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昏黄的灯光下,袁晓雯因恐惧而疯狂的动作被映照在面前她举锤正在疯狂敲击的玻璃上。她每一下都用尽全力,仿若敲的不是车窗玻璃而是不共戴天的仇人。

    震颤从手掌向上蔓延到袁晓雯的整个右臂,她整条胳膊都麻了也不敢停下来。“下一次,只要再多敲一下玻璃就会碎了。”每当举起锤子的时候,她都会这么告诉自己。然而等到震感让手臂发麻,动作变慢玻璃上也没有砸破一个点,她的恐惧持续不断地上升,这让她开始喘不上气来。

    袁晓雯张着嘴努力呼吸,脖子却像是被掐住了一般,任她如何吸气,都如同上了岸的鱼徒劳地只能感受到缺氧带来窒息感。

    锤子掉落在车底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车厢内那阵恼人的敲击声终于彻底消失。袁晓雯双手捂住细嫩的脖子,触手一片光滑,但被掐住的感觉越发强烈,力道随着她的挣扎更加收紧。

    面皮胀得泛紫,袁晓雯抠着脖子的手渐渐卸了力道,眼珠泛白,生息待尽。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她终于看到了,玻璃上映照出一双惨白的手正掐在她的脖间。

    袁晓雯从床上做起来,大口喘着气,眼神空地没有焦距。过了一会,等情绪平静,她才愕然发现自己正躺在公寓的床上,没有完全拉上的窗帘缝隙间洒落一片晨光。

    “梦吗?”袁晓雯喃喃道。她身上还穿着昨日的外套,衣裤都没有换,包半挂在肩上,甚至鞋子还套在脚上。

    回忆起昨晚的经历让袁晓雯毛骨悚然,她抖了抖从床上下来,安慰自己。“已经没事了,都过去了。”

    刚站起身,身体瞬间失去平衡差点摔倒。站稳后袁晓雯才发现,她的左眼失明了,她才会在猛起后突然失去平衡。

    “怎么回事?眼睛,我的左眼。”手指碰了碰左眼,指尖接触到眼球前眼睛闭上了,但袁晓雯的左眼没有反馈任何影像,只有一片纯黑。

    失明的恐慌暂时取代了对昨夜发生的诡异事件的恐惧,袁晓雯立即发信息向主管请假,又心急火燎地在手机上挂号。不过现在才六点半,离医院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半小时。

    突然想到什么,袁晓雯扶着墙走到梳妆台前,纯白的桌面上立着一块椭圆的镜子,这是她和发小刚参加工作时,两人逛街发小一眼看中,一定要买回来的。就这一个小小的梳妆台配上专用小椅子,就花了她们当时小半个月的工资。

    将头凑近镜面,袁晓雯争着双眼想看清她的左眼到底怎么了。镜子里的眼睛和平常一眼晶莹透亮,没有外伤,连右眼里那几条血丝在左眼里都看不到,除了失去视力,光从外表完全看不出任何异样。

    袁晓雯怔怔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憔悴,神色惶惶,扎好的丸子头乱遭遭地散乱着,上衣皱巴巴。她的视线突然停在了脖颈上,上面有一双泛着乌黑,清晰的手指印。

    将头更凑近些,侧脸几乎快要怼到镜面上,寒意从手指印处蔓延到全身,袁晓雯双腿软绵,几乎快要支撑不起身体的重量。她一下跌坐在椅子上,手指一次次摸着脖间那道指痕,整个人都要不好了。

    “是真的,居然是真的。”恐惧再次支配了袁晓雯的情绪,一道叮咚的信息声突兀地响起。

    抱过手机,袁晓雯收到了主管发来的通过请假批准。有了这条信息的缓冲,她没有再陷入之前的负面情绪里,终于感到了身体的不适。

    只有右眼能看到对袁晓雯的行动力有很大的影响,直到她从浴室出来,走路才不再摇晃。

    将长发吹干,随意扎了个马尾,换了一声休闲装,系了一条薄丝巾,踩着平底鞋,挎着包的袁晓雯出门了。她不愿意一个人呆着,计算着剩下的时间在楼下吃个早餐,坐车到医院应该也差不多了。

    “什么情况?”穿着大白褂,带着口罩和白帽子,将面部遮挡的严严实实的医生头也没回地问坐到看诊凳上的袁晓雯病况。

    “医生,我的左眼看不到了。”袁晓雯的口气有些焦急。

    来医院看病的鲜有不急的,医生早已习惯了病人的态度,坚定地在电脑里输入信息后,才慢吞吞地转过头来看袁晓雯。

    简单查看袁晓雯的左眼,医生在电脑屏幕里打了一串检查项目,让她先去缴费再检查。

    折腾了一个上午,检查全部做完了,结果要下午才能出来。袁晓雯在医院附近随便吃了点东西,又回到医院等着医生下午上班。

    一天下来,检查的结论是眼球没有病灶。医生给出两个建议,住院深度检查,或者回家再观察几日。

    袁晓雯选择了后者,虽说有保险可以报销一部分,但住院费的押金就要两三千,加上杂七杂八的花费,没有五、六千她肯定走不出医院的大门。这笔钱她能拿出来,但剩下的钱就不多了,最主要的是她心底隐约有种感觉,医院治不好她的眼睛。

