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相对更为荒凉，只有零星的行人，环境的恶劣程度也愈发显著。

    街头巷尾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气息，每个角落都能看到随处堆积的废弃物和生活垃圾。

    用铁皮搭建的房屋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形成复杂的迷宫。狭窄的过道纵横交错，被年深日久的尘土和泥垢覆盖。

    简陋的棚屋容纳一整个家庭，用于分隔的灰暗铁壁上裂痕密布，有些残缺的地方挂着破旧的布帘遮掩。

    这样的生存条件只能满足最基本的需求，毫无个人隐私可言。

    几乎这里的每户人家都被迫承受排水的困扰，污浊的废水顺着门缝流淌而出。

    在犹如蜂巢般的狭小空间里，艰难生活着的人们明显陷入了条件更加匮乏的境地，并且他们的人数众多。

    生存的挣扎就是如此残酷而无情。

    孟黎甚至能透过隔板间的缝隙，看到在屋内活动的人。

    老人和小孩占据大多数，他们穿着破旧的衣裳，忙碌不停。

    有的在昏暗灯光下细心编织手工艺品，有的在费力整理废品的残余，有的拿起已经缝补过不知多少次的衣物继续修补…

    孩子们的年龄也参差不齐，大一点的在帮忙干活做事，年幼的就在一旁用铁丝在地上涂涂画画。

    无论男女老少，都在与贫困和恶劣环境作抗争，只为了在这求生的现实中苟延残喘。

    每个人的脸上都刻印着生活的痕迹，以及无法遮掩的疲惫麻木。

    几个在屋外玩耍的小孩从孟黎进入这片区域开始，就一直用警惕的目光盯着她的动向。

    孟黎本来打算继续前行，穿过这片区域。

    却见有些稍大一点的孩子互相做了几个手势，叫上他们的伙伴一起向她慢慢走近，逐渐形成一个半包围圈。

    这是一个不友善的信号。

    孟黎空间里有新得的水果刀，但她并不想在这里引发任何麻烦和冲突。

    她停下脚步，前面几个孩子也不再继续靠近。

    双方僵持了几秒。

    孟黎率先做出反应，选择转身返程，不跟他们产生接触。

    走出几步后，侧眼瞥见，那群孩子最后还是聚在了一堆，共同朝着这边方向，看着她离去。

    他们可能是为了自身安全，对陌生人保持戒备。也可能是在观察孟黎有没有携带物资，想从她身上捞一笔。

    但无论怎样，孟黎目前并没有想要打破这种平衡的意图。

    而且她做事谨慎，向来都是直接把重要物品放到礼包空间里，不给任何人可趁之机。

    在如此困苦的条件下，生存者互相之间的关系往往微妙而脆弱。没有人会愿意挑战人性，更不敢轻易去赌一个人的善恶。

    孟黎转过头来，沿着来时的路返回。

    文明越落后、资源越枯竭的地方，人们的生存竞争更加激烈。

    在这样的环境里，非常容易滋生出异端，社会秩序也更容易受到影响。

    甚至还有可能一些当地帮派、犯罪团伙等不同势力共存于一片区域。这些人善于利用这种混乱的空间，通过非法手段来获取权力和资源。

    这种情况下肆意冒进，以后可能会面临更多危险和困难。

    孟黎独自一人，不愿犯险，也不想受到波及。

    ......

    路过集市的时候，孟黎注意到格雷戈的摊位上多了几个人，似乎彼此相识，正在交谈着。

    格雷戈看见孟黎，还友好地伸手打了个招呼。

    旁边的人随着他的动作，纷纷侧头将视线转向孟黎，打量着她。

    孟黎正好也一一扫过他们的脸。

    年龄都不大，二十五岁左右，各个身形修长。

    站在左边的看上去阳光开朗，脸上一直挂着微笑。而旁边一位，则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文质彬彬的样子。

