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苏妙戈办老年学堂的事儿，秦越霄选了个无事的日子，提着厚礼登门拜访了林暮筝。

    “怎么是二皇子殿下？赶紧进来罢，天凉了，当心受风得了风寒。”林暮筝赶忙把他迎进来，担心地念叨了两句。

    秦越霄一时间感觉眼眶有点酸胀，自己事务繁忙，已经很久没有来看望过儿时对他多加照顾的林暮筝。

    林暮筝与秦越霄的生母童昭仪宋予清是闺中好友，宋予清未入宫前是天真烂漫的娇花，入宫后极速地衰败下来，等林暮筝成为女官后入宫看望她，发现昔日好友已经被后宫摧残得不成样子。宋予清临走前，把秦越霄托付给了林暮筝。

    在秦越霄的记忆里，母妃的出现很少，更多的是林暮筝在无人注意时偷偷照顾自己的点点滴滴更多一些。

    进了堂厅，林暮筝还在絮絮叨叨地念叨着，看到他手上还提着厚礼，忙不迭地叫了下人接过去：“你这孩子，怎么带这么大的礼过来？我身子骨好着呢，没到你要来尽孝的时候。”

    秦越霄斟酌着开了口：“其实这次来，除了看望您，还有一件事想拜托您。”

    “让我猜猜，莫不是跟那位刚过门的二皇子妃有关？”林暮筝笑着拍了拍手，“你对这个姑娘，可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上心。”

    “苏妙戈很上进，我比较欣赏她的这份儿韧劲，有心帮她一把。”秦越筝躲开林暮筝戏谑的眼神，“她想创办一所老年学堂，苦于招不到学生，我便提着礼过来，想在您这儿行个方便。”

    “老年学堂？这小姑娘还挺有想法。”林暮筝挑眉，“你这个忙我帮定了，我回头就去鼓动那些老姊妹过来。过两天还有个什么重阳宴，有不少赋闲在家的前官员要去，到时候我也会帮她的老年学堂多宣传两句。”

    “真是多谢您了。”秦越霄松了口气。林暮筝看着是个好相与的，但本性固执，有自己的一套原则，看来苏妙戈的这个主意真正打动了她。

    秦越霄不知为何，为苏妙戈感到一阵开心。他起身告辞，想把这个好消息尽快带回去给她。

    “妙戈开的那个学堂，到时候会开什么课啊？”林暮筝在身后叫住了秦越筝。

    秦越筝这才想起苏妙戈在自己出门前匆忙塞给自己的一沓纸，连忙掏出来递过去：“这是她让我带来的意向单，说让你们填上自己的名字和想学的课程，她会按照大多数人的意愿来安排课程。”

    “这机灵丫头，主意可真多！”饶是林暮筝也忍不住感叹道。

    苏妙戈面对着书案上一大叠的意向单唉声叹气，秦越霄坐在一边，气定神闲地看着手中的书。

    “这些姨姨和叔叔怎么都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想学的东西啊——”苏妙戈趴在书案上哀嚎。

    听到陌生的称谓，秦越霄挑了挑眉，却没多说什么。他伸手拿了几张意向单过来看，这个前五品文官想学骑马，那个前六品武将想学书法，还有尚食局的姑姑想学跳舞的……兴趣种类繁多，令人目不暇接。

    秦越霄沉吟片刻，问道：“你学堂的夫子找的怎么样了？”

    “初步定了一个酒楼的厨娘，还找了一个卖字的书法家。”苏妙戈无精打采道。

    “开得多不如教得好。”秦越霄提议道，“我认为可以舍弃一些被提议少的课程，你觉得呢？”

    “你说得有道理。”苏妙戈从案前一骨碌坐起身，“我可以找几位在行业中口碑极好的佼佼者，高价请来当夫子，把名声打出去。其他课程可以后续看学生的意愿再开展。”

    秦越霄点点头，眼中流露出些许赞许之意：“不错，孺子可教。”

    “还得多谢二皇子殿下提点！”苏妙戈有模有样地向他做了个抱拳的动作，就开始对着收集的备选夫子资料一一筛选。

    她最近忙着四处奔波招聘新夫子，身体过于疲累，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开始频频打哈欠，但却没有选择休息，而是强撑着精神继续进行逐一筛选。

    苏妙戈很清楚地知道，时间不会等人。虽然自己已经熬过了前三章的剧情，摆脱了入府三天后不明不白死去的炮灰命运，但没有人知道后面还会不会出现其他意外，让自己回到原书命运的轨道上。

    她只有自己变得更强，才有底气掌握自己的命运。

    虽然不知道能否成功，但自己总要试一试才知道，不是吗？

    忙碌了将近两个月，老年学堂终于正式建成，趁着新一年的喜气揭了牌。

    苏妙戈最后敲定的课程是烹饪、书法、吹笛与骑射。每年开设三次课程，一次课程两百两银子。烹饪、骑射与吹笛每七天一次课，共计两月，各八节。她请了京城第一酒楼迎春楼的招牌厨娘华翠生与向外已经宣布退隐的徽文轩书法大家马行正，骑射课为体验课，由特邀夫子二皇子殿下秦越霄友情赞助三个课时。而吹笛课，则由苏妙戈亲自上阵。

