她感觉那个瞬间时风抓住了她的手臂。

    景蓝羽和时风重重地摔倒了一片湿漉漉的草堆上,像是地下的某个地方,光线几乎进不来,因而看不清这里的具体情况。

    “别说处理复活过来的那个怪物了,这又是掉到哪了。”景蓝羽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

    “好像是个石窟?”时风也站了起来。

    景蓝羽从地上随便捡了个木棍,用火焰的力量点燃了火把。

    火把点亮的一瞬间,她看清了,四处是有些破败的石壁,上面爬着很多生命力顽强的藤曼,石壁上好像有什么壁画。

    “这里有字,时风。”景蓝羽用火把照亮了前面的一块石壁。

    时风也凑了过来,扯掉了上面覆盖的层层藤曼,露出了上面的文字和壁画。

    “约翰·莫里奇,一位伟大的魔法师,曾是希斯卡尔的大祭司,长眠于此洞窟。”时风指着文字读了出来。

    景蓝羽读出下一段文字。

    “我生前为了冒险,放弃了太多爱我的人与事,只身一人在世间游荡,在生命临终之际,空有一身强大魔力,却无人作伴,无人见证,无人收骨,尸寒他乡,心中无不遗憾。”

    “...我以后不会这样吧。”时风心里默默想着。

    景蓝羽继续读下一段文字。

    “在最后我把所有的魔力汇聚在这个洞窟,有缘的冒险者掉入这个洞窟中,便会进入我所设下的幻境中,如果你能走出幻境,既然你已经找到了珍贵的事物,我的魔力将归属于你,希望你能用它守护真正珍贵的事物。”

    时风点点头,解释说:“很多厉害的魔法师在死亡的时候,是会把强大的魔力留在一些物件、墓碑或是土地上,有些是为了复活自己,有的是为了筛选后人,让通过考验的人继承他的衣钵。”

    景蓝羽走向下一块石壁,读了出来。

    “如果不能走出这块幻境,就会被幻境吸收吞噬你所有的魔力,这不过是小小的警告,请不要再继续冒险了,下次你可能就命丧于冒险,希望你能在幻境中找到自己真正珍贵的事物。”

    “莫里奇还挺善良的,毕竟很多幻境的代价不是困住一辈子就是死了。”时风轻声解释。

    “这样吗?”景蓝羽答。

    “话说时风,你的实力跟大祭司的水平比,如何?”景蓝羽突然问道。

    “实战应该差不多吧。但是大概不及这种回归自然,由山的力量继续滋养的魔力。”时风认真地想了一下回答道。

    “原来你这么强吗,毕竟大祭司可是一代人里最强的了。”景蓝羽感叹。

    “是么?其实大祭司也不过如此,明明我认为强的人评定还是F级呢?”时风对她笑笑。

    “......”景蓝羽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景蓝羽和时风继续向前走。

    在走到下一块石壁的时候,景蓝羽感觉眼前猛地震了一下,一瞬间眼前失去了光明陷入了黑暗中,下一秒,眼前的景象已经彻底改变了。

    **

    时风很快反应过来,已经进入幻境了。

    眼前是一片开阔的草原,天空是湛蓝色,看上去无比纯净,草地上有成群的牛在懒洋洋摇着尾巴,发出哞哞的叫声,草场上还有羊群在悠闲的吃草。

    一个淡金色头发的男孩坐在羊背上望着天空。

    一阵急促的刹车声响起,一个穿着工作服的男人拿着一卷报纸跳了下来。

    个头小小的男孩好奇地看着男人,问道:“大叔,需要帮忙发报纸吗?报酬是一份报纸就好。”

    男人经常看见男孩在这片草地,他对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印象很好,男孩有时和伙伴一起干干农活,有时躺在羊背上看天,有时认真地拿本书细细地研读。

    “好吧,你可要仔细了,放到每一个邮筒里。”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卷皱巴巴的报纸塞给小男孩手里:“这是你的报酬。”

