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

    这声音听着颇是耳熟,柴嘉心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一个人影。

    她方才口中自称郡主......什么郡主?谁是郡主?

    就在柴嘉疑惑之际,堂中众女却先她一步反应过来,忙慌地起身朝着一身锦衣华服的江怀琳行礼:“见过羲和郡主。”

    江怀琳面色不悦,只是微微点头,而后朝着晕头转向的柴嘉问道:“王妃还好么?”

    柴嘉的眼神逐渐聚焦到江怀琳的脸上,她没立即回答怀琳的问题,只是忍着喉间裂痛问了句:“阿林?”

    江怀琳听到那两个字,眉间轻动,朝着柴嘉使了个眼色。她转过身去,只见方才那名嚣张的妇人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如今正垂着头一言不发,宛若一只鹌鹑。

    “燕王妃南下来我泉州做客,本郡主不在之时,你们就是这样招呼人的?你们这般欺负人,本郡主的兄长可知?父王又可知?泉州的脸面都要被你们丢光了!”

    那左长史夫人自然是不想事情闹大,她见怀琳难得一见地动了怒,终于走出来解释:“郡主莫要生气,我相信江氏也不是故意的。”

    如今这时她倒想起来理会柴嘉,朝着她缓缓行了个礼道:“泉州人说话直接,不比别的地方迂回。说出的话时常听着带刺,但实际却没有那个意思,还望王妃大人不记小人过,莫要记恨泉州了。”

    记恨?

    见人下菜、先发制人,这群人玩得是真溜。

    只是还不等柴嘉回话,江怀琳便撇了撇嘴道:“瑶芳姐姐,这女人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让你出来为她说话?”

    吕瑶芳一愣,她哪里是为那妇人说话,她不过是为泉州说话。

    可江怀琳无意间的一句话却提醒了她。

    这个多嘴妇人的夫君不过是南阳王手上的某个闲差,没钱没势的,若不是自己心软应了她的恳求,她也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种宴席之中的。而为了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而伤害自己与怀琳多年的情谊,到底是不值。

    吕瑶芳是个聪明人,她没再说话,反倒往后退了一步,任由江怀琳沉着脸怒斥:“来人,将这个不知尊卑廉耻的妇人拉下去!”

    江怀琳毕竟是王府后院的天,话毕,门外便走入了几个家仆,架着那妇人便往外拖去。

    那妇人并不熟悉江怀琳,见她此番模样,生怕自己会被人处以私刑,一时失了智,竟破罐子破摔地当着众人的面便开始喊叫着。

    吕瑶芳生怕此事传开,巴不得赶紧令人将她的嘴堵上,可还没等她有所动作,门外便忽地传来了一个年轻的男声。

    “琳儿,不可胡闹。”

    众人顺声望去,才见江怀远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处。

    月光之下,他一身月白色锦袍犹如天上谪仙,竟让在场众女都看愣了神。

    “兄长?”

    那妇人本还无理取闹着,一看见江怀远便好似瞧见了救星,立马流着泪扑倒在他的脚边:“世子爷救我......郡主、郡主要杀人啊!”

    “口吐狂言,本郡主何时说要杀你?”

    江怀琳巴不得和那妇人争执,幸好她身后的吕瑶芳眼疾手快将她拉了回来。

    “好了。”江怀远轻声斥住江怀琳,转而又低头瞥了那妇人一眼:“南阳王贤明,泉州也从来没有滥杀无辜的传统。”

    可那妇人闻言眼泪都还没收回去呢,就又闻他道:“只是你冒犯了贵客是真,也不能轻易饶恕,故而你夫君的职务也不得再要了。”

    话毕,江怀远只是轻轻挥了挥手,身后几个家仆便迅速将她带了出去,没再给她吼叫的机会。

    江怀远迈步朝柴嘉的方向走去,却被她额上滑下的一颗汗珠吸引去了目光。他愣了愣,反应过来后赶紧趁着柴嘉踉跄倒去前扶了她一把。

    柴嘉晕乎乎的,她下意识地抽回手,素白的指尖轻轻擦过他的手腕。

    痒痒的。

    吕瑶芳看了眼江怀远,又看了眼搀着柴嘉的江怀琳,心中顿时有了数:“王妃应是醉了,郡主快扶她去休息吧,这儿有妾身看着就行。”

    *

    流云缓动,月如银盘,繁星点缀夜幕。

    江怀琳与几个婢女一同将柴嘉搀出了内堂,吃力地将她放置到了院内的一座秋千之上。

    晚风轻拂,吹得柴嘉两颊沾染上丝丝凉意,让她忍不住阖着眸子又朝着空气蹭了两下。

    江怀远手里捧着一个热乎乎的碗从不远处走来,将其交给了柴嘉身旁的一个婢女:“这是小厨房做的醒酒汤,你们快喂王妃喝了罢。”

    柴嘉双手攥着绳子,下意识地张嘴含住了婢女缓缓递过来的玉勺。温热的液体顺着她的喉间滑下,暖过她的肠胃,似乎头也没有那么疼了。

    江怀琳看见柴嘉重新睁开眸子,惊喜地往前凑了凑:“嘉嘉姐,你醒啦!”