    在他们中间的男人明显处于领导地位，沉默内敛，表情严肃。

    看到这三个人的模样，孟黎垂下眼帘，突然就明白格雷戈为什么一眼就能认出自己的身份了。

    这三个人…也是玩家，而且还和自己一样，处于新人阶段。

    只要有心观察，就会发现他们这群人，无论是精神面貌，还是个人状态，都和这里的原住民截然不同。

    现在应该是下班的高峰期，人流量大了很多，本来就不大的集市显得愈发拥挤。

    回应格雷戈后，孟黎没有在这个市口停留。她肚子也饿了，在外面不好使用空间取物，得赶快回去。

    加快脚步，小心地躲避着路上的行人，逐渐远离熙熙攘攘的市场，继续沿着来时的方向返回。

    ***

    回到房间里，孟黎感觉疲惫不堪，整个人贴着门板滑落下去，坐在地上。

    在这个全然陌生的环境里，她一直保持警惕和防备。

    精神的高度集中耗费的热量和肌肉运动一样多，再加上长时间的行走——她几乎没有停歇休息超过五分钟。

    让孟黎早就消耗掉肚子里的半袋面包，走到后面都感觉自己双手无力，步伐虚浮。

    此刻无法再顾及其它，拿出了一罐饮料，一袋面包，以及矿泉水，开始解决当前的饥饿问题。

    先喝了几口水润润喉咙，又灌了半罐饮料。

    孟黎担心自己会低血糖直接晕倒。

    然后撕开面包包装，大口啃了起来。

    “以后再怎么节约物资，也要吃八分饱了再出去。”孟黎告诫自己。

    这次外出其实是长了一次教训，她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饿过，感觉再回来晚一步，随时都可能饿倒在外面。

    仅仅四口就吃完了一个面包，甚至还想再拿一个出来，但好在理智克制住了冲动。

    刚刚吃得太快，导致现在有点胃痉挛，饱腹感也没有上来。孟黎用手轻轻揉着肚子，试图舒缓身体的不适。

    本来想拿这饮料做测试，看看空间能不能保鲜，但手里的物资实在有限，放坏了舍不得，孟黎还是选择珍惜地慢慢把剩下的半罐喝完。

    她原本是想，如果实在没找到赚钱的途径，就只有卖饮料换东西了。

    毕竟饮料在她这里的优先级和价值完全比不上硬货干粮和纯净水。

    “这下好了，交易物品直接少一罐。”

    空间里太过安静，孟黎现在习惯了一个人说话。

    看向时钟，指针指向五点。

    三点左右出的门，单程一小时的话，以正常步速大概能走两三公里。

    不过她并没有走完全程，这个地下堡垒的一圈真要算下来，可能在五公里以上。

    孟黎站起身走两步进到空间内，才发觉自己一身是汗，连后背都有点被浸湿了。

    地下温度二十度左右，又一直在活动，轻薄的衣物现在紧贴着皮肤，才后知后觉感到有些不舒服。

    径直来到卫生间，洗去脸上的污垢。

    孟黎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镜子里的自己，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女主人独居的房间不可能连床都没有。

    投放进这个副本后，空间的墙壁和房间的材质有一个融合的过程，现在回想起来，或许这个游戏是进行了置换，将现实与虚拟交错混合，去同存异。

    “如果真是这样，还能在原住民居住房间里捡漏的机会不多了。”

