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向暖生日当天,林佳怡带着李柯去给她庆生。
李柯说自己可能会去国外读书,毕业会回来,问林佳怡能不能不分开。
这几天他因为这个事情一直跟家里僵持,昨晚姐姐找到他,说出他内心真正的牵挂和担忧,才缓解一点。
姐姐建议他跟林佳怡聊一聊,说他很自我,林佳怡还没机会表达她的想法,就被他以“保护”之名拒之交流。
在亲密关系中最忌讳这种有事不说,全都自己扛,时间久了,不光自己会累,对方也看不到你在做事情,到头来全是自我感动,还觉得自己挺委屈。
林佳怡不解:“为什么你出国就一定要分开?”
这样就代表,她是支持的。
还是得听姐姐的话。
李柯惊喜:“那假期我接你去玩。”
林佳怡揽着他的手臂仰头看他,李柯心领神会:“带上苏向暖!”
他们十指紧扣,亲密无间地往前走。
到苏向暖家门口,李柯瞥见楼上一道熟悉人影。
苏向暖打开门,李柯提着蛋糕在苏向暖眼前晃晃,跟林佳怡异口同声道:“生日快乐!”
苏向暖接过蛋糕:“谢啦!进来吧。”
要关门的瞬间,李柯突然问:“你要等他吗?”
苏向暖垂下头,想起在沈歆染那好不容易打听到,顾倾寒爸爸要求他获得博士学位才能回来。
最起码也要八年吧。
八年,少年会长成青年,没人说得好这期间会发生什么。
更何况,他从未对自己表明他的心意,所有的一切不过是同学朋友的猜想。
她又该以什么身份等他呢
苏向暖叹了口气,开口:“当然要朝前走啦。”
她没说自己会轻易放下,只是说不会留在原地。
只有林佳怡听懂了。
门重重关上。
-
有林佳怡李柯,苏向暖这个生日过得还挺开心,晚上送走他们,她一个人看起屠琦给她剪的生日祝福视频。
背景音乐是王皓杰在KTV唱过的《未闻花名》。
看着屏幕上一张张熟悉的面孔对自己送着祝福,苏向暖再也抑制不住泪意。
屠琦甚至还联系了敏妈、杨语主任和校长。
视频放到方北那一部分,他周围有四五个同学,都是九月份要去首都上学的,他们一起吃饭。
方北说,他高三是受她影响才那么努力的学习,成绩提这么多功劳有一大半都归她。
她笑了,没当回事儿,因为前面好多同学跟他说了差不多的话。
她暂停视频,给方北发消息:“今年怎么没有给老同学寄画像?那我可赖着不变老咯。”
她以为他们至少还能是朋友。
那边没回,应该是在忙。
她继续看视频,方北身边一个同学搂着他的肩说,“暖姐,我得叫你声姐表示我对你的尊敬,高三能和你做同班同学简直幸运到爆。”
方北嘿嘿笑着:“那我比你更幸运,我和暖姐还是好朋友。”
看吧,她就说他们还是朋友。
她笑着哭着看完了整段视频,在班级群里发了个红包道谢。
群里刷起“沾沾寿星喜气”。
林佳怡手气最佳,又有同学说,“那跟苏向暖抢着有什么区别,你俩都不分你我。”
苏向暖:【那我再发一个,佳怡姐姐别抢哈。】
林佳怡:【……】
林佳怡:【小没良心的。】
同学A:【阿北和顾倾寒呢@文艺委员方北@数学课代表顾倾寒。】
同学B:【他俩怎么舍得花苏向暖的钱啊。】
同学C:【熊猫头坏笑.jpg】
接连弹出两条“管理员撤回一条消息”,屏幕上只剩同学C发的表情包。
苏向暖:【他又不是违禁词,撤回干什么?】
苏向暖:【这两位我暂时也没联系上,顾倾寒近几年应该都联系不上了,方北或许还能再努力联系联系。】
群里静了几秒,直接换了话题。
苏向暖突然想起顾倾寒给她的那封信她还没看,本来想着跟他告白完再看的,她担心看过后会奢求能跟他开启一段新的关系,而他会拒绝。
看完这封信,就试着放下他,好不好?
如果将来能再见,还能被他吸引,再主动去争取,好不好。
她问自己。
得到肯定的答案,她才打开那封信。
【苏向暖:
见字如晤。
当你看到这封信,我们应该已经结束高考,下面,我想带你认识一个人。】
见字如晤,我现在已经不敢想象你的样子了。
在我十八岁这天,要给我介绍新朋友嘛?
【有记忆以来第一次与她相遇,大概是小学前,她在秋千架下哭得很伤心,我把外公编的柳环儿送给她。
第二次相遇是读小学后,某天哥哥接我放学,她坐在她妈妈自行车后座,举着小队长的旗子挥啊挥,很神气,她旁边也是一位阿姨载着一个小女孩,我听阿姨叫女孩“jiayi”;第三次相遇,是在体育馆,她跟那个叫“jiayi”的女孩一起,还有一个男孩,他们三个在套圈;第四次相遇,是在屹建广场,她身边依旧有“jiayi”,我听她们说讨厌装高冷的人。】
这不是我嘛?
我有这么说?
【她和那个叫“jiayi”的女孩关系真好,我很羡慕,如果有一天我也能这样站在她身边就好了。我不止一次这样想。】
可是我跟林佳怡是姐妹诶,你也想做我姐妹?
