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倒霉的时候，碰到什么事都倒霉。
刚被公司裁员，才出门没一会儿就开始下雨。
向霄抬头，天空乌云密布，天气预报所说的晴朗天压根不存在，而她还悲催的没带伞。
川流不息的街道，车糊成团旋风，马达恶劣擦过行人的耳畔。
单位离租屋仅隔条马路，行人安然无恙走过斑马线，向霄却偏偏运气极差被溅了身脏水，新买的衬衫裙遭了殃。
还真是不顺啊。
向霄麻木地想着，她背着黑色电脑双肩包，手上提着三个杂物袋，咯吱窝下还夹着本跨境物流，浑身黏腻，就等着回家洗个澡。
这不，才刚到公寓楼下，向霄被拥挤着看热闹的群众挡住路。
公寓门口有消防车救护车聚集，蒙着白布的担架从她旁边挤过抬上了救护车，看热闹的大叔大妈都赶紧给医务人员让了条道。
向霄眼镜沾上泥泞，视线模糊，她隐约看到白布掀起的一角，血肉模糊的手中指上有枚情侣戒指。
那枚戒指，和她中指上佩戴的，恰好是一副对戒。
人群叽里呱啦的八卦此起彼伏响着。
快递小哥抱着快递，放进了快递车里，“是从十一楼跳下来自杀的，尸体都划成几截喽。”
老太太八卦着，“小伙子挺年轻的，二十五岁，就在这附近健身工作室工作，年纪轻轻怎么就想不开了。”
孕妇：“现在年轻人啊，就是目标太大，压力太大了，这么年轻就自杀，他爸妈要多伤心啊。”
老太太和孕妇唠嗑着，向霄一眼认出老太太就是隔壁经常遛狗碰见的邻居。
怎么会那么巧？
向霄心底总觉得有点怪怪的，掏出手机给男友打了个电话。
“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她挂掉电话，内心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
公寓有两部电梯，工作日基本空荡荡的。
现在两部电梯里挤满了人，门一开，涌出来的人有物业、有警察，刚接送孩子放学回来的家长。
向霄偶尔瞥一眼，发现这些人的眼珠子都不约而同在朝着她的位置死盯着，面容动作机械，直瞪得她背后发毛。
大概两三秒的停滞，人群如常议论纷纷挤出了电梯。
电梯门一关，狭窄的四方空间仅剩向霄和外卖小哥，她按好楼层，背后紧贴着电梯内的金属凉面，看着不断上升的数字，莫名心悸，有些惶恐不安。
“大大的月饼圆又圆，黄黄蟹馅香麻香，街头邻居送饼来了喂！”
一段搞怪的语音从右侧外卖小哥的口袋传来。
外卖小哥提着三袋盒饭，耳朵紧挨着手机夹着肩膀，低声着，“嗯，已经处理完毕，我还有三个外卖要送，别让拾荒的给偷了。”
向霄敏感地偷偷用余光瞥了外卖小哥一眼，戴着顶白色鸭舌帽，黑短袖卡其色裤子，穿得还挺干净的像个大学生。
十一层很快到达，电梯一开，外卖小哥就提着袋子溜得飞快，眨眼不见踪影。
向霄走到家门前，门是大开着的，九十平的出租屋空无一人。
客厅的窗户大开着，窗帘拂动，沙发、桌椅、柜子……屋内所有的物件皆被集中堆积在地板，凌乱不堪。
她满手的东西没处放，环视便注意到屋内的某个地方。
男友的贴身玉碎成两半，和摆放显眼、完好无损的笔记本电脑丢在一个角落，除此之外，还有一封绝笔书。
向霄放下袋子和背包，拿起绝笔书，上面的字迹拙劣地模仿着她最亲近的人，但她清楚地知道，这绝不是他的字迹！
“死者窦力涛，男，终年二十六岁，明州市静江人，SHOW密码健身工作室老板，现居江南公寓11楼1108室。”
向霄转过身，电梯里遇到的那位外卖小哥就站在门口。
他提着剩下的一盒外卖，帽檐压得很低看不清面容，读着单子上的地址，又抬头看了眼向霄，不知在和谁确认，“窦力涛就住在这个地址，范围内记忆消除已完毕，还差一个人。”
向霄把笔记本和绝笔书以及碎玉都放进电脑包里，警惕地看向来人，阻挡他进屋，“我没有点外卖，另外，这是我家，谁准许你走进来的？”
外卖小哥视她为空气，懒得搭理，语气则逐渐不耐烦地催促空气，“东西我都带来了，吃完就钻进去躺着，在你还没喝孟婆汤之前，还有事要问你。”
向霄感到一阵凉风刮在背后，外卖小哥已绕过她，蹲身扒开塑料袋，打开盒饭，里头空无一物，却有股说不出味道来的诡异香气。
