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差不过三日,他却感觉心里空荡荡的,好似少了什么一样。偶尔凝视一处发愣,心不在焉,思绪飘了好远,从未有过如此感受的人,不免心生焦躁。
他一心想尽快结束工作,回来京海,用陈睿的话说,就是归心似箭。
徐幕自嘲的暗笑,确实,他承认,他很想见某一个人,所以工作结束,他拒绝了所有人的饭局和邀约,立马开车回来,家里和公司都没去,直接来了这里。
她出现的那一刻,烦躁几日的心忽然安定,仿佛漂泊的小舟,终于找到停靠的港湾。
她不知在想什么,没看见他挥手,自顾自的低头往前走,他浅笑,悄无声息跟在她身后。
忽然,她不知受了什么惊吓,竟然捡起草丛的砖头,凶巴巴的转身呵斥。
徐幕挑眉,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调侃道:“这么凶。”
她似乎没想到是他,愣在原地,后知后觉的扔掉砖头,可是眼圈忍不住的红了,甚至湿润。
徐幕收敛笑意,舒展的眉心瞬间拧起,“真吓到了?”
贺颜回过神来,想不通在出差的人,怎么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不过这一刻,她挺开心的,心里甜滋滋,跟吃了蜜糖一样。
“我以为…”以为是那个变态。
贺颜没说出来,拍拍手,忍住了眼里的湿润,说:“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又为什么在这里?
她没问的那么清楚,眨着一双水汽氤氲的眼,昂起下巴看他,眼神纯净,又充满情意。
满眼都是他。
徐幕直勾勾看两秒,随后低眼,轻提喉结,“刚回来。”
刚回来就来找她,她的心脏怦怦跳,怕自己多想,又怕想错。
贺颜神色不自然的哦了声,偷瞄了眼,面色绯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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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比身家丰厚的徐幕,她这一室一厅的小房子简直不够看,而且显得寒酸。
可徐幕都到家门口了,出于礼貌,便请他上来喝杯茶。
贺颜堵在门口,特别不好意思的说了句:“你等等。”
说完闪身进了门,眼睛四处看,把屋里的东西快速的收拾一下,又进卫生间左看右看,最后把房间门稍稍合上,才去门口,把人带进来。
徐幕手揣在口袋里,第一次被人拒之门外,倒也不尴尬,耐心的等着,只是一个人在安静的楼道有些怪异,不免摇头失笑。
须臾,门内探出一个脑袋,红着脸说:“进来吧。”
房子很小,还没他家客厅大,小小的房子装满了家具和她的生活用品,温馨舒适。
徐幕不动声色的扫了眼,在沙发上坐下,个高腿长,坐下才知沙发很小,跟他不合适。
他调整个姿势,侧头睨了眼,看见她站在柜子前,对着一堆杯子愣神,犹豫用哪个。
过了半晌,贺颜把柜子合上,给他拿了一瓶矿泉水。
男人嘴角有了弧度,拧开喝了一口,不经意间,余光瞥到了留有一丝缝隙的房门,笑意扩大。
贺颜有些不自在,支吾半刻,问他:“吃饭了吗?”
他掀起眼皮,有了丝期待,“没有。”
事实是中午也没吃。
贺颜皱眉,这么晚了还没吃饭,不饿吗?
她起身去看自家冰箱,这几日都去给爸妈做饭,家里的冰箱是空的,只有面条。
她的眸光闪了闪,试探道:“吃面条吗?”
徐幕看过来,冷峻的脸上表情寡淡,“可以。”
贺颜转身,男人神态瞬变,眼弯着,表情温和不少。
过了会,厨房有了烟火气,碗筷碰撞的声音,此时显得悦耳,暖流划过心间,少了孤单寂寞。
徐幕扭头注视,眼神直白的看了半会,再一转头,看见齐子初打来的电话。
他去阳台接,“老徐,你回来了是吧,去哪了?”
徐幕看向厨房,说话调子轻,“有点事。”
齐子初哦了声,随即说道:“我有个事向你汇报一下。”
男人手搭在栏杆上,应了声,下一刻,他的手收紧,神色骤变。他朝里边看去,眼神昏暗,漆黑的眸深不见底。
不到十分钟,贺颜就把面煮好,没有青菜,她就放了一个鸡蛋,清香飘满屋子,温暖的感觉。
“徐总,好了。”
徐幕在阳台上,听见声音进来,顺带把阳台门带上。
他拿下眼镜,看着一碗普通的面有了食欲,“看着不错。”
贺颜怕他尴尬,于是拿了一包零食坐在旁边吃,“还行吧,我觉得能吃。”
她的厨艺谈不上好,至少不难吃。
徐幕吹吹,动作依旧是不紧不慢,从容优雅,贺颜看了不得不叹息声,教养真是好啊。
她怕不够吃,煮了一大碗,应该是够他吃的。
“我不在的几天,有发生什么事吗?”他突然开口问。
贺颜以为他问公司的事,咬着薯片想了想,“没,部门总监都在。”
出不了大事,倒是她自己,出了事,但是不好说。
她垂头,情绪不佳,一口一口吃着薯片。
徐幕抬头看,眼神微妙,沉默了两秒,道:“你呢?怎么样?”
