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再睁眼时,卢明清便见自己身穿奇装异服,身处一群少男少女之间。人群虽口音迥异,但卢明清却毫不费力便听明白了。这群人四男四女,皆为同窗,正要兴致盎然玩一个叫笔仙的游戏。

    卢明清一听规则,便连连摇头:‘这不是招魂吗?如此忌讳,怎能拿来玩笑。’说罢,也不顾同窗或怒或嘲,径直自去了。

    得蒙主神之力,卢明清不仅能言谈无碍,还得知此界情形。此地名为‘香港’,风俗特异,竟是半中半洋,女子亦可上学读书,且是与男子同班。卢明清心中虽是惊异,但一想自家仙缘,再稀奇也不过小事,便也视作平常。

    卢明清只按时上学,对各科都颇有兴趣,至于此地风土人情,只管囫囵吞枣,不论好歹,尽数照搬全学,不消几月,便融入其中,人情风俗均烂熟于心,言谈行动,与当地女子无甚分别。

    这天,放学之后,卢明清拿了零用钱去茶餐厅吃了炸馄饨、车仔面,正要往图书馆里去,却撞见一个女生面色苍白、神情恍惚的走过去,定睛一看,认得是刚来时见到的四男四女中一人,名唤蔡家秀。心头一动,便唤道:‘家秀,哪里去?’蔡家秀回头看到她,先是怔怔的愣了一会,突然嚎啕大哭起来,哭得全身发软,站都站不住。

    卢明清扶她到一边坐下,安静的等她哭完。蔡家秀哽咽着说到:‘那天你走得早,走得好·····我们玩到一半,刘俊杰突然问张露露什么时候死······笔仙圈了明天······张露露一气之下就丢了笔·····李杰怪她对笔仙不敬·····大家吵了一架就散了······第二天·····第二天张露露过马路的时候·····一辆大货车把她撞飞了·····’

    说到这里,蔡家秀泣不成声,眼中又惊又惧;‘李杰和刘俊杰打了一架,大家都说刘俊杰不对,乱问问题,没想到没几天,刘俊杰就吊死在厕所里了·····接着,玩过游戏的人·····一个个都·····我好害怕·····’

    卢明清安慰了她好一会,也断断续续得知了不少信息,当时四男四女已有六人身亡,只剩下蔡家秀和另一人,那人家境不错,匆忙坐飞机要逃出国,却在半路坠机了,现在蔡家秀一人独自煎熬着,几乎崩溃。

    卢明清劝慰了几句,突觉头上风声不对,双手狠狠一推蔡家秀,自己顺势倒向另一边,只听哐啷一声,一道黑影附着广告牌就砸在两人方才坐的地方。

    周围就有人围上来看热闹,指指点点的,蔡家秀呆立了一会,突然狂叫起来:‘她来了!她来找我了!逃不过的,我们谁都逃不过的!’她边叫边哭,神情癫狂,十分渗人。

    卢明清趁乱离去,她默默挽起衣袖,右手腕上赫然一个黑色手印,耳边也响起了主神的声音:‘避开女鬼追杀三日,即可回转。’

    卢明清心中暗道:‘女鬼?虽自号笔仙,但在神君眼中,也不过是鬼物么?’

    卢明清之前和母亲相依为命,夜间经常饿得受不住,偷偷来到厨房找点吃的,也正是如此才认得了巧儿,夜深人静时,厨房守着灶火的老婆子们,常常会以诡秘的语调,窃窃说起村里坊间的鬼神之事,什么黑狗血,红丝线,银镯子之类辟邪之法也说得煞有其事。

    卢明清筹钱买来两个银镯子,戴在右手上压住手印,又用黑狗血染了红丝线,在自己房里绑了一道又一道,布置得密密麻麻的,找了桃木枝护着自己,边打边逃,女鬼被红线缠住,行动迟缓,被她三番五次逃过。

    最后一天,卢明清深知性命攸关,白日便混进宝莲禅寺之中,在偏僻之处一直躲到晚上,女鬼现身之后,双方一追一逃,几乎跑过了半座山,佛像、宝塔、碑林统统遭了殃,还有几个巡夜的和尚也被鬼气所冲,昏迷不醒,好容易熬足了时间,千钧一发之际返回主神洞天,卢明清回想起来也后怕不已。

    卢明清回归才知道,自己一去半年多的时间,在这里只过了三天,只是自己一直昏迷不醒,身体冷热交替,大夫看了也无法,商队等不得,退了些银钱便先走了,巧儿住店看病,已将钱花光了。

    这时客栈伙计又来赶人,见巧儿忧心,卢明清却是坦然一笑:‘好巧儿,现我也大好了,有什么好发愁的?我们也扰了人家数日,先收拾收拾离店罢。’

