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监听小房间里，三人同时：“……”
然后。
“噫。”
“哟……”
“嘶！”
他们嘶完，还嫌同伴吵，又相互打手势，让彼此闭嘴。
车内，赵茜茜觉得自己当场就要死了。
她跟裴廷辉也就是住同一栋宿舍楼，每天道早安晚安、吃食堂饭的同事。
现在她竟当着人家的面，说了这种疯话！
前座的保镖大哥刚刚给他打的手势是什么意思？
裴廷辉应该知道的吧？他们这辆车有问题？
他要是不知道，或者，刚才人家那个手势不是那个意思，那现在突然遭遇她的暧昧表白，他要是被雷到，回她一句“赵小姐我和你不熟”……
那是不敢多想的后续……他们合力捏了半天的恩爱形象，以及她本人，都会当场炸裂。
等、等一下，任务进度条里，那个幽幽注入的“+1000”，是什么鬼？
是谁在震惊？！
她刚刚说的也不是真话呀！
情况很复杂，很乱，就在赵茜茜大脑又开始因为信息过载降下转速时，她听对面的男人轻笑一声。
他笑眼看着她，说：“嗯。宝贝，我知道。”
赵茜茜：……！！！
裴廷辉声音起伏不大，笑意淡淡，可信度极高地气音道：“别在这儿，先回家。”
赵茜茜：！！！！！！
可以掐人中吗？！
他不配合，她会炸裂；他现在配成这样，她觉得自己还是原地炸成了一朵烟花！！！
但烟花不能让裴总递来的戏落地。
于是，赵茜茜一边炸裂，一边发出了性感小野猫的咕哝，委屈不满又听话地道：“嗷~”
杜家三口：“………………”
接着那句虎狼之词，小音箱里传来裴廷辉温柔淌蜜的关照：“还有二十多分钟，在老公身上睡会儿。”
赵茜茜的声音也依旧乖软：“……哦~”
再然后，就真的没声音了。
杜家三口撑着脖子听了半天。
背景里，车鸣笛，偶尔旁侧的其他路边车按喇叭，一度甚至还听到了裴廷辉车里的空调声。
但裴廷辉或赵茜茜，或者什么别的人的声音，都再没有传来。
三人兴奋劲过去，黄淑仪不放心似的，回头问：“这种东西，确定检验不出来吗？”
光头男点点头，笃定道：“这是目前全球最顶尖的技术，跟我们在另外几家合作公司那边用的是一样的。除非裴氏的检测工具始终保持最新，否则……”
黄淑仪担心起来。
今天这一出，他们自己也打得急，杜兴修只说有好东西，说公司核心策略部的配置，今天特地搬到家里来，就为了给赵茜茜和裴大公子做排面。
可怎么个好法，他先前也没说清楚。
听到这，她耐不住了，快言快语接道：“什么‘除非’……他们家肯定是保持更新的呀！要是……”
杜兴修还在捕捉音箱里的动静，觉得老婆闹得慌。
他皱眉打断道：“哎，别急别急。他们家，未必有那么高端！就是保镖数量多一点，唬人的罢了！不然我们是怎么听到这些的？”
黄淑仪想，也是。
但她还有话：“那他们回去要是检查……”
杜兴修拍拍她的手：“不是说过了吗，这些设备，一旦信号被跟踪，就会自动报废。当场烧成一捻灰，风一吹就没了！怕什么？”
黄淑仪冷静了：“哦？那么厉害？”
杜兴修拍拍她的肩，安慰道：“我们这，就是赌个概率——赌裴廷辉没那么贼，赌他不会对女人的衣服起疑心，不会怀疑家里人！等翻过这个坎儿，要是那些设备都成功保下来，再赌赵茜茜会经常穿戴那些东西……嗨！她脑筋简单，你们到时候多夸夸她！说她戴那对耳钉特别漂亮，你做舅妈的见她戴那对耳钉有多开心，不就好了？”
老公还是那么有谋略，都帮她把之后的行动方案想好了。
黄淑仪这才彻底放下心，吁口气：“哦，那行。”
杜白晴两边看看，眼睛笑得弯弯地，说：“那我以后一有机会就鼓励她戴！”
老两口转过视线，想起女儿今天的表现，一起欣慰笑起来。
黄淑仪说：“我们晴晴今天第一！”
杜兴修也刮了下杜白晴小巧的鼻子，掩饰不住怜爱，却仍表现出“老爸暂不认同哦”的慈爱挑衅，说：“嗯……不急，爸爸还有个题考你——你表姐签了那么大的公司，最近工作到底怎么样？”
杜白晴耸耸肩：“跟她说的一样，没水花。”
杜兴修不置信：“哦？”
杜白晴撇撇嘴，讥诮道：“我找了人，跟她。但他们那个小区，有十二个门！她整天又换车，又换门，我总不能安排十二班人马跟她耗吧？”
老两口殷切地注视着她，像是被她吊起了胃口。
