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们下意识地噤声，齐齐看向陆英。
陆英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徐曼丽，她自己还没消化完呢，突然被这么一问，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不知道，一旁的刘娇娇却是迫不及待：“曼丽姐，陆原哥今天相亲去了你知道吗？”
徐曼丽显然没想到这些小姑娘聚在一起是说这个，她脸色顿时铁青，眉头一皱反问刘娇娇：“谁跟你说的？”
“我朋友，陆原哥的相亲对象是她姐。”刘娇娇指了下江薇，又把刚才那套说辞喊了一遍，“……所以她肯定是知道我原姨那天在供销社，所以故意演戏呢！她就是个狐狸精！大骗子！曼丽姐，你可得去拦着啊，千万不能让我陆原哥被骗了！”
徐曼丽没说话，而是把视线转到刘娇娇旁边的江薇身上，她脸色铁青，眼神冷厉，模样看着属实有些渗人。
江薇被看得极其不舒服，周围人也不敢出声。
陆英叹了口气，“好了，我回去问问什么情况再说。如果相亲是真的，那个江芙真那么坏的话，我哥肯定能看出来。”
“姐！我说得都是实话！咱可千万不能轻敌啊，她可会演戏了！”刘娇娇自从在卫生兵考试那儿吃了亏之后，就开始觉得江芙特别阴险狡诈，比以前难对付多了。说着一拉江薇，“她亲妹妹都被她坑过好多次了！”
陆英虽然内心也觉得江芙有问题，但是这毕竟是在公众场合，而且曼丽姐明显受打击了，所以她一追定音：“行了，这事儿回去再说。”
她这么一开口，其他姑娘心里即使再想说点什么，也没有立场继续下去了。
滑冰的兴致被冲散，陆英原地跟小伙伴们解散之后，拉起徐曼丽走了。刘娇娇还要再追，被江薇拦了下来。这事儿她不好太上赶着，不然就太明显了。
陆英和徐曼丽以最快的速度回到陆家，结果家里只有保姆在，保姆不但证实了陆原上午确实去相亲了，还顺带透露出他下午要跟那个女孩子去鼓楼大街约会。
陆英彻底傻眼，刚刚在回来的路上，她还安慰曼丽姐就算相亲是真的，他哥也一定看不上对方。结果……
她满脸担心地看向徐曼丽，“姐……”
徐曼丽被打击得差点没站住，眼圈瞬间红透，气儿都喘不上来了，一把推开上前扶自己的陆英，直接飞速奔出陆家。
“姐！”陆英感觉不妙，“姐！你不会是要去堵人吧？！！！”
徐曼丽头也不回地骑上自行车狂奔，陆英吓得赶紧追了出去。
……
鼓楼大街上，一对上午刚认识的男女，正在尴尬地闲逛。
今天是周日，街上的人流比平时多了不少。江芙穿来之后第一次来鼓楼大街，要不是旁边有个同行的青年，她还真想细细逛逛两旁的商铺，试试有轨电车，买串糖葫芦吃吃。
“过去看看？”陆原指着对面的摊铺问。
江芙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应该是她看糖葫芦的时间有点久，被人家察觉到了，“不用——”
“走吧。”陆原率先迈步。
江芙慢半拍地跟着他来到卖糖葫芦的地方，看着他买了一串递给自己。
“……谢谢。”莫名有点羞耻。
陆原看了眼隔壁，“炒栗子吃吗？”
“小伙子给姑娘来上一包！绝对新鲜的糖炒栗子！不好吃不要钱！”精明的摊主大叔耳朵尖，嘴巴快，不等人开口就开始上秤。
于是……江芙手里又多了包炒栗子。
右手糖葫芦，左手炒栗子，恰巧对面走来一对年轻夫妇带着孩子，他们七八岁大的女儿手里，跟江芙有着同样的配置。
“……你也吃点儿吧。”江芙尴尬地把栗子递给陆原。
陆原看看她，又看看栗子，象征性地拿了一个拨开吃了，然后把袋子接过去，“我替你拿着。”
“……谢谢。”江芙垂下眼皮吃糖葫芦，感觉他刚才笑了。
刚认识就这么吃上了，着实有点不淑女啊。
不过，这糖葫芦还真挺好吃的，酸酸甜甜，虽然山楂个头没有后世的大，但味道很浓，感觉那袋儿炒栗子应该也会不错。
江芙偷瞄栗子，恰巧看见陆原把刚才吃完的栗子壳，放进了外套兜里。也不知怎么的，这个小举动莫名戳中了她的点。
在还没有大规模环境保护教育，生活垃圾随处可见的71年，他居然有这种意识。
陆原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扬眉询问。
江芙摇摇头，冲他笑了一下。
这温馨和谐的一幕，恰巧被风风火火前来寻人的徐曼丽和陆英看见了。
徐曼丽双眼冒火，立刻就要冲过去，陆英吓得一把拉住她，冲对面喊：“哥！”
她这一嗓子着实管用，半条街都看了过去。
江芙也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发现一个眼熟的姑娘拉着另外一个姑娘，正拼命地冲他们这边招手。
她下意识地看陆原，发觉他刚才还正常的脸色，突然变得严肃无比。