    其实本来也没有醉,就是被那烈酒呛得脑袋疼,如今出来呼吸了下新鲜空气,她感觉已经好了不少。

    柴嘉闻声看向怀琳,不由得有些郁闷——她们在船上那么亲密,她竟也没和自己说她原来是南阳王的独女......不过,转念一想,自己也没和她说自己是上京来的燕王妃,这样算不算是打平了?

    柴嘉不打算计较,那边江怀琳却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扁起了嘴:“嘉嘉姐,你、你不会是气我向你隐藏了身份吧?”

    她见柴嘉不说话,有些急切地蹲到柴嘉的身旁:“嘉嘉姐别气呀,我当时还不是因为怕我兄长把我抓回去才这样的嘛,要气,你就气我兄长好啦!”

    江怀远此时抱胸靠在秋千的木柱上,脸上写满了无奈。

    他还没和江怀琳算她偷偷跟着自己跑去上京然后走丢的账呢,她反倒先告起他的不是了。

    江怀琳转头撒了个娇:“嘉嘉姐,你喜欢荡秋千吗?我来帮你推秋千,你别气了好么?”

    “怀琳,我没生气。”柴嘉看着江怀琳,终于哑着嗓子说了句,“还有,你也别怪你兄长,虽不知你为何单独流浪在外,但你毕竟也只是一个少女,你兄长担忧才是正常的。”

    柴嘉的身子逐渐热了起来,她没注意到一旁江怀远的眼眸微动,继续说道:“我也是有阿兄的人,平日里我们也会打闹,可每当真有什么事,他总是第一个出来护着我的......所以,我也能理解他们为人兄长的感受。”

    柴嘉看着眼前眨巴着眼眸的江怀琳,想到她还是个孩子,二人相识也不过是船上的那些日子,她却也肯站出来维护自己这么个来自千里之外的人,心肠顿时又软了几分。

    “怀琳,方才你肯为我做主,我很感激。”

    江怀琳本身就是这么个正直善良的女孩,诚如她们这些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孩子,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想帮人就帮了,很少考虑太多别的。

    “哼,我本来就瞧不惯她们这般欺负人。”

    柴嘉看见江怀琳被她夸得脸红,不禁弯了弯眉眼,随后仰头才道:“好了,谢也谢过了,你说要给我推秋千的,来吧。”

    噗呲。

    江怀远忍不住笑了声。

    “好呀!我们小的时候就是这么玩的。”江怀琳也笑了,指点着自己的兄长该站哪儿,又该怎么让秋千荡起来。

    渐渐地,笑声回荡,秋千也开始摇摆了起来,银白的月色之下,柴嘉犹如一朵随风飘荡的白莲。

    秋千后方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了两个身影。

    “小儿贪玩,见笑了。”

    南阳王一句话将怔了神的萧泠唤了回来。

    他们方才一同从宴席中走出,迎面便撞见了这一幕。

    “内人在世时便总是纵容这两个孩子,倒养得他们不懂规矩了......不过王妃既然愿意陪他们胡闹,想必也和琳儿、远儿一样,是在亲人的疼爱中长大的至善至纯之人呐。”南阳王目光悠悠,看着不远处欢笑着的三人刻意道。

    寒风吹过,萧泠的眉眼徒添了几分落寞。

    他暗下眸光,不动声色地捏了捏指上玉戒。

    南阳王瞥了眼萧泠手背上那不知何时扬起的青筋,故作客气地说了句:“燕王,请吧。”

    *

    “好了好了,再晃就晕了。”江怀远伸手拉住柴嘉身侧的绳子,让秋千稳稳地定在了原地。

    怀琳挤开江怀远,对着柴嘉玩笑道:“嘉嘉姐,你荡秋千还挺厉害的嘛,可是小时候练过?”

    柴嘉脸颊微红,思索片刻道:“以前应该是和爹娘、阿兄阿姐玩过好多次的,不过.......”

    她下意识地顿住,垂下头不知道要不要继续说下去。

    江怀琳和江怀远相视一眼,好奇道:“不过什么?”

    柴嘉的头又疼起来了。

    她深吸一口气,笑着摇了摇头:“没什么。”

    可江怀琳却不是能够轻易作罢的人,她撅着小嘴,撒娇似的向前一步挽过柴嘉的手:“什么嘛,嘉嘉姐不要说一半不说一半呀,快和我说说嘛。”

    她的眼珠黑亮,似还倒映着月色,不禁让柴嘉愣了神。

    柴嘉缓了缓,心想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横竖过去的事情也是过去的了,如今有萧泠陪着,新日子也是越来越有盼头,说出来也没什么。

    柴嘉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人靠近的动静,把心一横,用手捂着嘴悄悄道出那件陈年往事:“唉,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我九岁那年生了一场怪病,醒来后便将之前的事都忘了。我和爹娘他们荡秋千应当是九岁之前的事了,所以你现在问我,我也不大记得。”

    话毕,身后突然扬起一阵刺耳的碎玉声。

    众人不禁被吓了一跳,柴嘉往后看去,只见面前是愕然失色的萧泠,和他鲜血遍布的掌心。

    玉戒被他捏碎了。

    柴嘉被那汩汩涌出的鲜血慌了心神,下意识地叫了声:“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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