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过了一个时辰,清粥已经做好,在灶上温着,罗霄又炒了几个小菜,全是清淡的样式。药也已经煮好了,在炉子上温着。王朔又做好了伍捷要敷的药和泡浴的药。俩人决定一起去房里看看。到了房里,看到伍捷被擦洗后的脸,罗霄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具体让他想,他暂时也想不出来。这是一种很朦胧的熟悉感。王朔走近床,探了探伍捷的脉,感觉到脉象比之前有力多了,便知晓是在慢慢好转,遂放下心来。俩人坐在桌子周围,静静地等着。左右不过一个时辰,床上的姑娘手指动了动,眼皮也开始有点动静,嘴也慢慢张开了一个小口,轻呛了一声,因着嗓子干的的缘故,又咳了几声,眼皮掀不动,只得发出细小的声音:“水,水……。”王环忙上前,扶起伍捷,揽在怀里,慢慢地往她嘴里倒水,不敢倒急,怕把她呛到。伍捷嗓子得到了滋润,就像久旱逢甘露一样,开始越喝越多,她实在是太渴了。王环轻拍她的后背,说道:“别急,慢点喝欸,慢点喝,有很多水哩。”伍捷喝够了,便闭上了嘴,靠着王环的上身,平复自己的气息,提起自己的精神,努力睁开了眼。刚开始睁眼,视线有些模糊,什么也看不清,她有些着急,不停地眨眼睛,想要看清眼前的一切。突然,犹如一阵清风般的声音传来,“姑娘,别着急,你病了这么久,突然睁开眼睛,是会视线模糊的,放平心态,它会慢慢清晰的,别急。”伍捷有些急躁的心瞬间就被抚平了。上阵杀敌这么久,早已听惯了各种粗鲁的声音,各种浑话脏话,被俘的这段时日,也没少听到讽刺的话,挖苦的话,取笑的下三滥的话,她以为她早已免疫了,没想到听到这般温润如玉的声音,她还是能瞬间被治愈,她有些想看看声音主人的样子,是不是像声音一般令人侧目。接着另一个声音响起,“姑娘,现在感觉如何,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这则声音虽不像前一个一样的清脆叮铃,却如古琴一般深厚悠扬,给她一种深深的可靠感。她能想到,此人定如大山一般稳重。听着他的询问,她心下了了然,定是这些人救了奄奄一息的自己,闭上了眼睛,开始感受体内的真气,发现自己体内的真气混乱不已,全身躯干使不上力,她有些害怕,那些叛军挑了自己的筋,现在自己动不得,是要变成废人了吗?悲从天上来,她沮丧极了。此时,好听的声音又传来:“姑娘,别害怕,我能治好你,你现在手脚不能动,是因为我还没给你施针,等我给你施针后,加上药浴,就能治好你的,现在别强行运气,你还太虚弱了,会扛不住的,等身体养好了再说。”伍捷听了,点了点头,她感激地朝他们答了声谢谢。不多会儿,她的眼睛清晰了,正巧她看着的方向对着房中的三个人。一位是妇女,年龄四十岁左右,面容和善,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清秀的影子,正怜爱地望向自己。她有些害羞,这是除了娘之外,这么慈爱地看自己的长辈了。因为自己当兵缘故,经常不施粉黛,穿着朴素,俨然一副男性打扮,家中女性长辈从来没有这么宠溺地盯着自己看,经常是拉着堂妹表妹之类的柔柔弱弱的大家闺秀的手,满意得一个劲地夸奖,经常夸得她们羞红了脸。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能得到这种殊荣。另外两位是年轻的男性,一位皮肤白皙,男生女相,雌雄莫辨,着一身白袍,上面绣着栩栩如生的翠竹,看起来像是世外谪仙,高不可攀。另一位,剑眉星目,眼如点漆,肤色偏黑,穿着素色长衣,茁壮挺拔,看起来孔武有力,俊美非常。伍捷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见到如此人物。在伍捷仔细地瞧着三人的同时,三人也都在看着她。罗霄只一眼就被吸引,他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眼睛,如杏仁般大大的眼睛,黑白分明,配上坚毅的眼神,少了稚气,平添了正气,不仅不矛盾,反而非常的融洽,盯着你看时,你会来不及作他想,只想着臣服。瘦弱的身躯,凭借着仅剩没断的脊背,强硬地坐着,适时地向他们表示感谢,有一种野草般的倔强和逞强,让你无法把她看轻。王朔的看法和罗霄差不多,他作为大夫,见过这么多病患,所有人在他眼中都长得差不多,他仅凭着气度识人,这位姑娘确实很不一般,眼睛的威慑力和通身的坚韧都让她闪闪发光,像一枝不屈不挠的梅,他很久没见到过这么特别的人了。王环没想那么多,看着小姑娘,面黄肌瘦的,巴掌大的脸上就剩下圆圆的大眼睛,好不可怜,坚毅的眼神在她眼里就是受苦后的应激反应,软弱无力的身躯还要强行坐起,就是在陌生环境需要保护自己的强撑的表现,更不提给她换洗时那一身的伤痕,想想都痛心,就越发慈爱地看着她了,心中都想好了日后该如何把她养的白白胖胖的了。伍捷要是知道王环心里所想,怕是要忍不住扶额,她一直都是这样的啊,在军营里要想领导下属,让他们听命于自己,就要有这种魄力,身上的伤都不算啥,哪个带兵打仗的身上没点伤,这些都是勋章,她就是担心这次被挑了筋会不会变成废人,她还想继续带兵打仗啊。不过暂时她不知道王环的想法就是了。

