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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沈欢在医院里躺了一个多星期就想回家。

    一方面是她接受不了医院的环境,满鼻子的消毒水味道,那看不见底的白墙,透气的窗户也只能打开半扇,规定的空调温度,无论哪一处,都让她觉得害怕和难受。

    另一方面还是周瑾辰,她现在住的是个单人的vip病房,在她住院的几天里,周瑾辰一直陪着,怎么说都不肯走,忙好自己的拍摄就会来医院陪她,有时候在下午,沈欢被护士推出去检查,出来时就能看到他站在检查室的门口,晚上就睡在病床旁边的那张小沙发里。

    单人位只有一米五长的沙发,也不算宽,为了不让自己在睡熟之后会不小心掉下来,他只能尽量的去把身体缩住,靠近沙发里面,沈欢有时会在半夜里醒来,起身看见那憋屈还奇怪的睡觉姿势,她总有个冲动想要过去把人给摇醒。

    只是每回在走到沙发旁边的时候,沈欢却都忍住了。

    好像没有人来问过他们分手的原因,一些是不敢,还有一些是不想去提到她的伤心。可到底为了什么原因,大概连他们自己都说不上来。

    那时侯的他们,喜欢的太快,相爱的也太快。

    快到没有时间思考,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在一起,好像漂泊的灵魂终于寻到了归处。说那是一见钟情,可仔细想想,沈欢也不敢确定。有好几次,在面对周瑾辰的时候她都在思考,这些到底是不是因为自己幻想,而凭空捏构出来的一场美梦。工作忙碌,生活的节奏太快,才让她臆想出周瑾辰。他如清风,如明月,如同旭日初升的朝阳,温暖她每一个焦虑孤单的日子,照进她一团乱麻的生活里。

    周瑾辰也是一样。

    他看见沈欢,仿佛是看到了在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一个和自己很像却又不像的人。沈欢的肆意,潇洒,她那毫不掩饰的张扬,脸上那明媚的笑容都是自己渴望却无法得到的。在沈欢的身上有他所有的欢喜,是在他二十几年循规蹈矩的生活中突然出现的一抹亮色,他也担心,害怕这样好的一个人某天会离开自己。

    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却在对待感情这件事情上,表现得还不如那幼儿园里的孩子。小孩子都知道在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时候,要勇敢说出来,努力表现自己的爱意。他们两却是憋着,一个劲去试探,相互拉扯。

    于是那天早上,沈欢提了分手。

    周瑾辰犹犹豫豫,却始终都说不出什么挽留的话。他看着沈欢,纵然眼睛里有波涛汹涌,内心兵荒马乱,但他能表现出来的却是冷静,好像电影杀青,就该要说再见。

    出院的那天,也是周瑾辰来给她办的手续。

    Rom去了北京出差,短时间赶不回来。米亚也被公司喊回去,明面上说是沈欢最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休息,米亚总不能跟她一块休息,公司刚签约了两个艺人,助理的人手不够,得让她回去帮忙,但实际的意思沈欢清楚,解约的事情已经在按照流程进行,和律师沟通之后,她也给米亚和Rom都发了消息,如果他们愿意可以跟自己一起走,赔偿款自己会出,她已经习惯Rom和米亚的工作方式和节奏,只是两人都还没有给她回答。

    阮琦给她找的律师在业内的名气很大,可能都不需要等到开庭,就能在私下里和平解决。

    好像所有让她烦恼的事情,都随着这场爆炸一起烟消云散。

    毕竟连老话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到家休息还没有两天,沈欢就接到阮琦打来的电话,对面的声音很乱,估计她又是在哪场应酬的派对上面,她语气有些紧张,“听说你受伤了?”

    “嗯”她刚进家门,用肩膀夹住手机,转身把后面的门带上。

    “严不严重?”

    沈欢简略带过,“没事,就是被炸开的碎片划了一下”

    好像说谎,是每个出来工作的人都会养成的一个习惯。

    “剧组的安全是怎么回事,有没有缝针?”

    “缝了几针”

    “多少针”阮琦刨根问底。

    只能用左边的力气,她把刚外卖买来的那些东西,分批次的拿进厨房。

    “十几针吧”她跟阮琦说。

    “这还叫不严重”阮琦的声音突然拔高,“我后天会到你那,住哪个医院,我过来看看你”

    “我都出院了”

    “这么快”阮琦有些不信。

    “是啊,对了”沈欢一瞬间想到,事情过去快小半个月,她受伤的消息明明都被压下来,连父母那边都没有告诉,怎么阮琦还会知道,“我受伤的消息谁告诉你的?”

    “秦臻啊”阮琦说。

    “他跟你在一起?”

    “是啊,一个应酬的局好没有意思,我碰到他他就告诉我了”阮琦说着,看到还站在自己对面的秦臻,点头示意了下,捂住手机的听筒,阮琦走出会场,找到个安静的房间,“他之前是不是去找过你一次,还带着澈澈”

    沈欢在沙发里坐下,按起沙发靠椅的角度,把缠着绷带的右腿小心放上去,“是啊”

    “我就说是去找你的,单靳哲还非要跟我犟说不是,说肯定是为了工作,怎么可能因为工作特地转飞机过去啊”

    沈欢听得云里雾里,“他不是来国内工作的吗?”

    阮琦说:“他们是回国去谈一个项目,本来是下午直飞的航班,后面又改签飞回来的”

    盯着地上那些还没来得及去收拾的塑料袋子,沈欢眼中充满疑惑,特地转机飞过来,为什么要说是刚好来这附近办事。

    “对了”阮琦出声询问,“我给你找的那个律师怎么样?”