    这让孟黎对游戏的严苛程度有了新的认识，未来求生只会越来越困难，必须提前做好囤货准备。

    而卫生间依然存在于这个空间之中，则说明原本这个房间原本就没有卫生间。

    此前还没有去走廊右侧的那一边看过，现在估计那里可能有一个属于这些单间的公共区域，就会有公共浴室和厕所。

    或许当内部设施和家具的完善程度提升到一定阶段时，玩家就可以直接在这个空间内居住，不需要再与副本进行融合。

    到时候空间的安全又该怎么保障？

    孟黎摇摇头，把这个问题甩出脑外。

    先不说目前还在新手保护中，不知道这个保护期限是多久。

    更重要的是，人之所以会焦虑，大部分原因，就是将还未发生的事情，进行过度的恶化假设。

    她还不想自己今晚失眠，所以决定暂时不去考虑这个问题。

    没有牙刷，就只能把牙膏挤在食指上，简单漱一下，再用那一小块香皂去洗澡洗头。

    换上舒适的睡衣，用毛巾包住湿发，孟黎这才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

    去衣柜腾几个衣架出来，把今天换下来的衣服洗了。

    空间里没有晾晒的杆子，房间里也没有。

    地下晒不到阳光，很有可能是集中的洗衣间，里面一般都有洗衣机和烘干机。

    只不过她现在还没有找到。

    不过俗话说得好：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

    最后抱着洗衣盆和衣架来到橱柜，经过几次尝试，发现将衣架放在第一层能够保持平衡，就把衣服晾了上去。

    “衣服恶臭也没办法啊，人在求生中，哪能身上不带点味。”孟黎自我调侃了一下。

    把洗衣盆放上铁箱后，坐回床上，取下毛巾擦头发。

    女主人没有吹风机，临时买一个也不现实。

    便从礼包空间里拿出剪刀，再次来到卫生间的镜子前。

    她原本的发型是长发，差几寸就能到腰。上下估量了一下，然后果断地将头发修剪成齐肩的长度。

    这样既可以扎起来，头发也能干得更快一些。

    还好剪刀比较大，也比较锋利，几下就剪好了。

    虽然长度不完全一致，孟黎也能接受，她不是一个在意外表形象的人。

    擦了一会儿，头发不再滴水后，用力把毛巾拧干，放到洗脸盆上搭着。

    收拾了一番，孟黎坐回书桌前的椅子上，打开笔记本，翻到女主人记账的那几页。

    【地新历21年6月17日：

    购买七顿餐卷，支出42币；购买洗发液，支出4币；购买柠檬水，支出1币；购买青菜，支出5币。

    工资周结，收入140币。

    存款剩余：411币。】

    餐卷...

    孟黎一下就联想到了现实世界几十年前的集体生活，那个时候就有必备的食堂。

    难怪房间厨房里储存的食物这么少，还基本上都是速食干粮，看来这里的原住民还是普遍选择去餐厅用餐。

    计算了一下，自己手上的钱目前最多能买到四顿餐卷——还是在物价没有上涨的理想情况下。

    【地新历21年6月25日：

    购买七顿餐卷，支出42币；购买卫生巾，支出16币；购买香蕉一根，支出8币；购买食用油500毫升，支出10币。

    工资周结，收入140币。

    存款剩余：475币。】

    【地新历21年7月1日：

    月租房费，支出300币；购买七顿餐卷，支出42币。

    工资周结，收入140币。

    存款剩余：273币。】

    在地下生存，水果和蔬菜这类新鲜食品的价格果然是最昂贵的。

    今天在下层集市逛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有卖这些的，看来是周报里提到的超市里才有。

    根据账本，女主人的收入只能勉强维持她在中层的生活，其中房租就已经占去了大部分开销。

    “还是得说赚钱的事啊。”

    在求生游戏里都逃不过找工作的难题，而且她还是文科专业，根本不奢求能找到对口的了。

    想起报纸里提到过的工厂，孟黎觉得在那里找个临时工的活儿也不错。

    又想到周报里还出现过一个比较敏感的词——生育预约。

    “不过是在资源有限的条件下，用来限制人口增长的手段罢了。”

    这是孟黎在当时看到这个标题的第一反应。

    生活在金字塔尖端的人，根本不用烦恼自身所需的资源。多了松，缺了紧，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

    而在这个地下堡垒底层生存的人，依旧会为明天是否能吃饱饭而苦恼。

    出于尊重，孟黎并没有在有女主人记录的页面续写。而是翻到新的空白页，记录下目前所需的物资清单。

    【干粮食品，纯净水，手电筒，厚重衣物，便携煤气罐，香皂，卫生巾，纸巾，绷带，碘伏，酒精，止痛药，退烧药，止泻药，胃药。】

    暂时想到这些，如果能每一样都买到最好，实在没办法，也可以考虑替代品，比如手电筒可以换成蜡烛。

    躺回床上，孟黎召唤出游戏面板，检查个人属性。

    除了【精神力】显示疲惫以外，其它状态都恢复到了最佳，【冷却期】变成了【停留时长】。

    点开荣誉墙上的卡通眼睛：

    探秘者：10%

    “你是个直觉很敏锐的人。”

    这个进度条涨得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孟黎的确是个相信自己直觉的人，此时此刻却不知道这个系统评语的意思。

    “跟地下的帮派阵营有关吗？”她躺在床上打了一个哈欠。

    劳累奔波了一天，回到空间放松下来后，就会感到十分困倦。

    眼皮重得快睁不开，明天还要去中上层找工作。

    孟黎翻个身把自己蜷缩起来，闭上眼睛，短暂地将一切都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