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倾寒同意好友申请,苏向暖就点进他空间,空空如也,可算知道他为什么还特意说去看空间相册。
输入密码,大致划了划,他们微信群就跳出消息提示,是屠琦在问周六有没有人去白玉村。
周六是她们和张雯芳约定的日期。
卢琛:【我报名。】
卢琛:【@顾倾寒一起?我开车,你跟向暖一块儿坐后排。】
顾倾寒:【好。】
苏向暖:【琛哥也去呀?】
被情侣夫妻包围是她的宿命,好在现在多了顾倾寒,她就没那么孤苦伶仃了。
卢琛:【嗯,去帮忙检修电路,顺便给村民说说用电常识。】
苏向暖:【顾倾寒去能干什么?】
林佳怡:【陪你呗,这样你被琦姐琛哥虐的时候还能和顾倾寒抱团,显得没那么惨。】
苏向暖:【……】
屠琦:【张雯芳说那几天应该有部分村民在种地。】
卢琛:【你下地干过活吗@顾倾寒?】
顾倾寒:【没有,他们种什么?】
卢琛:【也容易上手,种点当季蔬菜吧,萝卜西红柿之类。】
卢琛:【到时候我忙完去地里找你。】
顾倾寒:【行。】
苏向暖看着屏幕,瞬间来了兴趣:这么说,那天能看到顾倾寒种地了?
已经开始期待。
-
很快到周六。
车开进村口,张雯芳就和几个村民等在那里,卢琛还带了几个学弟学妹跟在他们车后面,屠琦和他们一起去检修电路,张雯芳带苏向暖顾倾寒去看农田。
下地,张雯芳就招呼干活的农户:“叔,我给您带来个帮手。”
村民顺着张雯芳的视线看到顾倾寒,见小伙白白净净的,问:“没干过农活吧小伙子?”
“这是第一次。”顾倾寒有些难为情:“但我来之前试着学过。”
其实就是从不同渠道看了些种地理论知识,也做了些笔记,但实践起来怎么样就不清楚了。
“你以前没见过这些嘛?”一道奶声奶气的声音响起。
他们低头,一个小朋友仰头望着他们。
顾倾寒蹲下:“没有。”
“那你好可怜哦。”小朋友语气可惜:“它们长大的时候可好看了,你都没看过。”
“是啊。”顾倾寒点头:“这些作物你都认得吗?”
小朋友满脸骄傲:“当然啦!你可以随便考我!”
“你真厉害。”顾倾寒朝小朋友竖大拇指:“我可能认不全,你教教我吧。”
“好啊。”小朋友拉住顾倾寒的手,想把他往里面拉。
可是拉不动。
顾倾寒便抱着小朋友站起来。
视野一下开阔,他们往里走,小朋友认真给他讲地里都种了什么蔬菜。
张雯芳看着场面挺和谐,也不太需要她了,给农户打了声招呼就带苏向暖离开了。
忙到十二点多,苏向暖去找顾倾寒吃饭,看他干得还挺起劲,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顺便发到小群里:【会干农活的男人真帅。】
照片里的C位是农户,用来掩饰一下真正想夸的人。
屠琦发了个“鼓掌”的小表情。
计划成功?
正当她得意时,林佳怡戳穿她:【是,顾倾寒真帅/坏笑。】
苏向暖点开林佳怡的对话框就想让她撤回,转念一想,好像没那个必要。
他们已经高中毕业六年了诶。
怎么,成年人也不能大方表达自己的喜欢?
谢谢林佳怡!
她马上又拍几张,主角全是顾倾寒,发到群里,丝毫不回避:【越看越帅。】
林佳怡:【仗着不能禁言刷屏是吧?】
苏向暖:【你去隔壁拍李柯摊煎饼呀。】
苏向暖:【劳动最光荣!】
她们在群里聊的正嗨,农田里的劳动者们已经收拾好工具走到她身边,顾倾寒跟苏向暖回到张雯芳家,桌上已经摆好饭菜,经卢琛提醒,顾倾寒才打开手机看消息。
他看看聊天记录,又看看苏向暖,选中苏向暖的某条消息引用,回复了个“点赞”的表情,接着保存照片,更换头像和朋友圈封面。
林佳怡:【还得是你顾倾寒。】
王皓杰也发来张他朋友圈截图,附赠一问:【你转行了?】
他回:【不是,我喜欢这组照片。】
王皓杰:【你喜欢乡土风?这是哪家写真馆?我以后避雷。】
顾倾寒皱起眉:【很好,我很喜欢。】
又加一句:【你审美有问题。】
不想再理王皓杰,顾倾寒把手机熄屏,放进口袋,专心吃饭。
整桌就他一个不看手机,一言不发,其他人十分擅长一心多用。
比如苏向暖,夹菜,聊天,刷手机,一样都没落下,刷着刷着,手指一顿,脸“唰”地一红。
顾倾寒关切道:“是哪里不舒服吗?”
苏向暖摇摇头,反扣手机,也不再说话。
直到吃完饭,顾倾寒再次打开手机,才明白苏向暖为什么那么反常。
赵奥新在朋友圈里@他,点开后,是两张截图,一张王皓杰朋友圈和自己的聊天记录,一条是他们八人群里的聊天记录。
文案:前情提要。(喜欢照片,更喜欢拍照片的人吧@顾倾寒。)
王皓杰回复:“苏向暖拍的啊,那情有可原。”
顾倾寒没管他们,先是问苏向暖:“你介意的话我让他们删掉吧?”