杜白晴这才一脸鄙夷笑着说：“可堵不了她，我还堵不了她经纪人吗？哈，三两下就摸清了——他最近在给她折腾各种流量资源。只可惜呀，被人挡了。”
杜兴修有意加试，装傻道：“谁呀？”
杜白晴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回了个完美的答案：“当然是‘繁星’呀！”
三人目光你来我往互看半天，一起笑起来。
很高兴能听到这么好的消息，更高兴的是，女儿在这件事的处理上，动作滴水不漏，如此老练。
杜兴修满脸欣赏，给杜白晴比了个大拇指，说：“嗯，兵不厌战、兵不厌诈！我们小公主，确实像样！”
黄淑仪也笑着说：“我们乖女儿，真的长大了。”
说着说着，竟然眼眶一热，伸手抹起了眼泪。
她一哭，杜白晴眼圈也红了。
但她这次咬嘴唇忍着，看看她爸，再看看她妈，笃定说：“爸、妈，我以前不懂事，太天真。现在被一个贱人欺负到自己脸上，我以后会发愤图强，还回去。让所有人看看，我们杜家不是好惹的！”
一番话，听得老两口十分动容。又是感慨，又是夸赞。
可惜，监测那头的音响里，却再没任何有意义的响动。
大家新鲜劲儿都过了，杜兴修招呼光头男：“你来吧。有什么进展再告诉我们。”
光头男：“是。”
三人亲热牵手扶肩，从小屋子里出去。
今天这一场，收获实在不小。
不但确认赵茜茜的心仍捏在他们手里，自家女儿还有了那么大的成长。
如果后续进展如他们所希望的，那，杜家很快就会迎来一次以小博大的巨大胜利。
小客厅有一尊财神神龛。
跟普通人家里的神龛不同——通常人家，会将信奉的神供在全屋风水最好的地方；而杜家这个神龛，却供在小客厅边角，更靠近窗口的位置。
仿佛供奉它，考虑更多的，不是吉不吉利，而是是否方便散烟似的。
杜家三口经过小客厅，杜兴修抬眼看到了它。
他嘴角一翘，款步过去。
捻起三支香，点燃后，手掌把香头的火苗扇灭。
他笑了一声，说：“小妹，看到你女儿如今长成什么样了吗？是你想要的样子吗？呵呵……”
他随手把香插进香炉内，双手合十道：“你就和妹夫在天上，继续保佑她。总有一天，她会为了我们杜家，奉献她的全部……”
杜白晴和黄淑仪似乎都见惯这种场景。
杜兴修点香、参拜、供奉一尊财神，在场却没有人畏惧。
相反，在他转过身看向老婆女儿的刹那，三人一起，朝彼此递出会心的微笑。
*
车上，赵茜茜又一次，跟裴廷辉轻靠着车座在休息。
在跟裴廷辉交换完那几句恐怖言论后，她拿出手机，在微信界面输“无意冒犯，但我刚才是在演”。
还没发出去，她的理智终于收拢来。
她是在演，难道裴廷辉不是在演？
哦，那就不需要解释了。
于是，她又收回手机。想了想，干脆闭眼。
就这样一路静默回到缦庄。
到门廊边，所有保镖先下车，其中一位，跟门口的唐叔同样打了个手势。
赵茜茜看到，唐叔脸上的微笑收了大半，变得严肃谨慎。
随后，按照往常节奏，裴廷辉下车。再来才是她身边的车门锁弹开。
裴廷辉朝她伸手：“宝贝，来。”
赵茜茜：“……”
她还是跟他互拔手腕下车。一回头，看到旁边某位一脸严肃抱着一堆杜家礼盒的保镖。
男人们都看着她，她居然瞬间懂了，声音如常说：“唐叔，请你帮忙把那些礼物都放好，谢啦！”
唐叔脸上的严肃褶皱似乎舒展了一下，由衷朝她笑道：“好的，太太。”
赵茜茜想起来什么，把手包也递了出去：“还有这个，请放我首饰柜。”
她在杜家上车时，黄淑仪专门挤过来，把那对从她耳朵上现摘的耳钉拿小盒子装了塞给她，她只好顺手装进包里。
是这玩意儿害她跟裴廷辉演了一路的吧？
唐叔依样接过：“好的，太太。”
烫手的山芋都丢出去了，回头看到裴廷辉投给她的一抹欣赏。
他带着她进门，随即，两人就分别接受了两名安保专员的一通全身扫描。
紧张的空气里呼吸好一阵后，对方说：“谢谢先生太太配合，干净了。”
赵茜茜：“……”
印象中，她在裴家还没经历过这么高级别的安全检查。
裴廷辉也是到这时，才坦率朝她笑笑，说：“辛苦。上去休息吧。”
赵茜茜点点头：“哦。”
这一趟出门，信息实在有些超载。
好在没有什么身心疲惫，是一场温水浴不能安抚的。
等赵茜茜在浴室里呆够以后，她的大脑也总算把这场“寄哀思”的应对，理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