    不要小瞧一个考取过幼儿教师资格证的人的乐器技能——苏妙戈如是说。

    招生消息一放出，引起了京城赋闲在家的前官员们的热议。

    有人跃跃欲试，想着报名费并不夸张，又请了这几位声名远扬的佼佼者当夫子，甚至请了宣布隐退的高人，错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了；有人犹犹豫豫，觉得这间老年学堂是二皇子妃开的，皇帝并不待见二皇子，自己已经步入晚年，怕参加学堂的课程会受到不必要的牵连……

    林暮筝在开始报名的头一天就带着几个姐妹过来交费了，她把苏妙戈拉到一边，语气里是满满的歉疚：“妙戈啊，我也没想到只给你带来这么点学生，那些老油条都鬼精得狠，嘴上说得好听，轮到要交钱了一个个都没影儿了。”

    “没事，这是今年的第一期课程，我能预计到愿意来参加的人不多。”苏妙戈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背，“您能带老姊妹来，我已经非常感激了，怎么又会怪罪您？等课程开起来，让大家知道我们的课到底有多好，自然就不会再缺学生了。”

    林暮筝紧紧地回握住苏妙戈的手：“你是个有志向的好孩子，我身为前女官，相信你一定能打拼出自己的一番事业。”

    苏妙戈对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我一定不会辜负您对我的期望。”

    招生结束后七天，京城首家老年学堂正式开学了。

    门口围了不少人在看热闹，不乏有指指点点评头论足的，但真心为苏妙戈加油鼓劲儿的也不少。

    苏乘和江落筠听说了苏妙戈的老年学堂今天开学，第一时间就赶到了现场为她撑场面，还捎带了仅有的几位亲戚。

    苏妙戈说不感动那肯定是假的，她摸了摸鼻子，有些后悔之前狠狠讹了苏将军夫妇二人一次，估计把他们半个家底都掏空了。

    “妙戈，看你好像比嫁进皇子府前消瘦了些，二皇子他……待你可还好？”江落筠有些心疼地摸了摸她的脸颊，眼里的疼惜不似作假。

    “江……母亲，我与二皇子相敬如宾，相处得很好，请您放心吧。”面对江落筠期待的眼神，苏妙戈最终还是选择了改口，果不其然，江落筠听到这个称谓后，激动得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好孩子……”江落筠哽咽着，抬手用帕子擦去眼泪，“好了，不说这些，今天是你的老年学堂开学的日子，咱们在里屋哭哭啼啼的算什么，你赶紧去正厅吧。夫子和学生们都等着你呢，我在这儿收拾一下就过来。”

    苏妙戈拿这位感性的母亲没办法，安慰了她几句，吩咐了沉香留下照顾江落筠，这才匆匆离开。

    江落筠望着她风风火火离开的背影，露出个欣慰的笑容。

    如果妙戈平平安安地长大了，一定也是同她一样的吧。

    老年学堂内，林暮筝一行人已经到了。她今天穿得格外出挑，把压箱底的花色对襟滚金边袄裙都穿了出来，苏妙戈远远地就望见了她。

    见苏妙戈来了，林暮筝迎上前，笑着问她：“苏先生看我今天这身如何？”

    苏妙戈被叫先生还有些不适应，脸颊染上薄红。她轻咳两声，装模作样地点评道：“今日的学堂里，没有比您更美的花朵了。”

    林暮筝一愣，身后的几位老姊妹倒是反应过来，捂着嘴笑她。林暮筝这才突然反应过来，难得被苏妙戈闹了个大红脸：“你这丫头的嘴呀，可真是越来越甜了。”

    苏妙戈笑嘻嘻地被佯怒林暮筝拧了一下耳朵，被刚从学堂门口进来的秦越筝看到，慌乱地垂下了眼睛。

    撒娇卖痴被这位名义上的丈夫看到了，苏妙戈还是颇觉丢脸的。

    秦越筝朝她露出个戏谑的笑容，示意自己什么也没看到，转头又出去了。

    这朵高岭之花怎么这么恶趣味！苏妙戈恨恨地想。

    第一期的老年学堂学生并不多，满打满算也就二十个人。系统在苏妙戈耳边贱兮兮地唱衰，她没搭理。

    苏妙戈算了一下，请华翠生和马行正的担任夫子的钱是远远超过了收到的学费的，不由得一阵肉疼。但她心里很清楚，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现在这一时的付出算不了什么，她嫁的这位二皇子殿下名声不佳，唯有请名人担当夫子，打开知名度，把老年学堂的口碑攒起来才能破局。

    想到这里，苏妙戈幽怨地瞪了身边的二皇子殿下一眼。

    秦越霄眼睛微眯，似笑非笑地瞪了回去。

    苏妙戈随即怂怂地低下头，转身走到了大厅中间。

    大厅两侧坐着仰着头望向她的学生，不过这一次，不是咿呀学语的幼童，而是全部已过而立之年的中老年人们。

    这一场创新，注定不平凡，她已经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苏妙戈迎着众人或期待或戏谑的目光，清了清嗓子，宣布得掷地有声：“我宣布，老年学堂第一期，正式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