潆阁。

    “我们做了十六根花簪，卖给了三个人，他们总共买了六根，加上卖给一个女老板的十根，总共卖了十颗忺石。是我做的，然后水沨卖的。”水凝拿着一根只剩苹果大的棉花彩球绘声绘色的讲，讲完后咬了一大口。

    水潆举着手里的棉花球也咬一口，很甜。步摇侧上方戴着一根花簪，鲜花与美人相配。

    “回去数完钱我又做了一根新的给姐姐，还有好多花呢。待会回去碎琼就可以做了，书上说可以做吃的花酱，还可以做香包。”又咬两口，水凝手里只剩残留糖渍的小木棍。

    水潆细白的手指戳了戳水凝笑得鼓鼓的脸颊，“玉叶界没多少地方了，下一个地方要去哪呢？”

    “姐姐一直想去牙绯界，我们一起去吧。”水凝提议着，她们从前只去过如梦令、玉叶界，另外两界还没去过。

    水潆收了水图，“会的，你们先去。”

    水凝不开心的扁嘴巴，还没等水潆又去戳，水凝已经望向了屋外，“有人来了。”

    来人身穿暗绿衣衫，浑身掩不住朝气蓬勃的少年意气。看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女子时，眼眸深藏的情绪全部褪去，他突然笑开，伸手去抓面前人的手臂，“让我看看，这是哪家的姑娘。”

    水凝瞬移开，没让他抓住，“你的身上有熟悉的忺力，你是那个解封的人。”

    “什么解封的人，叫我哥。”亓抱臂，笑看着面前生动的人。

    水凝张大了眼睛，这人好奇怪。于是朝正走过来的水潆喊道：“姐姐，有奇怪的人跑过来了。”

    “奇怪的人不是都会被你打走吗？”水潆走上前看到亓，“原来是你。”

    水凝也抱臂，“你都不告诉我你是谁，就让我叫哥。”

    亓还是笑，垂目遮了眼中所有情绪。然后抬头看向水凝，“我是亓。”

    水凝问：“亓，你认识我吗？”

    “你的眼睛我只见过你这一双。故人归，不相识。你是水凝，还是谁？”亓询问。

    水凝视线在亓身上停留很久，像是有些不明白。“我是水凝，不是故人。”

    只有你。亓没有再纠结这个问题，“我回不了家了，能借住吗？”

    一旁的水潆说：“当然可以，还未认真谢过你。”

    三人一同进屋，水凝还在问，“那你要和我们一起去各界玩吗？”

    亓拒绝了，“不了，我只借住。你们去玩，我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就好。”

    “那我们可以作伴，水凝也不用一天跑一回了。”水潆推开里屋的房门，“你可以住这间。”

    “你不是和水凝一起去？”据说这两个人形影不离，怎么还一个人跑去玩，一个人待在家？

    一旁的水凝已经不高兴的耷拉了脸，像只丧气小猫。

    水潆不去看水凝，“凝儿有事情，我在家里等她。所以，你介意吗？与我同住。”

    “不会，叨扰了。”

    玉叶界。

    野林。

    高高低低的枝叶上硕果累累，水凝穿梭其中挑选。

    “古时之人不是说与我们相隔远久，只是他们把自己封印进了不动的时空。那个亓应该在长嬴界发生的事情之前早就离开，所以他才感觉时间太长。”水沨接住水凝丢过来的果子。

    水凝还在树上穿越，“他说他来见这一场赌局，想知道他们究竟为什么闭界。那我真的是他认识的人吗？”

    “不管是不是，你现在就是水凝，并不是其他人的替代与影子。”水沨依旧在水凝不远处。

    随行在水凝旁边的大果篮才装了一层底，“水凝比较喜欢蘑菇，这里的水果我真的选择困难。如果是蘑菇的话，我肯定很快就装满了。”