逐渐有团奇异的白色光点聚集在盒饭内，光点凝成团时，“噼啪”一声，盒饭变成精致的木匣子，飞回外卖小哥的手中。
“别看了，还差你要处理。”
向霄回过神来，被塑料袋上的大荒外卖四个字吸引住，还没看清外卖小哥在面前放大的脸，就被后脑勺重重一击，昏迷在地上。
敞开的窗外，救护车和消防车以及拥堵的人群都消失不见。
“还算靠谱。”
外卖小哥舒了一口气，合窗上锁，拿起木匣子，随手丢了张紫符贴在1108室的地面。
1108室的门关闭的瞬间，所有的物件摆设在眨眼间归位，紫符也悄然消失在阵法中。
。
向霄是被脖颈处悬挂的黑曜石烫醒的，她醒来后，盘腿坐在地毯，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马路上疾驰的车辆，救护车和消防车拥挤的人群，手指上相同的情侣戒，诡异的满员电梯以及那位闯入她屋子伪装成外卖小哥的青年！
电脑包里男友留下的绝笔书、笔记本电脑以及碎成两半的玉还在。
向霄下意识伸手要去抓包，却没搜到，她站起身，发觉面积窄小的客厅已经恢复成原来整洁干净的模样，她又往厨房厕所区域查看，所有的摆设都已经归还到原来的位置。
一切都让她觉得恍惚，好似半个小时发生的事是在做梦。
她找了很久的电脑包和三个杂物袋就在卧室的多功能折叠桌放着。
电脑包里，那封绝笔信、笔记本电脑不翼而飞，只留下了那两半碎玉，证明了这一切不是幻觉。
手机突兀响起，向霄手颤抖地接起电话，是外婆打来的。
自九岁那年，父母在华山跳崖自杀，爷爷奶奶皆嘲讽她是秽气的灾星，亲戚也不待见她，是外婆独自将她抚养长大成人。
“小小啊，外婆看新闻，你们附近有火灾，救护车消防车都来了，你人怎样，没受伤吧。”
听着电话那头外婆的声音，向霄的情绪有些收不住，哽咽道：“是我们小区后头，隔着老远，外婆，明天我来医院带些菜来，医院的菜不好吃，每次你做完检查饭都干了。”
“小小，你也大了，得找个对象了，外婆身子弱，看着你结婚了这颗心才能彻底放下来。”
向霄嘴角的暖意凝固了，“外婆，你忘记窦力涛了吗？就是涛涛啊，之前我来看望您，都是涛涛拎的水果。”
“原来小小找到男朋友了啊，明天就带来给外婆瞧瞧。”
外婆是犯了健忘症吗？怎会把她的男朋友给忘了？
之前……还一直夸窦力涛经常来医院探望她呢。
1108室的门被急促敲了起来。
向霄警惕地在猫眼处看了看，邻居老太太提着篮子等在门口，她松了口气。
打开门，向霄客气地笑着，“杨奶奶，你这篮子提着什么东西呢？”
邻居老太太从篮子里拿出社区统一分发的端午彩线蛋套，里头的茶叶蛋还热乎乎的，递给了向霄，“小姑娘，你一个人住在这儿，工作又忙，这回去物业，我顺道把立夏的社区礼物带来过了。”
向霄接过了礼物道谢，又提一嘴，“杨奶奶，你知道窦力涛吗？就是附近健身工作室的小老板，你孙女还去他的工作室锻炼过一段时间。”
邻居老太太迷糊了会儿，想起什么，比划着说：“你是说什么嗖密码健身地方对不，我孙女是在那儿练的，但老板是聂沧，聂老板人真的好，报了三十节课还送了一年的健身卡。”
“聂沧……？”向霄懵逼，这是谁？
邻居老奶奶走后，向霄关上房门，打开窦力涛的笔记本电脑但一无所获，里面的数据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向霄给几位窦力涛朋友的手机号打去，都是空号。
她又打给男友的爸妈，这对离婚很久的夫妻早就组建新的家庭，听到窦力涛的名字，直呼不认识这个人，就把电话挂掉了。
“好端端的大活人，平白无故自杀，自杀后救护车警车都来了，但这世上除了我，竟然没一个人记得他了，这世上怎会有那么荒诞的事？”
向霄是在大学认识的窦力涛，他们经历了三年的爱情长跑，往昔历历在目，本说好，今年年底就一起去领证，可眨眼就这么阴阳两隔了。
“他那么阳光开朗的一个人，写情书时妙笔横生，怎么会留下一封语句都不通顺的绝笔书？”
向霄擦了擦眼泪，打开的笔记本像是中病毒，闪烁片刻，忽而有个古怪的页面跳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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