【幸运的是,高一我和她成为同班同学,还是同桌,但我的性格又闷又无趣,是她不喜欢的那种类型,不能做朋友的话,至少给她留个好印象吧,我压抑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尽量少跟她产生交流。】
啊?原来你高冷的背后竟然还有这样的隐情?
【2012年的9月1日,是我想当做纪念日的一天,她说我们可以做朋友,我也不用变得阳光开朗,怎么舒服怎么来,交上七岁就想交的朋友,那晚开心得难以入眠。】
虽然我知道我很好,但睡不着觉倒也不必吧……
不过,原来你那么小就想和我交朋友了呀。
【她不知道,在过去近十年的时光里,我曾有三次想向她靠近。第一次她坐车我步行,要去的方向相反,我没能追上她;第二次看他们三个玩得很开心,我不便上前打扰;最后一次我临阵退缩,只能事后嘲笑自己太胆怯。】
三次想向我靠近……
我一直以为屹建广场那次对视是巧合,没想到是你听到了我的名字特意往这边看的。
一阵酸涩涌上心头。
【如愿跟她成为朋友后,还是会担心暴露自己乏善可陈的性子,不过好在学习方面我似乎能帮她一把,之前我学习的目的只有考取高分,是她赋予了我新的动力。】
我还赋予了你新的动力?怎么越看越离谱。
【万事开头难,刚开始给她补课时,她基础太弱,注意力也很难集中,公式总记不住,同一类型的题屡错屡讲屡讲屡错,磨得我没脾气,我甚至怀疑起自己将来还能不能做老师。】
遇事少怀疑自己,多从别人身上找原因。
你教不会我就是我的问题,顾老师。
【后来看着她一点一点进步,我打心底里为她开心,我相信,以她的能力一定能达到自己期望的高度,而我能做的只有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微薄帮助。】
你好真诚哇。
谢谢你相信我,但你提供给我的帮助不能用“微薄”来形容,对我而言,你不是锦上添花,是雪中送炭。
【虽然她爱赖床,有时也会耍小聪明投机取巧,经常丢三落四,但她的内心世界丰富又充盈,在她口中,万物都有趣。她还很有做喜剧的天赋,同样的笑话她讲得就是比别人讲得有意思,看见她笑,心情都会变晴朗。】
哎,开始还以为你要黑我。
不过你的这个提议很有意思,我将来可以考虑考虑做喜剧。
顾老师,我的就业指导老师。
【她很独特,当所有人都被所谓的“成功”绑架,她能够无所畏惧地遵循自己内心,就像无拘无束的风,吹拂过境,生机盎然。】
哎呀别这样,这么直白的夸奖人家看了怪害羞的。
【我们一起学习,一起躲雨,一起野炊,一起交新朋友,一起在义卖活动表演节目,一起帮全班同学提升成绩……我从未敢设想,学长学姐口中被残忍竞争占据的高中生活,竟然可以那么多彩愉快。】
我说“苏向暖”你说“牛”。
苏向暖,牛!
【我清楚的知道,如果不是她,我不会经历这些,或者哪怕我经历这些,但身旁没有她,我都不会对这段时光有过多留恋。
因为有她在,我才能从刷题工厂中短暂解脱,获得喘口气的机会。】
有滴水花落在纸上,苏向暖吸吸鼻子。
【她曾经问我为什么一定要优秀,我答只有变优秀才有能力让大家变得越来越好。在此之前,我只顾自己低头赶路,想更优秀是真的,但也只是想取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从而让身边人都为我骄傲。
直到那天她说她想成为能让大家越来越好的人,我意识到,被他人需要,才是更有意义的价值体现。】
原来是因为我呀。
那我们一起做一个高价值的人!
【她就是我眼中的你:会犯傻偷懒,迷迷糊糊又可可爱爱,好奇心旺盛,对世间精彩跃跃欲试,心态很好,不会被任何困难打倒。
最吸引人的是,你好像知道自己很有魅力,会大大方方地展现自己。】
这该死的魅力。
让我看看是哪个女人这么迷人?
哦,是我啊,那没事了。
我真棒,嘿嘿。
【不知我们九月份能否在大学校园再续校友缘,无论如何,你就继续肆意热烈地爱这个世界,我们会将你妥善安放精心收藏。
在这人间,你是第一等,当永远向阳。】
好,我会好好爱自己,好好爱世界。
我是第一等,当永远向阳。
【更高处见。】
原来,“更高处见”之前,包含那么长的时光和那么珍重的心意。
你早知道自己会离开,提前写这封信与我告别嘛?
【顺颂时宜。
顾倾寒
2015年6月】
苏向暖闭上双眼,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怎么会有人连跟她交朋友都小心翼翼啊。
那么好那么优秀的他,为什么会这么卑微呢。
是因为自己嘛?
可他眼中的她也太美好了吧,她甚至没有从这些角度看过自己。
犯傻偷懒在他看来好像不是缺点,而是她的特点,她迷糊他都觉得可爱;自己缺乏专注力,他说自己好奇心旺盛,对所有事情都抱有热情;反射弧长惰性大也能被他说成是心态好。
跟他做朋友也太好了吧!
她现在感觉自己有了无穷的自信,真的如他所说,刚生出的这些力量,仿佛能源源不断的为她提供勇气去击败一切困难。
可不可以不放下,不论是他,还是这段时光,都太过珍贵。
她舍不得。
那就,更高处见吧。
顾清寒,顺颂时宜。
随着他的离去,她热烈又放肆的青春,在这一页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