    水沨手上一动，跟随水凝移动的大果篮慢慢变小，停止变幻后果篮大小正好装满。

    看果篮已经移到水沨面前，水凝干脆跳下树。

    水沨把手上的果子放上篮子正中，这可算是满满当当了。

    “上次的蘑菇不是垫了底，大半都成了花的地盘。”水沨拉过水凝的手，用湿帕子擦拭上面沾染的脏痕。

    水凝缩回了手，“要洗手，”双手捧起间出现一捧清澈的水清洗干净爬树摘果子粘上的树痕果毛，双手一转，上面的水滴已经不见。“好了，现在可以牵了。”

    早已收好东西的水沨与水凝两手相碰，而后十指交缠。

    水凝空置的手竖起食指一点，所有植物全部吸收到了忺力，越发茂盛。

    “那我也是更喜欢蘑菇，毕竟我会摘很多次蘑菇。”水凝和水沨边走边争论前面的话题。

    水沨轻笑，“蘑菇和风铃最喜欢哪一个？”

    “这个嘛？这个、、、”想了好半天，水沨都做好听不到答案的准备了，水凝才带着舍不得的语气说：“还是喜欢风铃好了。”

    “还是？”水沨又笑着重复。

    水凝不说话了，拉着水沨快速跑。

    奔跑带起的风中响起了一连串的笑声以及一句打趣的水凝。

    四界围绕，水沨立于最高处远目观看两界交界处两两交战，各处战场上鲜血与忺力混杂。

    他眼含悲悯的看着这一切，谁能相信这残酷的战争是他们在这个世界存活下去的希望。

    水沨瞬行至寒晶界与苍葭界战场高处，两手之间纯白忺力弥散，而后一缕缕结成繁复的法印，在水沨的操控下汇聚为一个新的阵法，可启动的手势不过一二就被反噬，法阵完全破裂，唯余反噬之力凶悍异常。

    有人在侧方帮他分担反噬，水沨望去，水漓带着一队兵士全力抵抗反噬之力。

    “我领父亲之命在这里协助你。”水漓目不转视全力抵抗。

    水沨收回视线，随手落下一个屏障罩住来的这些人。不顾他们的诧异，一人抵抗所有，而后手中显现一只紫色戒指变化为紫色短剑，握住剑柄一剑划开，剑光挥出迫使反噬之力停滞，手松开剑柄短剑悬浮于面前，双手极速结印，繁复的法印拉出庞大的阵法落于两界交战地，就连之前凶悍的反噬之力也被压在阵法之下，而后消失匿迹。

    一切归于平静。

    下方战场，拼斗的兵士无一察觉又有阵法落在这片残酷之地。

    水漓走过来，“成功了？”反噬是他算好的？

    水沨看向已经接近尾声的战场，“没有，这只是第一步。”

    想来也是，不可能这么轻易。“父亲说，你若需要，五界之力都可以协助与你。生存之法五界一直在研究，忺佚之人人人皆需尽全力。”

    水沨收回短剑，“多谢公主。”

    只要有用，各界的确团结。

    水漓还没有带人离开，静站在水沨一旁看了很久。激发身体全部忺力投入战争，即使知道只是为了活，可鲜血一直在战场上不断地流落。

    水沨眼中的情绪已经完全收敛，平静地看着面前战争后遗留的惨状。

    水漓不忍的闭了闭眼，陷入战争之后，即使清楚是为了所有人活，可还是不免陷入残酷的杀戮之中，他们虽不会死于战场任何一个人手中，因为濒死之时都会被特定法阵转移救治，可战场上的人一身伤痛，他们的生命终止于每一场战争的积累。

    战场中人又被称为半生之人，没人能活过平常人的一半人生。

    战后的残局已经被阵法恢复，看不到之前被忺力造成的惨状。

    水漓带人离开了。

    水沨重新拿出短剑，上面的紫流光溢彩。

    “我要去战场，这段时间你好好玩。”

    “你不陪我了吗？我会做坏事哦。”