苏向暖倒是不觉得这样有什么。
他们从高中就爱开他俩玩笑,她早就习惯了,又不是没有分寸的那种,再说截图中的聊天记录又不是什么不能公之于众的私密话题,更何况:“你就是很好看嘛,我就是想多夸夸你,你不介意,我就没什么问题。”
顾倾寒笑意渐浓,他搓了搓被烈日晒得发烫的耳朵,柔声道:“我也不介意,因为赵奥新说的没错。”
说完,躲避视线似的拿起手机啪啪打字。
赵奥新说的没错?赵奥新说的什么来着?
她当时只顾着害羞,没注意看赵奥新的文案,她点开赵奥新朋友圈,看到那句话,嘴角不自觉上扬。
“更喜欢拍照片的人。”
他这是变相说明他喜欢自己嘛。
下面最新回复来自顾倾寒:“她说我好看,我觉得她更好看。”
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王皓杰的回复:“我劝你善良,想屏蔽你和苏向暖很久了。”
苏向暖鸣不平:“顾倾寒哪里不善良!”
王皓杰回复苏向暖:“屏蔽了,谢谢。”
李柯:“小学生看了都要说一句你们真幼稚。”
王皓杰回复李柯:“你成熟,你了不起,看见你就烦,你也消失,谢谢。”
赵奥新:“这边建议您建个群私聊呢亲亲们。”
王皓杰回复赵奥新:“丑拒!谢谢!”
苏向暖的羞涩荡然无存,此刻只剩一个问题:“王皓杰赵奥新怎么这么闲啊?”
顾倾寒想了想,答:“可能是因为他们比小学生还幼稚。”
好一个call-back。
苏向暖绷不住笑出声来。
-
卢琛的学弟学妹们在别家吃的午饭,吃完就离开了,下午,他和顾倾寒在田里劳作时,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卢琛一见,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我们团队要拍个纪录片,来取个材。”杜寰宇敛去多年前流气,看起来像是一直那么端正。
农户看帮他干活的两个小伙子都没好脸色,也莫名其妙看这人不舒服,点点头,没说话,继续干活。
到下午要走时,冤家又聚头。
做完功课的小黄梅来送她向暖姐姐,顺道听这几个男人聊天。
他们聊的她自然听不懂,比上次在佳怡姐姐奶茶店涉及面更广更深,虽然其中一个语气高高在上的,但芳芳姐都感叹:“他们懂得还挺多。”
黄梅点头附和,拉拉苏向暖的手:“他们好厉害啊向暖姐姐。”
“我早就对拥有知识的人袪魅了,我现在只敬畏知识本身。”苏向暖开始没好气,说到这才平和下来:“他们知道的,只要我感兴趣,迟早也会知道。”
张雯芳看着苏向暖,就像看着多年前给班里送志愿书的少女:“班长,你好狂,我好爱。”
苏向暖挑挑眉。
不知为什么,男人们不再说话,反而都看向顾倾寒。
顾倾寒一琢磨,意识到他们是想听听他怎么接这话,他自然地将视线移向苏向暖,目光炯炯:“是啊,我们也只是了解的更早些,并没什么了不起。”
他又看向指导他种地的农户:“我本来不会干农活,也不懂农田知识,要谢谢您带我长见识。”
张雯芳一愣。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顾倾寒高中时期就各种闪闪发光的title加身,即使总冷着脸不说话,也不会让人觉得不适。
因为他会把骄傲锋芒隐藏,以最谦逊的姿态去面对所有人。
他好像能包裹一切桀骜狂妄。
张雯芳转眼观察起苏向暖。
她发现苏向暖的神情并没有她想象中的仰慕,而是欣赏成分居多。
是那种“我知道你很好但我也不差”的姿态,有十足底气,从容而平等。
她越发觉得,她这个班长,值得学习的地方真的很多。
这时黄梅开口:“你让我想到一句话,已识乾坤大,犹怜草木青。”
顾倾寒笑笑:“黄梅过誉了。”
-
回去路上,看前排的卢琛专注开车,屠琦认真剪片子,苏向暖拿出手机,调出顾倾寒的空间相册,贴近他的耳朵,悄悄问:“你也会记录生活呀?”
顾倾寒攥了瞬拳,看着手机屏幕上的风景美食,哑声道:“都是想等有机会给你看的。”
他们没注意,前排的朋友不知何时竖起耳朵。
苏向暖心中触动,坐回去,温声讲:“有一些地方我也在差不多的时间去过,是巧合嘛?”
顾倾寒侧身看苏向暖,小幅度摇摇头:“达到一个目标,我就会奖励自己去你在的地方呆一天,有个盼头我会有很大的动力。”
他用“奖励”这个词,来形容与她呼吸同一城市的空气时的心情。
她在想,十八岁、二十岁、二十二岁、二十四岁的自己他是不是都见过。
她掩饰般的刷起他的空间相册,里面不仅有风景美食,还有影视剧截屏和他写的影评,有他跳韩团舞的视频,背景音乐是她曾经偶像的歌。
她记得少年时代的他,并不追剧,也不听韩团,不会跳舞。
在那些沉默孤寂的岁月里,他那么那么努力的想建起与她再沟通的桥梁。
原来只是她对他的生活经历一无所知,只是她牢牢抓住少年时代的他不愿放手。
而且,这些年,他其实过得并不好吧。
心脏像被针扎了下,眼睛又酸又胀。
她慌乱地连上蓝牙耳机,假装听音乐,闭上眼睛的第三秒,尝到苦涩的泪水。
一路再无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