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乃数之始，旦谓日，元旦即初始之日。”

    祝兮兰一边写，一边读。她的嗓音轻柔，有停顿有重读。写完这一句，她也读完了。

    柔柔的女声消失，卧室里安静得落针可闻。祝兮兰看着本子上的字，笔停了停，圈住了“元旦”这两个字。

    此时窗外天色已晚，星光点点。而今天是12月31日，一年之中的最后一天。明天就是新一年的1月1日，崭新的开始，未知的明天。

    祝兮兰抬头看着外面。桌面上的手机时不时震动，估计又是班上的同学在聊些什么八卦。反正也是无聊，祝兮兰微微弯唇，悄咪咪点了进去窥屏。

    大灰狼：欸，大家伙今晚熬夜吗？我事先声明，太兴奋了，根本睡不着嘛。

    死一边去：臣附议。好不容易熬到最后一天的晚上，还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勇敢牛牛：……图片jpg.

    图片是一张书桌上摆满了作业，左下角露出一只骨节分明的手。

    勇敢牛牛：学学人家宋神，大晚上的刷数学题。

    这一句话瞬间捅了马蜂窝。大家七嘴八舌地开始狡辩。

    你谁啊：人家是宋神，咱们能比吗？

    睡觉：宋神都熬夜，我们不得好好学习一下！

    喔噢：你行你上！

    勇敢牛牛：……不是，难道我们不该卷起来吗？

    快快：我们是想卷啊，能卷得过宋神吗？

    你谁啊：就是就是。

    睡觉：@勇敢牛牛，宋神是谁，常年连坐第一宝座，还拉第二名二十多分，那是人干事！咱们还是当好普通人吧。

    喔噢：臣附议。不是我说，真的没有可比性啊！

    下面又是一群讨论那个所谓宋神的言论。祝兮兰挑了挑眉，她倒是听说过这个宋神，大家都说他：稳拿第一，从无败绩。吹得天花乱坠。她自顾自学习，也没太在意那些言论。这时倒是对这个宋神感兴趣了，想要见一见真面目。

    于是连夜恶补了学校论坛科普，结果大失所望，仅有一张照片还是糊的，是人是鬼都看不清。除了学习，一点八卦也没有。她的吃瓜心思灭了。

    漆黑的天空闪着亮晶晶的星星，宝石似的，密密麻麻地撒满辽阔无垠的夜空。

    祝兮兰锁屏了手机，扔到书桌上。然后整个人滚上了床，关了灯睡觉。

    她睁了睁眼，脑子里还在想那个宋神。心想，他要是真那么神，她一定要好好向他取取经。她的成绩一直徘徊在十几名，稳定倒是稳定，就是上不去，每一次都跟前十擦肩而过，好气啊。

    伴随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想法，祝兮兰进入了梦乡。

    ……

    三天假一晃而过，转眼间又回到了学校。祝兮兰一进到教室，就听见同学们的抱怨。

    “老刘也真是的，说什么赶课赶课，他怎么不上天啊！”

    “我也觉得老刘这次不道德。”平时站在老刘身边的体委也点头。

    “主要是咱们课程赶不上老刘才这样做的。”有人不算赞同。“虽说咱们3班比不上1班，但咱也不差啊。”

    “是啊是啊，咱们也可以见见宋神嘛，也不亏啊！”

    “宋神”二字一出，所有人眼前一亮。祝兮兰听得云里雾里，找了个同学一问才知。原来周五那节政治课老刘打算让3班和1班一起上，地点选在大教室。

    怪不得大家反应这么大。1班是重点班，虽然和3班进度一样，但人家的效率3班比不上。本来也没什么，但一起上的话对比就明显了。

    只是老刘的决定大家没办法。

    周五当天，祝兮兰比平常起得早，一开始还精神得很，越到第三、第四节课越来越困。

    “兮兰，兮兰！”

    祝兮兰一下课就趴在桌子上睡，这会儿被叫醒还有些蒙。

    “兮兰，别睡了，要去大教室了。”好心的女同学语气有些着急。“等会上课老刘该骂了。”

