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abe, shall we go?”段艺泽尽量克制着自己的声音，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失态。

    尹书荷反应过来之后下意识地挣开解之航的怀抱：“解之航，再见。”

    任谁也没有想到，这句话就像导火索一般，引爆了本就怒火中烧的段艺泽。

    段艺泽拉过尹书荷的胳膊，一言不发地拽着她离开。

    “阿泽，你弄疼我了。”尹书荷吃痛地喊出声。

    段艺泽却好像没听到一般，继续旁若无人地向前走，其实身边不时有粉丝举起手机拍照也满不在乎。

    终于来到停车场，段艺泽粗鲁地将尹书荷一把塞进副驾驶，自己也浑身戾气地坐上驾驶座，随即一脚将油门踩到底，所有动作一气呵成。跑车在夏夜空旷的马路上疾驰而过，最终停在护城河边。

    “段艺泽，你发什么疯啊？”尹书荷的声音还在颤抖，饶是她再冷静淡定也禁不住这突如其来的一连串惊吓。段艺泽大概是看到她在解之航怀里所以才会这么生气。虽然尹书荷也不知道一切是怎么发生的，但她终归是不占理。她原本打算好好和段艺泽道歉，再心平气和地哄哄他，不过现在看来，段艺泽这会儿完全是不可理喻。

    “你就这么舍不得他？”段艺泽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喊出这句话。

    “你说什么？”尹书荷不明白，段艺泽究竟有多生气才能这样大声粗鲁对她说话。

    “我说，你就这么舍不得你的初恋？我让你回家，你还要跟他依依惜别说再见？”

    “你想什么呢？你究竟为何这么生气？”尹书荷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想要和段艺泽好好谈谈，“你想听听我的解释吗？”她明天一早就要回LA，今晚留给她的时间并不多。

    “尹书荷，你的初恋回来了，你心动了？”这是段艺泽第一次这样连名带姓地喊她。

    尹书荷极力压制内心的不快，用尽量平缓的语气解释道：“我今晚确实见到了解之航，但我原本并不知道他会来。的确，就算我知道他会来，我大概还是会去同学聚会，因为我有我想要见的朋友，并且我内心对他会来这件事毫无波澜，但我应该会提前知会你，因为我猜你可能会介意。为了不让你不开心，我尽量避免一切和他交流的机会。我离开的时候，他追出来想要约我单独聊聊想要送我回家，我都拒绝了，并且都在第一时间告诉你了。段艺泽，我不认为我的所作所为有任何不当之处，但我还是向你道歉，尽管他抱我这件事我并不知情，但是让你看到这一幕并让你内心产生不快，我很抱歉。”

    “因为我看见他抱你，所以你向我道歉？你以什么样的立场向我道歉？还是你代替他向我道歉？F**k, Sheila!”

    尹书荷真的不明白，段艺泽今晚究竟是吃了什么枪药，才一次又一次地用言语伤害她。她平时算是情绪控制的典范，但她再理性再清醒也禁不住段艺泽三番两次在警戒线上跃跃欲试。“Maxwell, what the f**k are you talking about?”尹书荷发誓，这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这样毫无顾忌地说脏话，她从来没想过对方会是段艺泽。

    尹书荷深吸了一口气，硬生生地将眼眶里的泪水憋回去：“Max, can you please calm down? Calm down, and then we talk, okay? I’m going home now.（Max，你可以冷静你点吗？等你冷静下来我们在谈，现在我要回家了。）”说着她便打开车门准备下车。

    “Where are you going?（你去哪儿？）”段艺泽显然没有放尹书荷走的意思。

    “Home, please.（回家。）”无休无止的争吵让尹书荷精疲力竭，她真的不想再和段艺泽互相用可怕的言语中伤对方了。有些话，一旦出口，就再也收不回去了。

    尹书荷在段艺泽锁车的前一秒打开车门并飞快地跳下车：“Don’t come to me, or you’ll lose me, forever.（你别靠近我，否则我让你永远失去我。）”说出这句话的瞬间，尹书荷心如死灰，她想，她和段艺泽大概也就这样了。