    “挺好的,大概下个月就会出来结果”

    “你也是,就差半年的合同,这次又要赔多少?”

    “没多少,他跟我估计的那个数字我能接受”沈欢微笑,换来一个自己喜欢的自由,这点钱倒真是算不上什么。

    阮琦替她打抱不平,“要我说你那个公司也是,明明知道你不喜欢还非要硬推着你去上,你前几次那么危险,他们说一点警惕和反思都没有,对了,你上次跟我说想安排给你炒绯闻的那个人,我去打听了,纯粹一个花花公子,刚被退学,除了吃喝嫖赌其他什么都不会,幸好你没跟他扯上关系”

    沈欢靠在沙发,听见阮琦说话,其实在上次Rom和她说了之后,她就有这个解约的打算。齐铭那句话说得没错,公司最近几年的收益确实不好。可再怎么不好,也不能得住她一个人薅吧。没出名之前上的热搜,各种宣传的费用,在她有名气,有工作之后,那些花费就已经还给公司。

    “对了,这个律师你从哪里找的?”沈欢看见他总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她算是问到点上了,阮琦不怀好意的笑出声,“纤纤的前男友,就是特想跟她复合的那个”

    “你找她前男友,不怕她给你闹脾气啊”

    “怕什么,她去德国看秀了,我问过她经纪人这一趟少说也要半个月才回来,且等着呢”阮琦不以为然,“况且我答应让他们见一面,又没说什么时候见,见的是真人还是照片”

    沈欢被她的脑回路给套晕,“你跟他玩文字游戏”

    “只能怪他的中文没有学好,中国文化博大精深”

    沈欢没有接话,她仿佛已经预见到阮琦之后被周纤纤教训的样子了。

    可视监控的门铃响。

    她拿过放在沙发上的平板,从监控里看了一眼。那人带着帽子口罩,只露出双眼睛,但就是那双露出来的眼睛,沈欢知道来的人是谁,纳闷他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心里嘀咕但还是把大门的开关打开。

    “不说了,我这边还有事情”她匆匆和阮琦讲。

    “哎,我还没说完呢,喂”听见从手机里传出的忙音,刚准备和她说秦臻的事情就被挂断电话。

    沈欢放下手机,小步挪动的走到门口,她打开门,看到已经等在门口的周瑾辰问:“你来干嘛?”

    “来陪你啊”手上还拎着两大袋东西,他说的轻松。

    沈欢拒绝,“不需要”

    “你身上的伤还都没好,一个人能行”手臂脚上还都缠着绷带,周瑾辰可是不相信沈欢能够把自己照顾住,毕竟之前,她可是连烧热水都不会。

    “缺什么我会叫外卖”

    “外卖不健康,你现在得吃点清淡的东西”

    沈欢斜靠在门框,看见他拿在手里的那些蔬菜说过,“你是来给我做饭的?”

    “怕你冰箱里什么吃的都没有,我正好顺路就给你带过来了”周瑾辰说,提了提手上的东西,他问,“还挺重的,可以先让我进去吗?”

    “进来吧”她退卡到旁边。

    沈欢现在住的这套房子和他们之前的装修差不多,倒不是因为她念旧,房子装修住起来,还是要自己看舒服才行。进来的门口有个小院,前厅的玻璃门那还种了好多的花花草草。老式的洋房分成上下两部分,下面有日常生活的厨房,客厅,还有浴室,楼上只有卧室和小的衣帽间。

    老房子的面积都不算大,上下层之间的隔断偏低,索性打通,卧室底下的隔断也再重新设计,卧室旁边用透明玻璃板,装上淡色系的轻纱,顶上的天窗遮板打开,让阳光可以进来照亮整间屋子。

    冬暖夏凉,好不惬意。

    “周老师今天没戏?”沈欢的戏是杀青,但周瑾辰的戏份可还没有。

    “昨天晚上杀青的”他说着,走进厨房,看见地上那些还来得及收拾和整理的蔬菜食品,有些吃惊,“你都买好了啊”

    “想等一会再放进冰箱”

    “我来弄吧”周瑾辰说,按照东西的种类,需要用到的保存方式,他将那些东西都分拣好,也把自己买来的那几袋打开。

    以前她总嫌弃这些麻烦,吃饭也是随便的去糊弄对付两口,看见这些她给自己买好的东西,有蔬菜,有肉食,还有水果,厨房里的用品也都一应俱全。

    分开的这几年,她真的把自己照顾的很好。

    一些些被放进去填满的冰箱,沈欢有那么个瞬间以为,现在还是六年前,那个他们相爱的时候。

    冰箱被收拾完整,沈欢坐在餐吧的椅子上,“谢谢周老师”

    “吃中饭了吗?”周瑾辰问。马上就到中午,她买来的这些东西也都没有拆封。

    “想等一会再吃”

    周瑾辰又问:“早上吃了什么”

    “咖啡”

    不自觉的蹙了下眉头,“只有咖啡?”

    “也不怎么先吃东西”

    转身从冰箱里找出刚才放进去的牛肉和青春,看见保鲜层里还有没拆开的面条,“中午就吃点牛肉面吧”

    “都可以”沈欢说。她不是个在吃上面会去挑剔的人,以前因为工作的缘故,即便碰到喜欢的她也不敢多吃,后面越来越习惯,食物对那时候的她而言不过是生存,并非享受。

    但是最近几年,她偶尔的会想到让自己快乐的食物,虽然大多数时候还是有什么就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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