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夏国的京畿,路上显然多了许多宝马雕车,都是往夏国京师的方向走,车马扬起的沙尘随风而散,马鸣声此起彼伏。江欣和游欢从车里往外往,都不免有些担忧。
游欢:“听说周国也有人都去求亲,你最好少露面,免得被认出来。”
江欣:“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在夏国,他们也不敢猖狂。”
游欢:“自从江枫继位,从前支持过你的人都被贬了,可见他恨你入骨。”
江欣:“他只抓着从前,看不到眼下潜伏的危机。不过,这都和我没关系了。”他说着,枕着双手倚在车厢壁上,闭着眼睛。
游欢:“那你为什么忧愁?”
江欣:“在愁怎么脱颖而出,娶回爱妻。”
游欢笑道:“这也跟我没关系了。”他说着,也枕着双手倚在车厢壁,闭目养神。
两匹膘马飞驰而过,所乘之人带着家书进入梁王府,这是专门给齐姝和刘妈妈传送书信的人,差不多每个月都要在夏周之间来往一次,为齐姝和刘妈妈传递关怀。
齐姝拿到信就赶忙拆开。刘妈妈就像梁王妃当初说的那样,已经在享清福了。去年她得了个孙女,全家当个宝贝儿,刘妈妈每次都会在信里提到她这个孙女儿,诸如“最近断奶会闹,像你那时候”“一拿拨浪鼓她就笑”之类,言语之间都是喜爱,只是一说到廉王妃,又总带出感慨。
齐姝每次都在信里问及廉王妃的近况,通过这些家书,她得知她离开周国不久,廉王妃就小产了,据说是拦着廉王出去赌,推搡之间伤了孩子。廉王府现在只剩下一个空壳子,用人用物已经是最低配置,能当的东西也当得差不多了。幸亏当时齐姝留了些东西给她,她变卖后置了点产业,总算能维持生活。梁王妃曾通过齐姝劝她和离,说烂赌之人不值得留恋,可廉王妃到现在还在坚持这段婚姻,说是娘家日子也不好过,廉王有时对她很好……
这封新到的家书难得的有了廉王妃的好消息——她再次怀孕了。齐姝喜得连忙告诉绘月画雪,三个人都希望廉王妃这次能顺利当娘。
江欣和游欢到了夏国京师,先到驿馆下榻。多日的路程让他们感到一丝疲惫,他们洗了个热水澡就上床休息了。
按理,他们要去见见梁王和太子,但考虑到江欣和齐姝的关系,他们还是暂缓了。江欣想先知道齐姝心里还有没有他。
次日,有人通过关系将一个装有玉佩的锦盒交给绘月,绘月一眼就认出这是江榛的东西,当下有些惊慌。她对江榛的所知还停在三年前他“遇匪身亡”。现在冷不丁的收到这个玉佩,又不知道是谁送的,自然有些惊慌。
送东西的人说对方想见一见她,她不知道是福是祸,但还是想知道对方是谁,就答应了。
回到齐姝这里,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齐姝。齐姝也看出她好像有心事,便问:“是不是有什么事?”
绘月:“有家乡的人找来了,不知道怎么样。”
家乡?齐姝揣摩着这个词里的意思,问:“是谁?”
绘月摇摇头,说:“就是不知道呢。”
齐姝:“那要我陪着你吗?”
绘月抬眼望着齐姝,犹豫一番后还是说:“还是我一个人去吧,兴许是小事呢。”
她怕勾起齐姝伤心的回忆。
绘月按时赴约,远远的就见已经两个男人站在那里,背对着她。这是一个不偏也不热闹的地方,人不多,她估计那就是要见她的人。
是谁呢?这背影看起来是那么熟悉,就像王爷和游公子。
会是他们吗?可他们都死了啊……可真的……好像……
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得杂乱无章又强烈,脚步却又不自觉地放慢了。
当她走近的时候,那两个人也感到身后有人来而转过身去,两张熟悉的面孔就那样映入她的眼帘。
果真是他们!绘月倏然泪下。她忍不住触碰他们的手臂,虽然那结实又温暖的感觉已经让她知道眼前真的是活生生的人,但她仍然喜极而泣地确认:“王爷,真的是你?你们真的还活着?”
游欢笑道:“可不是?”
绘月的眼泪溢了出来,却顾不上擦。她连忙问:“这到底怎么回事呀?”
