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凉未已经知道黑热搜的事了。
那个词条一直是热搜第二，片场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想瞒也瞒不住。
休息室里，身穿戏服的顾凉未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唐千站在不远处看手机，眉头紧锁。
齐姐在休息室一角打电话，声音很是急迫：
“张总，我们凉未简直是无妄之灾，他眼睛就是很敏感，无法接受阳光直射，现在这样公司能不能出面处理一下……”
“……什么？”齐姐声音瞬间拉高，又很快压低，“这次背后有大人物……”
“可也不能放任不管啊，张总、张——”
“嘟……”
休息室没有多大，顾凉未还是听见了，他的手指交握在一起，指节有些泛白。
导演推门进来，立即感受到休息室的焦灼气氛，叹了口气说：“凉未，你不用把那个热搜放在心上，有人黑你，证明你要火了。”
顾凉未抬头看着他，勉强笑了笑：“谢谢导演。”
他的眼睛有些泛红，在涂得十分苍白的脸上十分明显，但看着还算冷静，导演就没再说些什么，只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导演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孩子有点背，这才多久就出了两个高位黑热搜，到底是谁在背后搞他……
“凉未！”一旁的唐千突然开口，声音激动，“那个词条没了！”
“什么？！”齐姐和导演同时一惊。
顾凉未也愣住了。
词条没了的意思是……
“你们刷新一下就能发现，那个词条真的不见了！”唐千边说边把顾凉未的手机还给他，让他可以更直观地看清楚。
当时发现黑热搜后，齐姐立马没收了顾凉未的手机，怕他看了影响心情。
导演看了眼微博，发现果然如此，那个词条消失得干干净净，忍不住说：“凉未，你公司对你很是上心啊，舍得花钱炸词条。”
顾凉未下意识抬头看了眼齐姐，见她神色微妙，就什么都没说。
导演也算松了口气，说：“凉未，今天我给你放个假，你回去好好休息，调整好状态，明天再来。”
顾凉未没逞能，知道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就算拍戏估计效果也不会很好，于是认真地说：“好，谢谢导演。”
顾凉未卸了妆出去时，正好看见片场外停了一辆奶茶车，车身贴了熟悉的“茶千道”三个字。
“我去，又来……”片场有人惊呼出声。
这些人都快认识送奶茶的工作人员了，都不约而同地想：肯定又是顾凉未的粉丝L送的。
事实也正是如此。
几个穿着制服的工作人员提着大袋的奶茶进去，其中某个工作人员直接走到顾凉未面前，递给他一杯奶茶，笑容满面地说：
“顾先生，这是您的粉丝L送的，要求我一定要亲手送到您手中。”
顾凉未先是愣了一瞬，然后慢慢地笑了笑，抬手接过袋子，温柔地说：“谢谢你。”
“不用谢！”工作人员脸上的笑容比刚才更加灿烂，“祝您生活愉快，天天开心！”
顾凉未身后不超过五十米的位置，停了一辆黑色的车。
岚玖静静地看着那一幕，见顾凉未笑了，勉强放下心来。
既然他要离开，那她就不去打扰了。
岚玖拿出手机，捣鼓了几分钟后开车回了公司。
另一辆车上，顾凉未将奶茶放在腿上，迟迟没喝。
手机震动了下，他下意识点开看了，微信上方弹出几条消息：
【岚玖：凉未，好好休息，不要担心】
【岚玖：摸摸头.jpg】
顾凉未轻轻一笑，心中生了一股暖意，立即回了一句话。
“凉未，你这粉丝L对你绝对是真爱。”开车的齐姐十分笃定地说。
“我也觉得。”唐千点点头，“网上一有对你不好的言论的时候，L就会给全剧组送奶茶，这回怕你没拿还特地让人给你送到手上。”
顾凉未抿了抿唇，有些矜持地说：“应该是吧。”
他想到了什么，又说：“对了齐姐，那个词条应该不是公司处理的吧？”
“对。”齐姐叹了口气，神色有些疲惫，“公司说有大人物压着，很难办。”
“不过……凉未，你是不是惹了什么人？”
“齐姐，我一向不会主动得罪人。”顾凉未停顿了下，微微皱眉，“若说和谁有矛盾，怕就只有诸辰和白念雨了。”
“可这两个人怎么说也不至于是张总口中的‘大人物’啊？”唐千立马说，“难道他们俩身后还有人？”
可如果他们身后有人，诸辰也不会落到雪藏的地步吧……
顾凉未一时间也想不出来自己到得罪惹了谁。难道是前公司的人？可是他都已经解约了，没必要抓着他不放吧？买高位热搜也是要花钱的……
“算了，凉未，别想了。”齐姐安慰他，“你回酒店后好好休息，睡一觉就好了。”
顾凉未闭了闭眼，靠在椅背上说：“好。”
