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排

    李念菘见势不妙,直接一个胳膊肘把侍锦顶开,一头撞进了那红烟里。

    红烟一粘身,李念菘的眼神变得一片迷茫:“啊,再也没有稿子需要写了……”他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嗯……打猎……钓鱼……放牛……”显然在幻想自己未来的美好生活。

    身体也放松了下来,要不是林潜在旁边托着,分分钟要滑到地上。

    侍锦满头黑线,这是什么攻击手法?

    不过这人也确实是完全失去了行动能力……如果是自己的话,手镯肯定已经被薅下来了。

    她看着这个烟枪老头,正要给他科普一下中华人民共和国物权法,忽然听到门外传来声声大喊“不好了!不好了!”

    一个胖墩墩的少年冲进屋内,捉了被捆的严严实实的林潜就要往外跑,嘴上还在嚷着,“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山羊胡老头,也就是长老会的领头人物的连宗主威严地一伸拐杖,把人拦了下来,“何事惊慌?还没问完话呢。”

    少年圆胖的小脸皱成一团,都快哭出来了:“连宗主,您就先放了师兄吧。我们丢了这个百谱锅,北边的怨气镇不住了!闹着要吃牛肉塔塔呢!”

    “牛肉塔塔?这是何物?”老头们高深莫测的脸上都露出了茫然的神色。

    林潜一听,也皱了眉毛——这以前没遇见过啊,自己赶过去又有什么用。

    少年看林潜这样子,心里也凉了半截,喃喃地说:“就在紫禁城东路,以前御膳房的地方闹得最厉害,现在那可是市中心,故宫重地,这可怎么办……”

    侍锦眼观鼻,鼻观心,还是忍不住插话:“咳,这个牛肉塔塔是一个欧洲那边传来的菜,理解为加了一堆香料的生牛肉饼就行……”

    林潜眼睛一亮,三下五除二解了自己的绳索,拉着侍锦道:“差点把你忘了,你这么醉心吃食,肯定知道哪儿能找到!”

    “哦?还有此事。那你把此女看好,先去解决了问题再回来!”连宗主抚着胡子交代道。自他当选长老会会长以来,虽然他们宗只是主管衣物供奉,属于偏门中的偏门,但就靠处事正直,分得清轻重缓急,颇受敬重。此事正是需要决断的时候——法器可以一会儿再收,怨灵突破了禁制,涌入了现实世界,就连他也想象不到会造成多少伤亡。

    旁边红脸老头闻言,只能先收了自己的烟枪,仍是有些愤愤不平。

    林潜有些意外,赶紧点头称是,拉着侍锦就往外冲。

    李念菘拆着自己身上的绳索,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跟着:“哎,二位大哥大姐,别把我忘了……”

    出得门去,侍锦忽然想起来问了一句,“林大哥,你们这食物供奉,都是什么规格啊?”

    “你记得我救你俩那锅吗?至少都是那个分量的。”林潜很是理所当然。

    侍锦脚步停下,崩溃道:“那这大下午的,我要上哪给你找个店愿意做这么大一锅牛肉塔塔啊?”

    “又不是煲汤,随随便便就一大锅,饭店给你做这个还不赔本。而且这个点儿这些法餐也都关门了……”侍锦头脑飞转,“还能撑多久?等得到晚上么?”

    来求助的少年一听,小脸马上垮下了,“迫在眉睫,迫在眉睫啊哥哥姐姐们!我爸还在屋里顶着呢……”

    正走到大厅,门外还有刚刚大餐的残羹冷炙。那没吃完的惠灵顿牛排还可怜巴巴地趴在台上。估计是今天大会事情太多,李家还分不出人手彻底清理。

    侍锦眼光一扫,有了主意,指挥着李念菘,“快快快,把没吃完的牛排给我拿来。”

    李念菘虽不解其意,还是照做。今天是按五百人的分量准备的餐点,剩下的这些分量也很能唬住人。

    “今天这牛排做得三成熟,里面挺生的,我给它剁碎了先糊弄一下。”侍锦抄起旁边的菜刀就开始干活,“小李,快给我再搞五个生鸡蛋,还有洋葱、胡椒、葱、西红柿、芹菜、茴香、迷迭香。”

    李念菘越听嘴巴长得越大:“大小姐,这家里东西也没有这么齐全啊……”更何况茴香、迷迭香都不是什么常见香料,一时半刻不可能找到。

    “那就有什么拿什么,快一点!”侍锦手下不停,剩余的所有惠灵顿牛排已经逐渐被剁成了肉馅,可怜的脆皮被她无情地剔除。

    李念菘忙活着去厨房和仓库搜罗各种配菜了,林潜在旁边无限崇敬地看着侍锦:“果然是食而优则烹!”

