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白色SUV停在了公寓楼下。

    这次是打包收拾东西搬家，最好是能一次搞定，苏芽和张黎都上楼帮忙搬运行李。

    小小的一间公寓，收拾起东西还真不少。苏芽主动帮忙，张黎负责将打包好的箱子运到车上。

    一直忙碌到天边泛起红霞，袁晓雯才算是将想带走的都带上了。

    “咦，这里压了一本书呢。”苏芽不知从哪个角落里拾起了黑底彩图的书本，封面右上角硕大的三个字——山海经。

    接过书，袁晓雯轻轻擦拭上面的灰。这本书她看发小看过，当年还硬拖着她讨论书上说的那些是否真的存在。

    “我觉得可能是真的，只不过古今长度的度量单位不一致，以及随着时间推移山川河流的湮灭与新起，所以很多才会和现代的地理位置对不上。有机会我一定要踏上书中描述的土地确认一下，说不定真能找到长生药，到时候我们一人一颗如何。”一个如同明媚阳光的女子闪动着星眸看向自己。

    “雯雯，还有什么要带走的吗？”苏芽的声音从天边传来，在耳边响起。

    袁晓雯从回忆中抽离，将书抱在怀中，再确认了一边，东西都带上了。“可以了。”

    “那我们走吧。”苏芽挽着袁晓雯的胳膊蹦蹦跳跳往门口走，张黎提着最后一箱行李先她们一步下楼了。

    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住了四年的公寓，袁晓雯轻轻地锁上门，和苏芽一起离开了。

    或许是乍然离开熟悉的环境进入一个新的地方，这一路袁晓雯的心情都有些低落，直到闭上眼躺在床上，她的心情都没完全恢复。

    一周后，在小队其他队员的帮助下，袁晓雯终于拥有了独立房间。

    “雯雯，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要分开了，真舍不得呢。”苏芽站在打扫后贴上新墙纸，重新装饰过的房间，环着袁晓雯的手撒娇道。

    “得了吧，就你那呼噜声，晓雯能和你住几晚已经是极大的忍耐力了，谁还乐意一直和你一个房间啊。”周乾夸张地挤眉弄眼，学着苏芽的模样，讨来一阵追打。

    袁晓雯躺在新床上，闻着被子熟悉的气味，睁着眼盯着粉色的墙面出神。几日相处下来，她知道他们都是不错的人，不过仍为自己的大胆就这么轻易地和刚认识的人离开了公寓，搬到他们这里感到难以置信。

    不过人和东西都过来了，再要后悔也说不过去，何况她也不觉得后悔。被子被套垫子都是从公寓带过来的，床却是苏芽帮她下的单，和苏芽的床是同一家店，质量经过了认证。

    也是一米五的床，同样是粉红系的，不过床头是半圆弧状，顶端竖了两支兔子耳朵，左边耳朵耷拉着，非常少女可爱。据她说当时是选皇冠还是兔子这款让她纠结了好久，没有买兔子的她还遗憾了很久呢。袁晓雯也很喜欢。

    “至少我不再是一个人了。”这是入睡前袁晓雯最后一个念头。

    *

    “咦，芽芽你在看什么？”已经半个月无所事事的袁晓雯闲的发慌，看到苏芽盘腿坐在客厅里盯着电脑，好奇地走了过去。

    袁晓雯空闲了大半个月，她是周五晚上遭遇到鬼物的，等到周一出门上班的时候还被恰巧出现的张黎用古怪的眼神看了几眼。

    到了公司后她等她拿钥匙进了办公室，准备工作时，还被对门组的人好奇围观。等她打开电脑进入工作状态时却被公司的人请走。

    被请出公司大门袁晓雯的脑子都还是晕乎乎的，才过了两日她怎么就不能公司的员工了，还是查无此人，简直是，简直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回来啦。”张黎正在客厅里回复消息，听到袁晓雯进门的动静后放下手机侧头打了声招呼。

    颓丧地回来，袁晓雯看张黎的眼神没有最初那么友好了，觉得他的脸也没有以前帅，人也没有以为的那么和善。张黎被袁晓雯迁怒了。

    袁晓雯满脸的写着。“你看到我出门上班分明知道接下来的情况居然还不阻止，让我遭受了那莫名其妙的尴尬境地，真是可恶。”

    张黎似乎读懂了袁晓雯内心的话，温和而无奈地道。“如果早晨我一开始就建议你不要去上班你会接受吗？”

    “当然不会。”袁晓雯在心底大声的回道，面上却露出了讪讪的神色。她是不可能因为张黎的三言两语而缺勤的，那可是她全部的收入来源，万万不能有闪失，不过现在再想这些都晚了，她已经失业了。