    尹书荷声音里的决绝终于让段艺泽惊醒，他到底对他心心念念的小姑娘说了多么刻薄的话啊。段艺泽想要追上去，尹书荷见状便扭头就跑。

    尹书荷坐在出租车上眼泪簌簌地向下流，今晚的一切发生地太快，她还没来得及仔细思考，就已经切断了她和段艺泽的后路。

    出租车司机见到尹书荷的模样忍不住想要关心：“姑娘，你没事吧？”

    尹书荷吸吸鼻子擦擦眼泪，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我没事。”

    “后面一直有一辆跑车跟着我们，你认识吗？”

    尹书荷扭头向后看了一眼，是段艺泽无疑。他们已经在北京城漫无目的地绕了三圈，她最终还是让司机送她回了家。尹律师和苏女士已经回了房间，不用看见她这副狼狈又落魄的样子。

    尹书荷没有心情整理行李，只草草地收拾好随身证件和钱包，便准备去泡澡睡觉。

    段艺泽见尹书荷安全到家便放下心来。他今晚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对小姑娘说了那么多过分的话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此刻他已经完全冷静下来，想要找小姑娘好好聊聊。

    显然，尹书荷并没有想要和段艺泽聊的意思，她今晚精力体力都已经透支，这会儿面对段艺泽只会让他们的关系恶化。她需要好好休息，让自己冷静下来思考她和段艺泽的关系该何去何从。

    “Max, I’m tired. Give me some time, please.（Max，我太累了，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尹书荷给段艺泽留下一条消息便沉沉睡去。

    段艺泽自从意识到自己刚刚有多混蛋就想要赶紧找尹书荷道歉和好，因此一直锲而不舍地给她打电话发消息。尹书荷最理性的一点就是她再生气都不会随便拉黑删除对方的联系方式，这也是段艺泽现在能随便给尹书荷发消息打电话的原因。

    “Babe, I’m so sorry. I’m such a bad ass**le, I shouldn’t have said so many bad words to you. Babe, please give me one more chance, okay? I cannot lose you. Babe, I love you so much!”

    “Babe, I love you so d*mn much! Please, can we talk? I’m downstairs.”

    “Babe, can you please say something?”

    “Babe, do you wanna break up with me?”

    “Babe, please say something. I love you.”

    ……

    “Okay, Sheila. If this is what you want, I’ll let you go.”

    “我们分手。”

    “你在我公寓的东西，想要的话可以和我助理约时间去取，不想要的话我会找人清理掉。”

    最后一条消息的发送时间是凌晨四点零六分。

    段艺泽将尹书荷的微信点击删除后便驱车离开尹书荷家的小区。

    尹书荷早上醒来看到消息已经是七点半，屏幕上赫然醒目的“分手”两个字像是给她当头一棒，直接将她打入深渊。

    命运似乎一直在和他们开玩笑，她想和段艺泽好好谈谈的时候段艺泽无法冷静，段艺泽冷静下来的时候她需要重新思考，她理清思路准备找段艺泽道歉的时候段艺泽却说要分手。

    “段艺泽，我们谈谈？”

    尹书荷不甘心他们的感情竟然真的这样不堪一击，她不敢相信段艺泽竟然如此轻易就说出那两个字。

    然而，点击发送的消息显示无法送达，段艺泽已经将她的微信删除，看来他是铁了心要分手。

    泪水很快模糊了眼眶，苏女士一直在催促她去机场，她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水，删掉原来的消息，轻轻打了一个字“好”，明知再也发送不出去却还是点击了发送。

    尹书荷呜咽着躲在被窝里大哭，却紧紧咬着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声音。她不想让尹律师和苏女士见到自己眼睛红肿头发蓬乱的样子，但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一个完美的理由，她内心是从未有过的绝望。