    “好!”他接过报纸,向男人的马车挥挥手,跑向了各家的邮筒。

    男孩一口气分发了全部的报纸,他回到那片草地,把那卷皱巴巴的报纸摊开,平放在羊的背上,仔细地阅读起来。

    【希斯卡尔学院预备班免费招收各地人才学生】

    【有意向的请写信到以下地址:希斯卡尔学院本部】

    “学习魔法?”男孩只在书中读过,他激动地喊出声。

    这只小羊被吓到,不高兴地抖了抖身上的毛,把报纸甩了下去。

    男孩却高兴地捡起报纸跑回家填起了表格。

    邮差的马车声再次响起时,身后是养育他的哭成泪人的爸爸妈妈和自由自在无拘无束的草原。

    再来多少次也一样,时风心里十分清楚,他头也不回地毫不犹豫地揣着梦想与表格跳上了马车去向了学院。

    **

    眼前的景象一瞬间转变了。

    男孩拉开教室的高大的门,厅内是复古的石墙,天花板高得看不见顶,他走上华丽的大理石螺旋楼梯,进入了一间吵闹的屋子,教室里已经有不少学生坐着了。

    “今天来我们来学习光与电的魔法。”讲台上是一个带着眼镜,留着八字胡的严厉微胖的男老师。

    男孩在第一排坐下,聚精会神地看着老师手上的动作。

    “电的产生来自电荷的运动......首先从基础的能量操控开始,聚集起一团电流,感受电。”老师的两指间汇聚起一道细小的白色闪电。

    台下学生激动地窃窃私语。

    老师放下手,推了推厚厚的眼镜,有些严肃地喊:“安静!谁要上来试试吗?”

    台下陷入一片死寂,大家的头都深深低下来,只能听见翻书的声音。

    男孩主动站了起来,满脸的好奇与热忱。

    老师依旧一脸严厉,但是点点头,让男孩走到自己身边。

    下面的同学偷偷抬起头看着台上的动向。

    “老师,可以再看一遍你的动作吗?”男孩好奇地发问。

    “好吧。”

    老师再次聚精会神地感受起身边的一切,无论空气,水,到处都存在着电,他凝神聚集起电流。

    老师突然听见台下爆发出一阵惊呼。

    他转身看去,男孩正专注地聚集电,他的手中聚集起了一团球状的电。

    老师一向严厉而紧紧皱起的脸上浮现了惊讶与赞许的神色,当时他给出的评价是,这个孩子或许未来能成为大祭司。

    当天晚上,他就改变了自己的评价。

    夜空中,无比强烈明亮的白光照亮了夜色下的希斯卡尔学院,此刻,亮如白昼,云层中出现蜿蜒曲折的无数小火花,在不断的闪烁中,逐渐连成一片。

    紧接着,巨大的轰鸣声划破天际,仿佛要撕破这片天空,这样的声音让人不寒而栗。

    男老师正在回宿舍的路上,他抱紧手上的公文包,加快了回去的脚步。

    不应该下雨啊,他分明记得这不是下雨的季节。男老师心中无比疑惑。

    路过教学楼的时候,他忍不住看了一眼。

    一个光点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是一个男孩利用全身的魔力控制电。

    男孩的头发或许是因为之前失败的尝试,被烤焦了一点,也竖了起来,但他依然专注地看向天上。

    暴雨突然就倾盆而下,老师赶紧拎起公文包离开了。

    在离开前,老师注意到,男孩跑进正在疯狂砸下的雨中,一脸兴奋与热忱的模样。

    时风看见淋成落汤鸡的老师,忍不住笑了。

    回到校舍后,老师换掉湿淋淋的衣服,在一沓成绩单中抽出上面写着时风姓名的那张,郑重地铺开。

    他划掉本来写好的A级评价,毫不犹豫地改成了S级。

    把原本天赋异禀的评价划掉,想了想后写下:千年难见的天才。

    第二天,一辆来自学院本部的豪车开了过来,老师和同学泪眼婆娑地看着他,这个对谁都无比严厉的老师真心喜欢这个天才般聪明的怪胎,同学们也忧虑着时风走了,谁来拯救他们课堂的魔鬼提问。

    老师紧紧地握着男孩的手,眼里无比的慈爱和信任。

    时风愣了一瞬,就挥挥手道别和致谢,踏上了去往本部的豪车。

    **

    转眼间,他已经来到了赫尔曼校长的办公室。

    映入眼帘的地上一张精致的老虎皮地毯,老虎像是活着一样,仿佛随时会一跃而起,墙上挂着一个鳞甲覆盖的龙的头颅,山羊的角,龙的骨头,石怪的心脏,哭泣的女神头像雕塑,这所办公室的一切都彰显着主人是个有着不俗品味和坚韧体魄的优秀猎人。

    巨大的落地窗边校长正出神地看着窗外,身穿着有着奇异图腾图案的白色长袍和黑色的长靴,灰白色的长发散落下来,只看背面,像是一位年轻有趣的人。

    校长转过身来,他的表情很放松,看上去慈祥又温和,但是谁都知道,这个战功赫赫的人做起事情来的杀伐果断,完全不像他看上去那样温和。

    “孩子,你来了。”他的声音听上去很亲切。

    “校长,有什么事吗?”