游欢便说:“那时候,我们刚刚出境就遇到劫匪,只有我们两个死里逃生。为了避风头,我们不得已改换身份,去了昭国。本来想告诉你们的,但怕节外生枝。”
绘月:“这也算万幸了。一定是柔妃娘娘在天有灵保佑王爷和游公子。”
江欣:“我已经不再是周国的王爷了,现在是昭国的江欣。”
绘月便称他为“江公子”。又听见江欣问她:“你们好吗?阿姝好吗?”
绘月连忙又点头,说:“我们一切都好,虽然背井离乡,但是梁王和梁王妃对我们很好,我们在这边都很安心。郡主就更好了,她现在都会说话了!”
江欣微笑着说:“这个我听说了。”
绘月想起以前的事就有些不平:“公子将消息瞒着绘月就算了,好歹告诉郡主一声。郡主可是为你流了好几大缸子眼泪。”
江欣低头低语:“我不敢告诉她,我怕耽误了她。”
绘月更加不平:“那公子现在又来做什么?郡主虽没有说,可我知道她等到现在才肯答应再婚,是因为你!她是把自己当做你的未亡人,守了三年。可这三年你只想着和她再无瓜葛。如今她准备重新开始,你却又来了。你到底想怎样?”
江欣:“现在我想通了!我想挽回,若可以,我绝对不会再负她!”
绘月质疑:“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只是说说。”
游欢帮着说情:“浪子回头金不换!他好歹又是你的旧主子,你就帮帮他吧。你也说了,郡主心里放不下他,要是他们能重修旧好,不是皆大欢喜吗?你好歹问问郡主的意思,要是郡主再也不愿意见他,我们立刻就走!”
绘月看看江欣那盛满拜托之意的眸子,又看看一脸正直的游欢,心不禁软了下来:“我就传个话儿,不会说情的。”
游欢和江欣都很是感激地说:“当然。”
绘月回到望舒楼,梁王妃正在和齐姝说话。
梁王妃:“他自三年前起就对你特别上心,这你也是知道的。论人品论相貌论家世,都和你想配,要是你俩有缘分,倒是众望所归。”
绘月知道,梁王妃说的是程丞相家的公子程昇,他从见到齐姝起就一直追求,哪怕齐姝对他不冷不热的,他也从来没有改变心意。帝后也好,梁王梁王妃也好,丞相家也好,都很乐见其成。他是最有希望成为仪宾的人。
想到这,绘月就对江欣多了几分心软。
齐姝有些担心绘月:“还好吗?”
绘月:“还好。”
梁王妃:“怎么了?我来了好一会儿了都不见你。”
绘月连忙敷衍:“刚刚有些不舒服,就休息了一会儿。”
梁王妃:“果真不要紧吗?或者叫个大夫瞧瞧。”
绘月:“谢王妃关怀,婢子真的没事了。”
梁王妃拉着她的手笑说:“你可要好好保重,将来有你陪着姝儿出嫁,我也放心些。”
绘月:“不论婢子在哪儿,一定会尽心伺候郡主的。”
梁王妃拉着绘月,笑得眼睛弯成了月牙,说:“你的婚事我也会放在心上的。”
绘月脸一红,连忙说:“王妃打趣婢子。”
齐姝笑说:“我虽然舍不得你,但也不能一辈子把你绑在我身边。你若有了中意的人,就和我或者阿娘说。”
绘月的脸更红了,急忙说:“还是先忙郡主的婚事吧。”
齐姝微微一笑,眼底有些落寞。
梁王妃走后,绘月把其他人都支开,才要开口,却被急切的齐姝先问了出来:“是谁?”
绘月便说:“是王爷,誉王爷他没有死。”
她尽力说得平静,但齐姝还是很震惊,然后由惊转喜,喜极而泣,然后才问:“他怎么样?过得好吗?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绘月整理了一下思绪,说:“他说当年受伤以后去了昭国,一直不敢告诉你他还活着。”
齐姝:“不敢告诉我?怕我出卖他吗?”齐姝此刻只觉得十分难过。
绘月连忙说:“不是的。他是怕你还会惦记他。”
齐姝听了,十分难过只稍减一分,眼睛里有了些泪水。
绘月:“可他现在,又怕你不惦记他。想到这里我就很生气。”
齐姝:“他难道……是来……???”齐姝此刻的心情是十分复杂的,但这里面还是有一丝开心。
绘月:“他听见你要选婿就要来了,生怕别人娶走了你。可你要是一辈子不选婿,他是不是就一辈子躲着你?”
齐姝想到这里,心中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眼眶里泪水在打转,但她却强忍着。
因为梁王妃说过:要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