    一刻钟过后，尹书荷不知是哭累了还是想通了，终究是收拾好心情准备去机场。实验室一大堆事等着她处理，她不能再改签航班了。

    尹书荷到机场时飞机已经开始登机，好在她买的头等舱可以走VIP通道，不过十五分钟便顺利上了飞机。

    尹书荷揉揉红肿的眼眶，敷上蒸汽眼罩后准备睡觉。

    手机铃声忽然响起，是段艺泽助理可心的电话：“书荷姐，段老大进医院了。”

    “怎么了？”

    “段老大昨天晚上不知怎么喝了很多酒，胃出血送医院了。”小姑娘语气焦急，“段老大已经很久没有喝这么多酒了。”

    “Kevin哥呢？”

    “Kevin哥……”可心吞吞吐吐，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出什么事了？”

    “书荷姐，昨天有营销号拍到你和段老大在凯悦的照片，Kevin哥正在处理这件事。”可心这会儿有点六神无主，她猜想段老大和书荷姐应该是吵架了，要不然段老大肯定不会一个人喝这么多酒，书荷姐也不会一直不来医院。“段老大一直在喊你的名字，你能不能来医院看看他呀？”

    “可心，我现在在飞机上，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尹书荷声音有些沙哑，“而且……我和段艺泽已经分手了，以后有关他的事，你不用再来找我了。”

    “书荷姐……”可心没想到这次会闹得这么严重，段老大和书荷姐感情一直很稳定，平时连拌嘴都很少见，怎么忽然就分手了？

    “我在段艺泽香港那套公寓里还有一些衣服和日用品，麻烦你帮我处理掉吧。”

    尹书荷说罢挂了电话。算了，不要想了，等回到LA，一切都会好的。

    “段艺泽，和你在一起的二百六十三天，是我最珍贵的记忆。”

    “段艺泽，再见。”

    即使她知道段艺泽不会再看见这两条消息了，她还是点击发送，像是了却自己的一桩心愿。她拿出包里一直随身携带的手绘本胡乱涂鸦，半晌后终于画完最后一帧。尹书荷随意地翻看着这一本厚厚的画册，脑子里不停闪过他们在一起的画面，任泪水在脸上肆意纵横，她还是不明白他们怎么就走到了今天这个地步？

    飞机迎着北京的朝阳起飞，十个小时后裹着LA清晨的霞光落地。

    尹书荷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里她和段艺泽穿着洁白的礼服，在夏威夷的落日余晖之际漫步。梦境终归是梦境，尹书荷掩去眼角的泪痕下飞机，却在出口处见到了林知夏的身影。

    “尹宝，欢迎回来。”

    “夏宝，你怎么在？”

    昨天晚上九点，林知夏意外接到段艺泽的电话。

    “知夏，我是段艺泽。有件事情想请你帮忙。”

    “怎么了？尹宝出什么事了吗？”林知夏想象不到除了尹书荷还有其他原因会让段艺泽直接给她打电话。

    “我和书荷之间出了点问题，她估计心情不太好。我知道你平时很忙，但你是书荷在LA最好的朋友，我能不能拜托你陪陪她？她明天一早的航班到LA。”

    “你和尹宝怎么了？”林知夏一听就感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尹书荷平日里活得理性又通透，根本不会因为一些小事斤斤计较伤身烦恼，能让段艺泽这样手忙脚乱地给她打电话，估计是触及了尹书荷的底线。

    “我们分手了。”

    “什么？”

    “是我混蛋，是我对不起她。”

    “段老大，尹宝是我最好的朋友，她心情不好我自然会陪在她身边。我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但尹宝的个性我最清楚。她当时下了多大的决心和你在一起，后来就有多珍惜这段感情，你最好不要伤害她。”林知夏已经顾不得段艺泽还是季夜霖的好兄弟，也考虑不了日后见面可能会尴尬，她只知道这个臭男人伤害了她最好的姐妹。