    “那就做开心点，但苍葭界要等我一起去。”

    离开了这么久，水凝在做什么呢？

    大大小小的玩偶在幕前幕后演绎书上的人生，水凝在人群中蹦跳的像只兔子。

    终于找到位置，水凝不再跑动，才刚坐下，之前就坐在左侧的人在轻声交谈。

    水凝听到了两句，是自己漏掉的剧情么？

    “地球上的男女之分这样严重吗？为什么总是压榨女子？”

    “因为地球的女子也就是忺佚的弱者。”

    “那些弱者也都死了吗？”

    “死了太多。”

    “她们没有像我们一样变强吗？”

    “很少，地球的女子被为难被曲意为弱者，并且她们大多潜意识没有抗争。”

    “弱者总有一天会变为强者的，只要努力以及找对方法，每个强者在很久之前都是弱者。不是吗？少主。”

    “那你回去后加倍练习。”

    “我的加倍已经到顶了，少主。不过，等我再长大一点就可以再次加倍了，到时候我就可以跟你们一起去结阵护界，追杀水凝。”

    少年的声音还带有稚气，水凝忍不住笑出声，被左侧的两人察觉后，水凝坦然笑着，“抱歉，我以为你们在讲地球史。”

    “你能听得到我们说话？”少年看着面前的姑娘。

    水凝又笑了，“嗯，你们的屏障只可以避免比你们弱的人。”

    十二三岁的少年满眼钦佩，他遇到了比少主还强的人。刚想转头跟少主说，结果发现少主不见了。

    水凝展开手，捧着一碗辣串边看前面戏幕边一根根吃着。

    过了没一会，看到地球人婚嫁之礼处，少年没有少主可以问了，又来问水凝，“那为什么地球的成亲又叫做嫁人？嫁人和成亲有什么不一样么？”边问还边分享自己储物袋中的各种小吃。

    “你刚刚已经听到答案了，地球人把女孩称为珍宝，世俗把男女婚姻称为嫁娶，嫁是给，娶是接。宝物可以展现可以珍藏，但却绝不会外拿。真是心爱珍宝的话，谁会真的给出去呢。只不过是，强者给弱者制定的迷雾围笼罢了，限制强大的途径，给与依附的解决方法，弱者便有了固定思维。就像他们人人追求自由，但却不知道自由生来就拥有，人心在哪，自由就在哪里。只不过，他们的身被围困，心也被自己无意识困住了。”水凝用一根光木棍拒绝了少年的分享，依旧欢乐的吃着自己的串串。“但也许不是我说的那样，毕竟，忺佚与地球太不相同了，我们并不能感同。”

    少年若有所思，“就像各界尊主制造的无生之人一样吗？”还想说什么，腿部被什么东西重重击中，痛得龇牙咧嘴。

    无生之人？水凝看向戏幕上演绎的女子生产，地球女子因拥有生育能力被归类为延续未来的工具，无生之人被创造出无生无死的身体定义为追杀水凝的工具。

    女子想要走出家门，却最终围困回“家”。无生之人想要真正的活，却不得不一次次在死亡线上。

    忺佚之人诞生需男女双方订立婚盟，成亲后用两人魂血培育百日，再历双方百日忺佚之力供养，最后才能在双方十指相扣的手中出现新的生命。

    少年被那一击安静了许久，想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水凝看着戏幕吃着东西不亦乐乎，看地球的人间烟火、山河风貌。

    少年又移过来问，“为什么忺佚有地球的影像？”

    “据说是创世者来自地球，那是对家乡的念。”水凝吸了一口圆瓶子的果饮。

    “忺佚从无记载有过创世者，都说，忺佚连接地球的通道是已固五界想出的另一存活方法，这还是我第一次听到创世者，你真有意思。”