    转头安稳胖墩墩的少年,“阿圆,别担心了,小锦这胸有成竹的,饿不着这些怨灵。”

    阿圆喏喏地应着,仍有些心焦。不时看着自己手上的运动手表。

    不到二十分钟,一道像模像样的牛肉塔塔就做好了。围在中间的是USDA极佳牛排(的边角料),拌有芹菜末、香葱末、海盐、胡椒,外圈一溜土豆丁、洋葱末、西红柿丁作为搭配的主食和青菜,颜色鲜艳,营养丰富。

    林潜脸上十分精彩:“这玩意儿真能算一个菜……”现在这怨灵赶的时髦让人越来越难懂了。

    也顾不上思考了,李念菘赶忙请出了现代座驾,让家里司机开着一辆敦实的丰田七座车,把来之不易的牛肉塔塔、侍锦和林潜二人带上,去那紫禁城东路会一会怨灵。

    “这个虽然能顶一时,但是分量上还是差挺多的……”侍锦盘算着,迅速报出了几个店名,“你让你们家的人去这几家店再订一些,一开门就让他们做上。”林潜点头称是,运指如飞地安排了起来。

    侍锦看着他这明显紧跟时代潮流的手机,转头看向李念菘:“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宗门都不让用智能手机呢,你那破老人机到底咋回事?”

    正捏着老人机一字一句打短信,给二哥炫耀侍锦完美救场的小李委屈道:“还不是为了写稿……据说智能手机用多了,特别侵占人的心智,很容易就灵感枯竭……”虽然自己用了这么多年老人机,灵感仍然是涓涓细流。而这个天天抱着手机玩的女人却随手都能写出稿子,还一遍过,李念菘不禁悲从中来。

    “看来需要改革了!灵感这东西不能节流,要开源!”他暗自握拳。

    侍锦毫无所觉,正看着环线上飞驰而过的车流陷入了沉思。看起来,好像世界上除了侍家,确实还有很多家族在兢兢业业地伺候着这些怨灵,可是到底为什么,父母和哥哥都从来没提过这件事呢?难道是当年走得太突然,想跟她和哥哥说也没来得及……

    “到了!”阿圆清脆的声音打断了侍锦的思绪,她赶紧端着牛肉塔塔下车。

    虽然在京城住了这么些年,她还真没来过故宫……侍锦有些无语地看着自己手上的牛肉塔塔,没想到首次来瞻仰,就是这副模样……

    正是晴朗的早秋,站在京城中线上的故宫在耀眼的阳光下熠熠生辉,很难想象,这里面还有魑魅魍魉在作怪。看来王朝更替下,过去再有多少帝王之气也镇不住这些不安的怨灵。

    阿圆跟守门的大哥低语了几声,带着三人就从偏门进了故宫,绕过南三所继续往西走,就到了事发地点——过去的御膳房,宫里备办饮食以及典礼筵宴的地方。

    还未走近,侍锦忽然感觉到周身的冷意,仿佛面前有着巨大的危险。她的脚步踯躅,不知不觉就落在了后面。李念菘和林潜跟着阿圆大步奔跑着,根本没发现她没跟上。

    “侍锦姐姐,快来啊,我爸爸还在里面呢!”阿圆年轻的脸庞上写满焦急,发现她不在身后,朝她喊道,远远地招着手。

    不知为何,侍锦望着他的脸,却有些觉得那脸上的表情,和他的眸子并不适配,好像一双古井无波的眼睛,装在了一个年轻人脸上似的,令人脊背生寒。

    可她听了召唤,又几乎控制不住自己似的,端着牛肉塔塔,跟着走了进去。

    “爸!爸你怎么样了?”刚一进门,阿圆就大呼小叫了起来。

    这是御膳房一整排屋子中的一间,似乎是左右联通的,说是他爸在此,可是人却不见了踪影。

    阿圆有些着急,率先冲进了右边的房间去寻。

    侍锦进了这屋,眼看着和当时小巷里相似的花纹,竟布满了地板和三面墙!

    只有入口处还是旧时的红色木板墙,她看着李念菘和林潜都已经在房间里分散开来,心中有一丝警觉,正待喊住他们,忽然发现,自己已出不了声!

    而三面墙的花纹,不知何时已经向她涌来,虽然她手上的镯子闪着柔光,却不能像上次一样护住她,她全身僵直,汗毛直竖,只听见粗粝尖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牛肉塔塔……熟的!这是熟的!不对……太少……太少了……”

    她的皮肤上起了细小的鸡皮疙瘩,却只能看着那花纹变暗,黑色的影子逐渐笼罩住她全身……昏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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