    “怎么会这样？去公司他们说我不是公司的员工，我已经在那里上了四年班了。”袁晓雯不能接受，一个大活人的身份怎么能凭空被抹去呢。

    “这是成为灯塔后还活着的代价。只要我们一直存活着，我们在本世界的身份就会被逐渐抹去，从联系最稀疏的人开始，渐渐的，挚友、爱人、血亲这些与我们极度亲密的也会忘记我们的存在。不过我们也非常独自一人面对这些，所有如同我们这样曾经遭受过鬼物侵害而活下来的人，都会保留全部的记忆。这也是第七界的最初的由来，让灯塔们不至于独自面对这遗忘他们的世界。”张黎的语调很平静，眼神越过袁晓雯看向远方，这些话他似乎说过很多次。

    “这怎么可能？难道一个大活人还能从所有认识她的人记忆力消失吗？那她的身份由谁来取代？谁代替了她的身份？”袁晓雯摇头，她无法接受张黎的说话，说出了心中的疑问。

    张黎浅笑看向袁晓雯，他的神色温和却刺痛了她的心，温柔的声音吐出在她听来最残忍的话。“早在遇到鬼物起，我们的命运就被迫改变，你刚从公司回来应该已经知道的。”

    “这样吗？那这样失去一切的我们存在还有什么意义呢。”袁晓雯眼眶迅速蓄积泪水。她无法想象在经历过鬼物袭击而幸存后，父母亲朋都不再记得她该是如何的绝望，光是想一想就让她透不过气来。

    “这就是我们邀请你加入第七界的原因，不只是因为我们是同类，更是因为会长研究表明若是能将两界破开的通道都封堵住，我们的生活就能恢复正常轨迹。”

    “真的吗？”泪珠随着眨眼的动作滑落脸颊，袁晓雯期待地看向张黎，等待对方进一步的肯定。

    “嗯。”张黎肯定地点头。这是我们愿意再直面鬼物的信念啊，它必须是真的。

    “但是我们还活着呀，我出门别人也能看到我，能碰触到我，我是存在的。”擦干泪水，心情稍微平复后，袁晓雯对被自己就这么活生生的抹去还是不大能理解。

    “我们的消失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毁灭，我们依旧存在在这片天地间，甚至我们的身份证明依旧存在，我们能和这个世界的人接触，能购物能租房，所有自然人能做的我们都可以，但当我们转身离开后，那些前一刻还在和我们聊天的人就会忘记我们的存在。”张黎怜悯地看着深受打击的袁晓雯，继续道。“我们的存在只会留存于两类人的记忆力，正在遭遇鬼物的人，和幸运从鬼物手下逃生的人。”

    “难道国家都没发现有人失踪吗？”袁晓雯不死心地问。无论是人口管理还是科技力量，没有个人或组织可以和国家抗衡的，若是有国家出手，那是不是就能快速组织异界入侵了呢。毕竟幽冥界入侵后就是全人类的灾难吧，让国家处理不是更好的选择嘛。

    “国家，或许有吧。第七界组织里大多都些普通人，就是有核心人物在失去社会身份以后又有什么办法呢，若真不管不顾闯上去反而会第一时间被捕捉吧。你也别太担心了，我们的会长是一位厉害的人物，他研发了许多对付鬼物的装备，我们也不是毫无反抗之力的小白鼠。”

    提到这些，或许还有安抚袁晓雯情绪的原因，张黎领着她来到了二楼。和一楼的生活区布局不同，二楼应该是进行过改造，整层楼只分为两个区域。面积颇大的训练区，里面有许多运动器材和装备。而另一个安装了金属铁门的小房间，估摸着和楼下一个房间的面积相差无几。

    用钥匙打开门，袁晓雯跟着张黎走进去，头顶的白炽灯亮起，让她眯起了眼。房间四面都是墙，没有任何通风口，雪白的墙面四周贴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奇怪图形，它们是对称排列的，不太像是装饰用的。

    门口正对面的墙边有一张木制长方形桌子，长一米八左右，宽度约八十公分，桌上只摆放了一个方形小盒，看外观就是那晚周乾拿着对付鬼物的那个。距离盒子约一米远的地方摆放着一个抽屉模样的小型收纳盒，一共三层。

    张黎指着那个方形小盒对袁晓雯道。“这是我们队所持有的特殊能量捕捉器，能将鬼物吸收进去，周乾就是用它吸收进入你家的鬼物。这个金属小盒每个队有一台，一共三档，还能查看容量度，满了就必须和总部再申请一台，这台也同时会被收回。”

    据张黎所说，特殊能量捕捉器不能随便使用，一不小心里面储存的能量体会逸散，重新形成鬼物，所以只讲解了用途及操作方法，演示是肯定做不了的。

    小型收纳盒三排抽屉里放的都是能量隔绝贴，但每排最多只有十枚，是用长方形滑动小盒装着。用来隔绝鬼物感知，贴上它灯塔的作用就暂时失效了，不会引来鬼物，袁晓雯手腕上此刻正贴着一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