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那个齐国的小皇帝,被周国给掳了过来,”安大人快言快语道,“周国将其封为了安乐侯。”
正说着,外面传来敲门声,余大人赶忙去开门,见门外站着太子身边的少年,道:“何事?”
裴朔飞快地看了眼屋中人,感觉气氛带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严肃在里面,目光在陈昭面上一落,恭敬道:“殿下,安乐侯来了四方馆。”
温崎眼中一亮。
安敬仲立马道:“安乐侯不会是专门来的吧。”
“正是,说是听见咱们太子来,特地来瞧瞧稀奇。”裴朔说的很直白。
“有客来,我的棋正好可以派上用场了。”她叫几人坐下。
正上手玩得高兴,外面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和粗浑的喝声,“哪个是陈国太子?客人来了不接见吗?真是不讲礼数!”
裴朔声音响起,“我们太子在里面,安乐侯稍等。”
“龟养得不错,咦,还有鹦鹉。”说着将那笼子拍得摇得左右摇晃,鹦鹉在笼中惊呼起来,“坏蛋,坏蛋!”
“你个小畜生!”
“坏蛋!”
“小畜生!”
鹦鹉用豆豆眼望着他,“小畜生!”
“找死!”
安大人坐不住想要出去瞧瞧,被温崎一个眼神钉在了凳子上。
安乐侯高恒是个小胖子,圆滚滚的,脸上颇有横肉,瞧见屋中几人正围在桌边儿一句话也不说,不由探头瞧去,只见其人人手中拿着金珠玉珠,诧异的同时不由垂涎,“这是什么棋?”
陈昭扫到一个脸蛋像个面团样的人,并不搭理。
安乐侯对这冷落浑不在意,只瞧得津津有味,目光落在棋盘上的各色金银珠子两眼放光。他身边的人倒是有了动作,往桌上拍了把剑,冷目望着他们。
余大人捻着珠子佯做沉思,忽地小腿一痛,差点教出来,见温大人看了眼他,他赶忙起身,像是才发现安乐侯似的,打量他和他身后的人一眼,“哎呦!竟然有客至,小裴,怎么也不说一声!这位是……”
小胖子懒得搭理他,利落地将他拨开,坐下,一并将他手里的那颗珠子夺了过去。
“哎,哎,你,你怎么抢人东西……”
“叫安乐侯。”小胖子说了一声,学着他们的样子,拿着棋子几番起落,落在了陈昭的棋盘上。
她打量他,“你是齐国的太子?”
“齐国没了,我是周国的安乐侯。”小胖子坦然道。
“……”几人无语。
她眉眼一开,拱手道:“安乐侯,幸会,我是……”
“陈国太子陈晖,陈国新帝陈煜的嫡子,可对?”
“正是。”
小胖子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珠,指了指棋盘直接索要,“我赢了,你将这棋给我。”
想得美,还挺会做梦,她道:“赢了我再说。”
小胖子凝眸望着她,“你不想见太后与陛下吗?”
“陛下想见自会见我的,着什么急,安乐侯知道长安有什么好玩儿的地方吗?”陈昭目中带了几分认真。
“我可以给你当向导。”小胖子打量她一眼,一只手将棋盘扣住,意思不言而喻。
陈昭浅笑捻起他的一根手指头移开,温和得拒绝,“怎敢劳烦安乐侯,我有腿不是。”
小胖子莞尔,手下一用力掀了棋盘,珠子落了一地,盯着她道:“棋有什么好玩的,我带你去骑马!陈太子,你会骑马吗?”
他语气带着几分挑衅的轻视。
“安乐侯无礼!”安大人不满至极。
小胖子没有给他眼神,依旧看着陈昭,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陈昭道:“那就一起去?”
小胖子点点头,对身后的人道:“把珠子收起来,棋盘我不要,棋子算作是我带陈太子玩儿的报酬。”
“安乐侯过分了!”安大人冷声道。
余则成也生气,“安乐侯来这儿是做什么?!”
高恒身后的人已经开始捡地上的珠子了,余大人看着那些珍贵的宝石珠子,深觉不舍,连连阻拦道,“做什么,你们这是明抢。”
小胖子弯弯唇,眼睛眯成了一条缝,道:“陈太子,请。”
陈昭道:“请。”
走出门外,笼子里的鹦鹉跳跃着喊了起来,“坏蛋,坏蛋!”
小胖子伸手将笼子扇落在地,“这鹦鹉太过吵闹,我替陈太子教训他一番。”
陈昭没吭气,安大人面色气得通红,要上前理论,谢鲲一把抓住了他,不许他妄动。
陈昭面色不变地走出他们住的馆舍,想也不想当真其余蕃客的面一脚踢在了小胖子的腰杆上,直接将他踢了个狗啃屎,不等众人反应扑过去骑在他背上,将他一通狠揍。
小胖子嗷嗷叫,抱着头,“放开我放开我,陈晖,你找死!”