贺颜看着他迟疑,思忖后回他:“我挺好,每天照常上下班。”
男人没说话,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低头继续吃面,三两下,一碗面见了底。
徐幕擦拭唇角,面色微寒,桌上的金丝眼镜反着光,更添几分冷意。
“齐子初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他将话挑明,贺颜僵了下,一下就想到是江思瑜说的,她慢吞吞的咬着零食,好一会没说话。
她不是不想说,她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以什么身份说,而且怕麻烦他。
眼下他知道了,贺颜就承认了。
“确实有件事。”
她把嘴里的零食咽下去,正想把情况说明,还没开口外面就响起几声猫叫。
贺颜吓得手一抖,手里的零食袋差点没拿稳,她回头看,然后又听见几声猫叫。
她这般害怕警惕,不用问徐幕也知道了,他起身去开门,边说:“我下去看看。”
天色黑,小区人少,贺颜怕出事,一下冲到他身前,“别去,万一你打不过他。”
徐幕扯着衣袖笑,“我胃不好,不是手脚不好。”
“等着。”话落,人就开门出去。
意思很明显,他根本不在怕的,或许,他自信自己有办法。
贺颜拗不过他,看着他出门,然后躲在窗帘后边看,掀开窗帘一角,她看见徐幕在楼下,没一丝犹豫的靠近草丛,头低着,在那里查看。
几分钟后,他抬头看过来,黑暗中神态不明,眼神模糊。
徐幕上楼,表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贺颜关门,开口问:“草丛有什么?”
“一只野猫路过。”
一只尾巴断了的野猫,身上血迹斑斑,皮开肉绽,活不了几天。
见他没特别的反应,贺颜松口气,还好还好,没异常。
徐幕凝视她,想到刚才那只猫,心里隐隐不安,他推下眼镜,语气平静的说:“介意我在这里睡一晚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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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台门半开,窗帘飘动,微凉的夜风灌入,吹散了些许热意。
贺颜抱着薄毯和新的枕头出来,放在沙发上,摸着脖颈,神色不自然,“你睡这里。”
徐幕说要留宿一晚,吓她一跳,还好他解释了,不然她要误会。
“打扰了。”话是这么说,人已经躺下。
她不觉得打扰,毕竟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徐幕说,要抓住那个人。
贺颜觉得没那么容易,那人说不定是惯犯,要逮住他,恐怕要费一番功夫。
她叹息声,眼一低,瞧见徐幕已经闭眼,准备睡觉了。
他忙了一天,又赶回来,估计很累。
贺颜脚步放轻,拿着衣服去洗澡,今晚徐幕在这里,她可以睡个好觉了。
哗啦啦的水声传来,沙发上的人眼睫动了动,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收拢,呼吸均匀。
贺颜擦着头发出来,关上灯凑近看看,发现他已经睡着了。
男人身形颀长,躺在沙发上半截腿在外边,显得沙发更小了。他拿下眼镜,俊脸明朗,眉目舒展,比平时多了些许亲和。
她弯着身,盯着看了好久,手悄悄凑近鼻端,触到了轻柔的呼吸,贺颜深吸下,默默把手收了回来。
男人外套脱了,衬衫解开两颗扣子,胸肌若隐若现,她看得脸红,帮他把毛毯往上拉拉。
贺颜把灯关了,随后进了房间,门合上。
房门挡住房间的最后一丝光线,屋内寂静。
徐幕悠地睁开眼,胸膛剧烈起伏,他抬头看看,把毛毯扯开,舒服了。
刚才好热。
老旧的小区半夜静谧,稍微有风吹草动就听得见。
此刻,阳台下传来轻微的声响,若不是耳力好,压根听不见。
徐幕猛然坐起,悄无声息的走到窗帘后,掀开一角,瞧见有人影在动。
黑暗中的人站了一会,接着点了一根烟,抽完后才离开,而离开前,他朝徐幕的方向看了眼。
徐幕眯眼,手指捏着尾戒摩挲,等人看不见,他便拿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陈睿,帮我办个事。”
一分钟后电话挂断,觉是睡不着了,他便在阳台抽了一根烟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