    水凝收起所有东西，“我编的。”戏幕收起，她又跑向了下一个地方，她刚瞄到一个好玩的地方。

    巨大的彩灯之上浮现各种利器，不过两三人在上方与自己心仪的器斗力，想收服为自己所用。

    水凝移向中心处，面向一盘棋，这要怎么弄？直接打吗？

    少年就在下方朝水凝喊，“这位姐姐你这么莽的吗？这可是战争戾气衍生的武器，你也敢随便乱闯，这可不是忺力高强就能成功的。”就连少主也是针对各种武器研究深透，才带他来收服了各自的武器。

    水凝苦恼的问：“武器会打坏吗？”

    “啊？”少年愣愣的回了一句，“不会。”

    水凝放心了，两指并立忺力狂涌冲向棋盘，忺力包围整个棋盘无一丝缝隙，棋子被压迫的在其中不停跳跃挣扎，不过一会，棋盘收拢回所有棋子，老实被忺力包裹送到水凝面前。

    武器会认怂。

    少年惊呆了，这么简单？这好像跟他前两天来闯的时候不一样啊。

    水凝落下的时候，少年兴高采烈的问，“姐姐，你是不是天赋者？你天生就这么强吗？”

    水凝收起棋盘，侧头回了少年：“也许在很久之前，连我自己也不知道的时候也是弱者。”说完有些觉得好玩，一眨眼就消失了。

    少年还想去追，就被一脚踹到地上，绯红的衣服上现出脚印。怒气回头看到一身红衣的女子，讶然道：“少主！”

    还没来得及问，就被少主凌厉的眼神逼回了所有话，“你知道你刚刚问的是谁么？”

    绯玉一般的艳丽面容是让人胆寒的神色，红尘笑看向水凝消失的方向，她消失是为了不想死，她不敢尝试水凝话语的真实性。而水凝没有说自己的姓名，保住了这个傻子的性命。

    水凝慢悠悠地走着，五指转动上方刚收获的棋子，满身洋溢欢快。

    不过几步间，水凝就停下了脚步，看向前方走近的人。

    来人带领一队兵卒，手握长剑，水漓一身公主军服威风飒然，唯独那张脸上全是不满的恨意。

    “竟然遇见了你，水凝，这可不是我来找你麻烦，而是你自己撞上的。”说话间手中的剑已经出鞘，剑光凌凌。

    水凝两指荡开长剑，“你笃定我不会杀你？”

    一瞬闪身在水漓身后，一击水漓右手，长剑脱手，水凝夺剑一剑震开周围攻击而来的兵卒，长剑落地发出铮的响声。

    水漓赤手空拳不断攻击，白色忺力如冰刃割裂而来。

    水凝应付了几招，而后两指点中水漓眉心，让她疼痛欲裂，难动弹分毫。

    水漓恨恨地看向水凝，“你这样的人，害死了我的小妹，带走我的姐姐，轻易毁掉别人的生命。终有一天，你会得到应有的惩罚。”

    “那你知道，如果你成功在我身上留下伤，伤痛都会转移在姐姐身上吗？你每次伤的都是水潆，你想要的惩罚都会在姐姐身上应验。”水凝戳了戳水漓的眉心，每一句话都像在说笨蛋。

    “你们！！你竟然用姐姐做挡箭牌。”水漓大怒。

    水凝手指一停，双手印记闪现，原本轻松玩闹的状态全部转变，转身欲走。

    “你知道姐姐曾经为什么要你保持十岁吗？她十岁那年因为你失去了一切，现在她不再执着十岁让你长大，说明她已经不想要你了。解开你们之间的联系，放过她，她是寒晶界的大公主，本该接手整个寒晶界，不应该围绕在你这样罪大恶极的人身边。”水漓在身后大喊，像是要把所有的不满和恨意发泄出来。

    水凝一念千里，不去在意水漓的话。

    原地的水漓冷静下来，才发现水凝的神色不对，能让她那样性情的人脸色大变、、、水漓反应过来，姐姐出事了。

    水漓全力挣扎水凝留下的禁锢，浑身显现伤痕仍旧不断挣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