    “哦哦。”祝兮兰强撑着起来，打了个哈欠。随意带了本政治书就跟着那女同学去了。

    路上时不时点点头，看上去不大清醒。

    一进到大教室，里面七零八落的坐了人。祝兮兰也不挑，找了个靠门又靠前的空位就一屁股坐下，又趴在桌子上继续补觉。

    浅眠的祝兮兰看上去很乖。几缕发丝飘在脸上，柔和的面容放松下来，在一众吵吵闹闹的声音中格格不入。

    被迫走过来的宋槿和意料之外地看到这一个画面，眼中带着欣赏的惊艳，稍微放缓了呼吸。

    “同学，同学。”少年的嗓音轻缓，忽近又忽远，似乎从另外一个世界传来。

    睡梦的祝兮兰心头一动，悠悠转醒。抬眼便撞进了对方漂亮的眼眸。她呼吸微滞，一下子呆住。

    耳边嘈杂的声音仿佛被挡在外面，祝兮兰眼里只剩下这个少年。

    俊朗的面容，身上穿着一模一样的校服，一双眼睛带着笑意。

    “同学，不好意思，我的书在抽屉里。”宋槿和见对方似乎愣住，以为没有听清，又重复了一遍。

    “哦哦。”瞬间反应过来的祝兮兰脸上飘着红晕，手忙脚乱地递上自己的政治书。

    看着崭新的政治书，宋槿和忍住笑意重点说了他的书在抽屉里。

    祝兮兰的脸瞬间爆红，连忙从抽屉里找出书来，再交给少年。

    “谢谢小可爱同学。”少年还是没忍住笑了。

    少女圆圆的脸蛋通红，一双明亮的眼睛自以为悄悄地瞧着他。好像有些理解他们了。

    祝兮兰被他最后的笑容迷了眼，也没在意他最后的称呼。晕乎乎地又趴回桌子上，直到上课铃声响起。

    整节课也没仔细听讲，一闭眼满脑子都是少年。于是一节课飘忽忽地过去了。直到坐回教室，才恍然回神。

    下课铃声刚响起，损友阮子穆就捅了捅宋槿和的肩膀，一双眼睛放光。“怎么样，近距离看小可爱可爱吧。”

    宋槿和瞥了他一眼，对方瞬间坐好。

    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答，阮子穆自顾自说：“小可爱确实挺可爱，怎么就在3班呢，好想把她拐来1班啊。”

    “我的书，是不是该解释一下。”宋槿和笑着打断他的话，算起了后账。

    “诶诶，这可不能怪我啊！”求生欲极强的阮子穆一股脑全说出来了。“我早早来了大教室，结果突然尿急——你懂得，就随便把书塞进了抽屉。谁知道我回来的时候位置就被人占了。”

    “但是小可爱可是3班的宝贝，我可不敢上去叫醒她。”

    ……

    放学后，同学们三五成群地结伴回家。祝兮兰照旧在校门口等车。一月的天，天气还没有回暖。她外面套了件厚一点的外套，脸上戴着口罩，手上还有口罩，就连脑袋都不放过，套了毛茸茸的帽子。整个人全副武装，无聊地描绘远处的高楼。

    “同学，你书包拉链没拉。”

    祝兮兰依言瞅了瞅背后。还真没拉。她下意识伸手，却忘了臃肿的衣物，手都伸不过去。幸好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帮她拉上拉链。

    祝兮兰感激地抬头，却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想说的话有一瞬间卡住，“谢、谢谢你啊。”

    宋槿和手抵在唇上，才忍住没笑出来。“没事，下次注意点。”

    祝兮兰下意识点点头，嗯了一声。“那个……”她有些紧张，又感到兴奋。“你是宋槿和吗？”

    宋槿和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默认了。

    “不好意思啊，我没想到那个位置你占了。”祝兮兰抿唇，还是决定说了出来。

    “没事，是我同学帮我占的。”

    祝兮兰了然地点头。

    而后，她郑重地看着他，正色道：“我叫祝兮兰，认识一下吧。”

    宋槿和没想到她说的是这个，看她的神色格外认真，以为应该是学习上的或是其他什么的。总之联想不到交朋友这上面去。

    “你是年级第一，我以后可以来问你问题吗？”祝兮兰见他没有排斥，又趁热打铁追问。

    宋槿和挑了挑眉，带着试探问：“加个好友吧，网上比较方便。”

    “好啊好啊。”祝兮兰脱口而出。然后才意识到过于热情了，又讨好地笑着。“是比较方便。”

    少女笑着看他，眼神清澈又真诚。他忽然想起侄子家里的猫。小小的，乖乖的，也是这样看人。

    刚刚加上好友，对面的车就鸣笛了。祝兮兰条件反射看过去，对着宋槿和笑了笑。

    “我的车来了，先走了，拜拜。”她小跑过去，打开车门的时候挥了挥手，然后迅速溜了进去。

    人来人往的校门口，那一辆车很快消失在转角。仔细地想了一下今天发生的事，宋槿和微微低头笑了笑。手却伸进裤兜捏了捏糖果纸。

    车上的祝兮兰把书包扔在一边。摘了口罩，靠在车椅上，叫了一声爸爸。

    祝父笑吟吟地应了一声。看他的表情不知道看到没有。

    祝兮兰却松了口气。没问就好。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才第一次见面啊。

    她望向窗外，熟悉的景色迅速倒退。外面忽然显现那个少年的脸庞，嘴角挂着微微的笑容。

    心脏忽地一动。

    ……

    后面的几个星期，祝兮兰跟宋槿和在现实里没碰过面，倒是一直在网上交流学习。祝兮兰不会的题目都会问宋槿和，她发现，他对于各个类型的题目都做过专门的课题，还有自己一番见解。总之，自己受益匪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