    见她这般爽快,客栈伙计也放缓了语气:‘多谢客官体谅,这两日房钱就不多收,客官待会可以去东门看看,时常有车马去往京都的。’

    卢明清想起自己所拾玉佩,忙找到一碰,触手便成粉末,簌簌下落,一会便没了踪影,再将袖子捞起一看,左手上臂内侧竟显出一个奇特图案,花纹与玉佩上所刻的一模一样,不禁暗暗点头。

    两人收拾了行李,背着下楼,正遇上一位女子在大堂巡视,那女子一身青衣,收拾得极利落,头上只簪一根红宝金钗,并一朵攒珠珠花,双眉又黑又直,美貌中透出三分英气。

    伙计们见了青衣女子,都俯首叫道:‘大掌柜。’那女子微微点头,见卢明清两人便问:‘客官是要赶路吗,怎么这个时辰出门?’后面的伙计忙道:‘大掌柜,这两位客官在店里病了几日,房钱都用尽了,现好容易大好了,正要离店。’

    青衣女子名叫韩薇,乃是韩家独女,韩家客栈已传了三代,如今只有这一个女儿,定下了要招赘婿守家业的,韩薇虽是女儿,但从小随父打理客栈,手腕强硬,性子干脆,将客栈打理得头头是道。

    韩、杨两家都是客栈,又比邻而居,不免事事都想一较高下,这代韩家只得一个女儿,杨家却有一儿一女,男的名为杨康,女儿名叫杨缜,两人性情温和,都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韩薇一心想要广大祖业,为韩家争光,她也如愿让韩家客栈蒸蒸日上,压倒杨家。不想之后,宫里有一位贵人突然赐下一块牌匾,上书‘积善之家’,给了杨家客栈,这一下杨家客栈名声大噪,客如云来。

    韩薇大惊之下,也打探过缘由,原来这一位贵人微寒之时,曾经在韩家客栈住店,不巧染病,歇了几日,彼时盘缠用尽,竟被店家赶了出来,正无处可去时,遇上杨家杨缜,好心收留,让她养病,因此那贵人发迹之后,便让身边女官亲至,赠与牌匾。

    这一下此消彼长,韩家客栈便渐渐支撑不住,过了几年便关门大吉了,韩薇难舍祖业,当街痛哭,此后一直郁郁寡欢,不到四十便过世了。

    不想花有再春,人有重少,她再次睁眼,却回到了十六岁那年,正是贵人微寒之时,她鼓起心力,查漏补缺,日日到店里巡查,再三教训伙计不可趁危赶人,倒也救济了好几个病倒的客商。

    这日,韩薇照例来店中巡视,遇上卢明清主仆二人,一见巧儿,不禁心中大惊,这正是那贵人派来赠匾的女官!

    韩薇忙道:‘两位既然身体欠安,怎么这么急着赶路?万一路上又发起来就不好了,不如再住几天,调养一阵再走,如何?’

    巧儿听了眼前一亮,忙道:‘我们倒想再住两日,只是盘缠已经用尽了,却是不好打扰。’

    韩薇笑道:‘我韩家是开客栈的,来者都是客,有什么打扰不打扰的?姑娘既选了我家客栈,这便是缘分,房钱暂且寄下。再说人在旅途,难免三灾六病的,我们只盼来往客官都平平安安的,安然与亲友相见,这才不枉一场萍水相逢的缘分呢。’

    巧儿听了感佩非常,卢明清笑道:‘实在是感激韩大掌柜高义,房钱用尽,店家不急着赶人,容我病好了再走,已是仁义,怎好再赖着不走?我们本是前往京都投亲的,因病迟了好几日,也该动身了。’

    韩薇心中纳罕,流落异乡,身无分文,这般窘迫的境地,这位姑娘倒是风轻云淡,从容得很,真真是气度非凡,难怪日后能够步步高升。

    她不知卢明清原也是彷徨不安,只是数日之内,先得仙缘,又在异界过了数月,如今心态大异,底气十足,自然也不把小小挫折放在心上了。

    韩薇数十年生意做下来,自是人情达练,闻言便笑道:‘姑娘便是病已大好,这个时辰也找不到车马前去京都,没头没脑的,总不能瞎等,姑娘还是在店里多住几天。我们客栈倒是有些门路,如果遇上可靠的商队,去往京都的,倒是可以引荐给姑娘。’

    卢明清听了这话,合情合理,又见巧儿一脸担心,便笑道;‘那就劳烦掌柜的了。’挽了挽衣袖,抹下两个银镯,递给韩薇道:‘这两个镯子虽是旧物,倒还有点分量,现存在掌柜那里,也能抵些房钱。’这便是在香港买的那一对银镯。

    韩薇也不好殷勤太过,便接了镯子,给卢明清两人安排了清净的上房。待两人安顿好后,一天三餐都精心置办,还特地请来本地的老郎中,给卢明清看诊搭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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