江芙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对面那个喊人的是陆英，她手里拽着的另一个姑娘……该不会是什么青梅竹马之类的前情旧债吧？
疑似“旧债”的姑娘三两步奔了过来，原本怒气冲冲的脸在对上陆原之后，像是恢复了几分理智，又像是被他的严肃镇住了一些似的，整个人呈现出一种愤怒中藏着委屈和不堪的状态。
“你为什么跑来相亲？”姑娘强压着情绪质问陆原。
陆原没回答，而是板着一张脸做起了介绍：“徐曼丽，我邻居。江芙，我相亲对象。”
这话说得清晰明确，场面却因此彻底冻结。
“相亲对象？邻居？”徐曼丽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刚才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怒火，瞬间爆发：“陆原！你伤我就算了！居然还用这种人来侮辱我？”
这种人？
侮辱？
江芙脸冒黑线，这姑娘说话也够可以的。要不是她穿来之后都快被损习惯了，还真想掰扯两句。
不过她情绪稳定，一旁的陆原却黑了脸，冷声质问徐曼丽：“你现在连最基本的礼貌都没了？”
“我没礼貌？！”徐曼丽声音立刻高亢起来，浑身蹿火：“我哪句话说错了？你为了这种货色骂我？行！我倒要好好看看——”她说着说着居然上前薅人。
江芙本能往后一躲，陆原一把捏住袭来的胳膊，整个人严严实实挡在江芙前面。
“干什么？”他压低嗓子呵斥。
徐曼丽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放手！你居然还护着她！”说着，她更加疯狂地朝江芙扑过去。
“曼丽姐！”陆英吓得赶紧抱住徐曼丽，小声在她耳边劝：“姐你冷静点儿！这可是在大街上啊，这么多人看着呢！你这么做有用吗？我哥最讨厌什么人你不知道吗？”
这话像盆冷水似的，浇小了一点徐曼丽的怒火，但同时却窜起更多的难堪和委屈，她收回死瞪着江芙的目光，看向陆原铁青的脸，一时有点进退两难。
“姐咱先去别的地方再说吧，太丢有人了……”陆英示意她看周围，这些人一个个不嫌事大的直往前凑，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这事儿要传出去恐怕是没脸见人了。
陆英说完见徐曼丽没有多大反应，推她也能推动，于是开始把人往小路拽，边拽她一边给陆原使眼色，示意他赶紧带着人离开。
可陆原压根不接她那茬，直接带着江芙跟了过去。
四个人来到一个偏僻的拐角，场面比刚才还要窒息，陆英试图缓解局势：“哥，你们先去逛，我跟曼丽姐先回去了。”
“我有话说。”陆原挡在出口的地方，他不动，谁也走不了。
陆英预感他哥接下来的话可能不好听，所以整个人牢牢挡在徐曼丽，以防她动手。江芙虽然也觉得现在不是谈话的时机，但这事儿她也做不了主啊。
陆原严肃地看向徐曼丽，一字一句极其冰冷：“我不是你对象，也从来没跟你有过多的接触，你对我来说一直都只是徐司令的闺女，我家邻居。从前往后都不会变，希望你拎清自己的身份。”
徐曼丽眼眶泛红，满脸的愤怒难堪和不甘。
陆英不忍心，“哥！你这么说太伤人了！”
陆原置若罔闻，继续对徐曼丽说：“你今天的行为非常野蛮，我知道你不会道歉，所以这事儿我会如实转述给徐副司令。”
“陆原你疯了？！”徐曼丽眼里的泪水瞬间憋了回去，“你居然要为了这么个东西找我爸！我做什么了就说我野蛮？你眼瞎吗？这下贱货能比得上我一根脚指头？！你疯——”
“姐！”陆英赶紧捂住徐曼丽的嘴，生怕再从她嘴里彪出什么更可怕的话来。再怎么喜欢一个人也不能发疯啊！
陆原压住怒火，到底顾念了几分两家人的交情，反正想说的话都说了，他带着歉意地看向江芙，示意她跟自己离开。
没想到这默契的一幕，彻底刺激到了徐曼丽，她一把扯开陆英，冲上去死死拽住陆原：“你不能走！你给我个解释！凭什么我喜欢你这么多年你看都不看我一眼，现在却跟这种货色相亲！你给我个解释！”
“你不配我解释。”陆原冷冷地说完，趁徐曼丽震惊之际，抽回胳膊护着江芙走了。
两人刚走出拐角，就听里头传来徐曼丽的大吼：“陆原你给我等着！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
江芙尴尬地摸摸脖子，在心里叹气。
青梅有意，竹马无情。这个徐曼丽对陆原估摸是单相思，有点那种越是得不到就越想占有的意思。有这么个人存在，多少有点麻烦。
不管自己跟陆原成没成，现在肯定已经成了徐曼丽的眼中钉。
找事儿搞破坏是少不了的，更何况她还有个好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