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捏了捏奶茶袋子，忽然感觉触感有些不一样，然后就从里面掏出一张青色的便利贴，上面写着：
【凉未，不要不开心】
顾凉未一怔。
这句话……是在安慰他吗？
他直愣愣地看着这张便利贴，眼中突然涌入一股热意。
为什么……他现在忽然觉得有些委屈呢？
莫名其妙的黑热搜，断章取义的言论，不明真相的指责辱骂……
为什么他的自我保护的行为会被人恶意扭曲？他戴墨镜仅仅是因为眼睛受不了强光照射，可在某些人眼里就是耍大牌。
他知道是有人故意黑他，也清楚发言的大多是水军，他有过经验所以还算冷静，可心里还是不可避免地有些难过。
虽然现在那个词条没了，但并不代表他当时的难过就不存在了。
他本来觉得自己很坚强、很冷静，可是看到便利贴上的粉丝留言时，还是没忍住红了眼圈。
顾凉未将便利贴仔细折好放在口袋里，然后插入吸管喝了一口。
茉莉奶绿，少冰，五分糖。
是他喜欢的口味。
眼中热意散去，顾凉未轻轻地笑了笑，眸中闪烁着细碎的光。
这个L，应该是真的喜欢他吧。
……
去国外的那几天耽搁了些工作，等岚玖处理完一切后，已经是晚上七点多了。
她洗了澡后坐在床上，习惯性地拿起手机刷微博，发现顾凉未在下午四点半发了条动态。
宁栎顾凉未：
谢谢喜欢我的青焰们[比心]
[图片]
这是一张新鲜的他拍图，图上顾凉未拿了杯奶茶贴在左脸上，微微偏着头，眉眼弯弯，右手朝镜头比心。
他的笑容是一如既往的温柔，看起来丝毫没受影响。
底下的粉丝心疼坏了，都在说“心疼崽崽”、“抱抱凉未”、“青焰们永远爱你”之类的话。
这次黑热搜出现后，有不少人在微博公开为顾凉未说话，大概都是他合作过的同事和工作人员。
暂且不管具体原因是什么，至少表面上能让人看出来，顾凉未这个人的人缘不错，起码不是营销号口中的“耍大牌、无视工作人员”的人。
粉丝群里的消息总是99+，岚玖从头开始看，大致了解了一些。
最初出现黑热搜时，粉丝都在努力发帖解释，但是控不过庞大的水军。
词条消失后，粉丝刚松口气，结果又发现水军找不到“战场”直接跑去凉未广场撒野，这下可给她们气坏了，控不住黑热搜就算了，难道还护不了自家正主广场？
经此一战，顾凉未的粉丝里初恋追星的人粘着性更高了，本来只是把他当墙头的人纷纷转唯，据说还有个当红流量的大粉红V爬墙过来，受到青焰们的亲切欢迎。
岚玖又点开和顾凉未的聊天框，最后一条消息是对方发的：
【凉未：谢谢你，岚玖】
岚玖看着这句话，脑中已经勾勒出顾凉未浅笑的模样，眼中也不自觉增了些笑意。
下一次他再难过的话，她会在他身边吗？
……不，还是不要有下一次了。
手机上方弹出了很多条消息，提示音响个不停。
看清发消息的人后，岚玖眼中明显出现惊讶的情绪。
这还是顾凉未第一次主动找她。
【凉未：岚玖，你知道这件事吗？】
【凉未：图片】
【凉未：图片】
【凉未：盛亦是你的公司吧】
【凉未：盯.jpg】
第一张照片显示微博账号“三千娱乐”被禁言，第二张图片是账号“三千娱乐”被告的判决书，理由是侵犯盛亦公司总裁肖像权及名誉权。
这两张截图的时间与凉未发消息的时间相差不过几分钟，所以他应该是知道消息就来问她了。
看来法务部动作还算迅速，不至于拖到第二天。
岚玖这么想着，立即回了消息：
【公司采取正当法律手段，是合理维权，不用担心】
对方很快回复：
【凉未：嗯嗯，我知道肯定是合法手段。我想问问，那个词条消失……也是岚玖你做的吗？】
那道词条下大部分都是些讽刺、内涵甚至辱骂言论，任谁看到了都会觉得不舒服，所以岚玖当时直接让人全部清理了。
她想了想该怎么回复，直说的话……应该会让他有负担。
【嗯，营销号“三千娱乐”发布的图片出现了我的正脸，这次热搜看似是针对你，实际上或许是敌对公司采取的针对盛亦公司形象的舆论手段，法务部不可能置身事外，炸词条是最快捷有效的办法】
这次，顾凉未那边沉默了好一阵子，微信上方一直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
岚玖也沉默了，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太明显了吗？
又过了好几分钟，对方终于回消息了：
【凉未：谢谢你，岚玖】
【凉未：感谢.jpg】
【凉未：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请你吃饭吧】
【凉未：时间和地点都由你来决定，可以吗？】
岚玖轻咳一声，耳根微不可察地泛着点红色，心里有一种淡淡的，被戳破的窘迫，但更多的，还是高兴。
她看着最后那两条消息，手指慢慢打出两个字：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