    伍捷清晰地看到了三人后,目光炯炯地说道:“我现在已经能看清了,感谢你们的救命之恩,若不是你们,我可能也捡不回一条命,我叫伍捷,京中人士,此次打仗因队内存在叛徒,被叛军所俘,而又福大命大,被你们所救,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后若是有用得着的地方,我定全力相助。”此番话语唬得三人啼笑皆非。王环忙道:“小姑娘,哦不,我叫你小捷好了,小捷呀,你就叫我王姨好了,哎呦,哪里需要你报答救命之恩哝?这就是我儿刚好碰到,医者仁心罢啰,你可千万别有负担哦,好好养病为上,瞧这小脸瘦的,这身子骨也太弱了,要好好补补,王姨这啥都有,想吃啥,王姨都给你做哈,乖”说着还摸了摸伍捷的头。王朔看了他娘的举动,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也说道:“伍姑娘,我叫王朔,这是我娘,别介意哈,我娘就是自来熟,那个,救命之恩就别放在心上了,我就是正好碰见,举手之劳罢了,你就在这儿安心地养病,好好地把身体养好就行了。”伍捷看见谪仙一般的人摸鼻子,好似拿娘亲没办法的样子,真得很滑稽好笑,噗的一下笑出了声。王朔知道她是在笑他,又摸了摸鼻尖,轻哼了两声,清了清嗓子,强装镇定,可是耳尖已经悄悄的红了。本来王环看见小姑娘笑了,可激动了,正要拉拉王朔的衣袖,让他看看,没想到一侧头,就看见儿子鲜艳欲滴的耳垂,腼腆的样子。她一会儿看看儿子,一会儿看看伍捷,心想:“乖乖,不会吧,这孩子这么多年没相中的,这是有心思了?还真是是铁树开花了哈。”不过,因着心里有着事,就暂时没说话了。伍捷这时看向了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罗霄,她才发现他一直看着她,他那双眼睛像深不可测的黑夜,她却从中窥测到了情绪,那里面有震惊,怀念,欣喜,还有一种莫名的熟悉,她没有打扰他,她能感觉到他的眼神没有恶意,里面全是她看不懂的情绪,她能感觉到他陷入了回忆,这份回忆对他来讲应该很珍贵吧,她想,因为她濒死的时候,也想起了曾经在家的时光,想起了父亲,母亲,还有兄弟姊妹们,这也是她最珍贵的回忆。事实上,罗霄在听到她的名字的时候,就知道自己的那股熟悉感从何而来,她原来是伍家的小姐,圆圆的眼睛像伍夫人,脸型像伍将军,怪不得看见她的脸,他就有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曾经在京城的时候,参加各个宴会,是见过她的,那时的她年纪小,脸还是圆圆的,特别爱玩,到了宴会上也到处跑,唯一与现在相同的是那双圆圆的眼睛和不施粉黛的样子,她永远不会老老实实地坐在宴席上,宴席的长辈们永远会发现餐桌上少了一个人,那就是伍家的小小姐。他有时走小路,突然会被某不知名的生性跳脱的小孩子撞到,得到那小孩儿的一句恭恭敬敬的‘罗大人,对不起’和旁边奴仆不停的告罪,倒也没啥事,就随她们去了,倒是小厮会提一句嘴,那是伍家的小小姐。刚开始本不上心,不知是不是巧,每回宴席总能碰到她,多次这般,就记下了这个特别的小孩儿。他本想着自己离京之后,就要和以前的过往割裂开来,没想到又让他遇见了故人,当年如此跳脱的女孩儿居然成长为如今这么出色的模样,当真是令人惊喜,就是不知道家里如今是什么样的光景,父亲母亲和兄弟姊妹可还安好。等他回过神来,发现小姑娘正对着王朔笑得开怀,因为刚才走神的缘故,他并不知道他们在聊些什么,也不好贸然插嘴,恐影响了小姑娘来之不易的好心情。伍捷笑着笑着又往他那一看,发现他终于回过神了,却还是只看着自己不说话,伍捷有点纳闷,他就这么看着自己,看了这么久了,到底是想和自己说话还是不想啊,真是个闷葫芦啊,受不了了,就这么等下去,怕是一时半会儿也等不到,便收起纠结的情绪,扬起标准的微笑,直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应该也是我的救命恩人,我该如何称呼你呢?”罗霄回视着她的目光,温柔一笑,说道:“伍姑娘,我叫罗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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