    “段艺泽找的你？还是他让季影帝找的你？”尹书荷这次回国都没有告诉林知夏，她能出现在机场只有一个解释。

    “他昨晚给我打电话了。”林知夏也没隐瞒，段艺泽和尹书荷骤然分手肯定是有内情，两个互相喜欢的人怎么会说分开就分开呢？林知夏虽然对段艺泽说了狠话，但打心底里还是希望他们能和好，她知道尹书荷有多喜欢段艺泽。

    “我们分手了。”尹书荷面无表情地开口，极力克制的声线却还是在说到“分手”两个字时彻底崩溃。她顾不得还在机场就抱着林知夏开始大哭，一边哭一边哽咽着出声：“段艺泽这个混蛋，他居然跟我说分手，他居然这么轻易就跟我说分手。”

    林知夏认识尹书荷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她像现在这样失魂落魄，委屈又心碎。

    “嗯，段艺泽是混蛋。”尹书荷这会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尹书荷，只好先顺着她的意，“尹宝，我们先回家好不好？段艺泽既然能给我打电话，就说明他还是在乎你的。你先回家休息，然后你们再好好聊聊？”

    “段艺泽这个狗屎，他还删我微信！”尹书荷说到这点就来气，“姑奶奶我都没有把他删了，他居然先删我微信。”能把尹书荷气到飙脏话，段艺泽估计任重道远啊。

    “你们两个到底为什么吵架啊？”等尹书荷情绪平复一些，林知夏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她实在想象不到有什么理由值得他们两个吵架至于分手。

    “我昨天去参加同学聚会碰见初恋了。”

    “段艺泽吃醋了？”林知夏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但这也不至于分手吧？”

    “我离开的时候和解之航说了几句话，最后他说祝我幸福，还抱了我。”

    “段艺泽看见了？所以他生气了？”

    “嗯。”尹书荷闷闷点头，“但我不明白他至于这么生气吗？解之航想要约我出去我拒绝了，解之航想要送我回家我也拒绝了。这些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我就告诉段艺泽了，就是担心他吃醋生气。我承认，这件事他是受害者，他生气是应该的，我向他道歉也是应该的。但问题是，我也是受害者啊，我根本不知道解之航会去同学聚会，根本不知道他会抱我啊。再退一万步讲，我们两个根本没说什么，那个拥抱也只能算是老同学之间最后的祝福罢了，可就是这样好死不死，段艺泽就刚好看见这个画面，然后他就气炸了，什么话都听不进去。”

    “他还骂我，他居然对我说f**k，好像谁还不会骂似的。”

    “你骂回去了？”

    “嗯。”尹书荷想想昨天她和段艺泽吵架的场面，她做梦也没想到这辈子第一次说这个字是对着段艺泽，“我当时就觉得我们玩完了。”

    “然后呢？”

    “我说等他冷静下来我们再谈，然后我就回家了。”

    “段艺泽肯放你走？”以段艺泽这样激烈的个性，不像是会妥协的样子啊。

    “我威胁他说，如果他不让我走我就让他永远失去我。”

    “什么？”她不敢细想尹书荷话里的意思。

    “夏宝，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说出那样的话，我只知道那一刻我想逃离他，越远越好。我甚至邪恶地想，如果我被车撞了，那他是不是会有一点点内疚或者懊悔。”

    尹书荷决绝的样子让林知夏心有余悸，她紧紧地抱住尹书荷，泪水红了眼眶。尹书荷为了和段艺泽在一起付出了多少，段艺泽也许不尽知道，但她都看在眼里。

    “尹书荷，你不可以有这样的想法。”林知夏第一次这样义正严辞地喊尹书荷的名字，她不敢想象尹书荷前一天晚上都经历了什么，只是庆幸尹书荷正完好无损地坐在她身边，“尹宝，我知道段艺泽对你很重要，但你不能因为喜欢他失去自我啊。你的理智呢？”

    “你放心吧，我清醒得很。段艺泽就是个狗屎，我再也不要喜欢他了。”想起自己失控的情绪和伤人的言语，尹书荷也觉得有些后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