    校长指向桌上时风的实践报告,报告上赫然写着死亡之山四个字。

    “ 不要去死亡之山,好吗。”校长直视他的眼睛。

    “好...不,这是为什么?” 少年不明白这个有些莫名其妙的要求。

    “呵呵。”校长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笑了两声。

    “好吧,把桌上那张纸拿去,交给那位同学吧。”校长还是亲切的语气,但是转过身去朝着窗外,不再看向他。

    少年拿起那张纸,是一张学生的信息表。

    他看不清纸上的信息,还是把纸放进上衣口袋里。

    出门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校长的消息。

    “筹备一下今晚的烟花晚会,辛苦了。”发件人是校长。

    转眼到了晚上时间,舞池上他和卢雅跳了舞,现在在外面等着烟花绽放。

    “对了,卢雅,生日快乐。”他的记忆力很好,做学生会长时整理表格就记住了大家的信息,他礼貌地说完后继续看向天空。

    在烟花绽放的一瞬间,无数斑斓的烟火四散逃离,绚烂的烟火转瞬即逝,紧接着被另一束耀眼的几乎照亮天际的绯红色烈焰代替。

    那晚霞般的烟火在劳鲁森林的深处升起,爆发。

    自己准备过这样美丽的烟火吗?他忍不住怀疑。

    他如同往常一眼,送走同学,收拾残局,回到宿舍。

    躺在宿舍柔软的床上,他闭上眼睛。

    他像是钟摆一样,在无聊的事物之间摆来摆去,这座松软的温床,如今躺上去窒息无比,他好像被什么紧紧地拴住了,一股莫名的烦躁感涌上心头。

    他一个转身,掉到了地下,淡金色的头发乱糟糟压在地上。

    一张皱巴巴的表单从他口袋里掉出,飘到他的脸上。

    他把表单铺平,举过头顶,认真地观察着。

    晚宴上擦肩而过的身影,校长办公室门口错过的相遇,森林上升起的焰火,他想起那些细小的蜿蜒的藏在云层的小火花,在疯狂闪动后终于连成了一条清晰的闪电,然后劈了下来的感觉。

    纸上的字迹变得清晰可见。

    姓名:景蓝羽

    性别:女

    年龄:??8

    踪迹:苍蓝神树边(发现)

    魔力:F级

    迷茫和疑惑的紫色眼睛又亮了起来,像是月光照耀下美丽的坦桑石。

    他凝神,聚精会神地聚集起雷电的力量。

    一道急促耀眼的闪电划破了夜空,这股强大的力量落在了整个希斯卡尔学院。

    闪电的强大力量带来了火的种子,熊熊的火焰开始燃烧,从开阔的草地、复古的教室、庄严的礼堂到整所希斯卡尔魔法学院,更烧到了他的宿舍。

    时风站在火焰中,望着燃烧的学院,眼里露出了一丝疯狂和喜悦。

    这个最后的幻境真是让人无比难受,他几乎失去了自己的一切好奇与热情,无法钟情死亡之山的风景,不再好奇银灰色少女身上神秘的疑云,只是像是无聊的钟摆一样,在左边右边人的任务下永不停息地从这里摆到那里。

    再次摸到了凹凸不平的石壁的时候,他开怀地笑了。

    他的兴奋不是因为身上无比充沛的魔力,也不是因为破除了那棺材板一样让人窒息的幻境。

    而是感谢莫里奇大师,他现在才知道他最大的珍贵的乐趣已经在身边了,他是追随着风暴的旅人,而此刻风暴就在他的身边,与他同行。

    时风突然想起古书上人们喜欢用战争来划分一个时代,战前,战时,战后。

    他觉得自己也可以这样划分自己无聊的生活,遇见景蓝羽之前、遇见景蓝羽时和遇见景蓝羽之后。

    景蓝羽,少了你,我的生活该多么无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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