高恒的侍卫忙上前拉人,谢鲲脚下一伸,将一个侍卫绊倒在地,余则成扑撞开拉扯的侍卫,一声一声得劝说却并不拉人,看着抱头痛呼的安乐侯,心说打得好!
“陈太子住手!”一侍卫扯开余则成,余成则直接抱住他的腿,叫嚷起来,“杀人了!周国的侍卫要杀我们太子!”他环顾四周叫嚷起来。
侍卫面色一变,“撒手!撒手!”
地上的两人打成一团,翻过来翻过去的,你揍我我揍你。
安大人恨不得举起拳头上去给地上的猪仔一拳,但看太子处于上风,只能暗地里拦着那几个侍卫。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其中一侍卫拔出腰间的刀,对着谢鲲大喝一声,“让开!”
谢鲲不惧,“安乐侯挑衅我陈国太子,几次无礼,不知是凭着周国身份,还是齐国。若是齐国,周国如何能忍一个阶下囚如此猖狂,若是代表周国,难道周国要借此人挑起和陈国的战事吗?江陵的土地,可还没有全部奉上!”
“正是!”安大人高呼一声,往那侍卫刀上撞,“你有本事杀了我们!大家评评理,周国人欺侮我们太子!”
侍卫面对各国使臣的指指点点气得收了刀,“贵国太子与安乐侯打作一团,成何体统!”
“安乐侯无礼在先,你们就是这么对待来使的!”
余则成几人在与他们理论,陈昭则与高恒打得不亦乐乎。两人撕打了一番,都挨了几下,陈昭被咬了胳膊痛得泪花直冒,俯身过去一口咬在了高恒的耳朵上,小胖子顿时疼得松了手,嗷嗷叫个不停。
裴朔赶忙将两人拉开,免得陈昭再吃苦头,出出气也就罢了,“殿下伤到哪儿了!”
“无事。”陈昭捂着胳膊,怒盯着高恒。
小胖子嚎啕一声,抹着眼泪又恨又痛,指着陈昭,吩咐左右,“将他的脑袋给我拧下来!”
陈昭就要给他一脚,裴朔将人拦住,“殿下。”
陈昭看着那几个侍卫道:“将我的宝石珠子放下!你们若是敢动,我立刻将地上这个猪猡的胳膊拧下来。”
高恒跳起来,大骂,“你骂谁是猪猡!”
“骂的就是你!”
周围有人指着高恒笑了起来。
高恒怒喊一声冲来,裴朔抵住他的脑袋,一推,冷冷道:“安乐侯要当着众人的面欺侮我们太子吗?不知是周国的意思还是你任性妄为!”
“你一个下人也敢对我动手,看我不教训你!”
几个随从连忙将人拉住,“安乐侯,众人看着呢,咱们还是先回吧。”
余则成趁机一把扯过那个随从手里的宝石珠子,一双眼睛直瞪着他们。一群坏蛋,还敢上门抢东西,混蛋!
小胖子还要理论,裴朔拔出了手中的刀,“你敢!”
“你们给我等着!”高恒气得发抖,对着侍卫们大喝一声,“无用,还不跟上!”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了。
余成则安敬仲望着他们的背影满是怒气,“无礼至极!周国当真是无礼至极!”
温崎走来,“太子可有碍。”
“无碍。”
“那些侍卫并不十分听从安乐侯的指挥,明日周帝应该就要见咱们了。”
陈昭颔首,“明儿将我的这棋盘带上送给那位陛下,他似乎与我年纪相仿?”
“是。”温大人道,“太后和摄政王那里也要顾及。”
“好。”
离开四方馆的高恒带着人一路疾行入宫,人还没有到大殿,哭嚎声就开始了,“陛下,陛下啊陛下——”
“安乐侯。”一道低沉的男声传来,带着提醒和轻微的警告。
小胖子睁开眯起来的眼缝,只见一个面白如玉,神色肃穆的男人坐在上首,一身玄色暗金的暗纹长袍,端坐在小皇帝的身边儿。
他赶忙收了哭嚎声,在小皇帝面上一扫,上前行礼道:“小臣安乐侯拜见陛下,拜见睿亲王。”
小皇帝脆声道:“满身的泥土,你与那陈太子打架了?”
小胖子飞快地睇了眼一边儿的睿亲王,委屈抱怨道:“陛下,那陈太子欺人太盛!”
“怎么回事?”小皇帝看过去。
小胖子利落地数落起陈太子的恶行,说完哀嚎道:“我不过就是摸了摸那棋盘,他就不依不饶地对我动了来,我好歹也是陛下亲封的安乐侯,陈太子这是在打陛下的脸!陛下可要为我做主!”
“朕会替你教训他的。”小皇帝道:“行了,回你府邸吧!”他瞧不上眼前这个人,贪婪浅薄,没心没肺。
等安乐侯走后,小皇帝道:“王叔,你怎么看这个人?”
睿亲王淡淡道,“倒是比安乐侯有点气性。”
小皇帝冷笑道,“王叔这回怕是看错人了。陈晖只怕是第二个安乐侯,这半个月他没少往青楼赌坊里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