    提着药回了家,袁晓雯颓废地躺在床上,一点都不想动弹。

    人在安静的环境就会忍不住胡思乱想,记忆不受控制地回到了昨夜,袁晓雯越回忆越发毛骨悚然。那辆末班车上的乘客加上司机全都死了吧,那么车子是如何一直平稳行驶的。要知道车到站的时候还稳稳地停在她面前,等她上了车才再次启动呢。

    是谁在开车呢?这个疑问就像最后掐在她脖子上的手一般让袁晓雯不敢细想。脑中再次划过失去意识前的画面,她总觉得有什么被自己忽略了。

    只靠右眼生活工作让袁晓雯极度不适应,为此她还输错了好几次数字,若非习惯打印前再三检查加上有组长的把关,恐怕合同一签她会害公司损失一大笔钱。

    过了一周左眼仍然没有任何起色,袁晓雯动摇了,她不能接受往后余生都只能用一只眼睛看世界,她的左眼分明是好的。

    “明天,若是明天还没恢复,我就去住院。”袁晓雯打开手机,看着三人群里妈妈刚发的信息,心里酸酸的。她打了一行字,在点击发送前又全部删掉了。

    “我的左眼失明了。”袁晓雯给她微信里唯二置顶的金发头像发了一条信息。

    铃声一如既往地在六点整准时响起,袁晓雯摸到手机,按下了开机键,铃声戛然而止,但她知道五分钟后它会再次响起。

    昨夜忧思过度,还小哭了一场,袁晓雯醒来的时候头还有些胀。房间里架了一帘粉红色的窗帘,这是她和发小都喜欢,共同决定的纯色系。窗外的光线透过粉色的窗帘,让室内都透着一股暖意,这曾经是两人的最爱。想到发小,她心中一痛。

    打开灯,袁晓雯很快发现她的视野变宽阔了。手在左眼前晃动的影像清晰地传入大脑,她又闭上右眼,脑中依旧收到了画面。

    “眼睛好啦。”袁晓雯激动的自语道。双眸迅速聚集起泪水,在流出的前一刻将它们擦干。“我不哭,眼睛好了只有高兴的份,我不会哭的。”

    怀着感激的心情出门,袁晓雯看天空都比往日的明亮清晰,白云漂浮在蓝天上是那么悠闲惬意,楼下的花草透着盎然的生机,那些熟悉的不熟悉的人都显得亲切可爱。

    只除了今日见到的人似乎特别多以外,袁晓雯觉得一切简直完美。

    袁晓雯每日六点四十出门,坐公交到公司大约需要四十分钟的样子。早出门的好处是避开了早高峰,公交车上有位置坐。

    不过今天,袁晓雯失算了,她比平常晚了五分钟,等坐上公交车的时候车上的座位已经满员了。她穿过横向座位,直接走到了后车门边的位置,抓紧扶手站好。

    车上的人陆陆续续上下,有个挎着布袋子的中年女人下车前还对她微笑,袁晓雯在车门关上之前似乎听到她和同伴说“年轻人不错,还给我让...”什么的,她也没太留意听,随着车辆的行驶心思又晃到了其他地方。

    *

    “今天签了个大单,组里晚上去至臻庭院聚餐。彭怡、袁晓雯,你们两去订餐,其他人下班后直接去,谁都不准请假啊。”组长拍拍手吸引了办公室每个人的注意,满面笑意地说道。

    “好嘞,终于又有大餐吃咯。”

    “聚餐咯,组长万岁。”

    办公室一片欢呼声,沉闷紧张的工作氛围瞬间被轻松欢快代替,组员们已经开始讨论让彭怡和袁晓雯点哪些菜,买什么酒了。

    还没下班,怕组员闹得太过,组长出声。“别闹得太过了,有人看着呢。”说着眼神还瞟到一旁,示意有人看着呢。

    “让他们羡慕嫉妒恨吧。”一个身形胖壮的男人瞟了一眼对面的玻璃,语带不屑,看模样就是与那边的人有龃龉。

    胖壮男人的手肘被人捅了捅,他身旁的瘦高个男人抬眉耸眼示意他说话收敛点。他们的办公室与对面办公室仅隔了两层玻璃和一条一点五米的过道,门也是敞开的,平常声音稍大一些双方都能听到些声音。

    胖壮男人翻个白眼,嘀嘀咕咕地又说了几句,不过声音到底是压下去了,只是先前的热情也熄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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