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常乐整理好书包，拿着退社申请，跟甘薇一起去文学社。

    上周常乐和甘薇照常值了三天班，但常乐值班时很少见到阮星，他总在社长室里忙。

    常乐和甘薇进到社长室里，阮星一看到她们手上的退社申请，就明白了她们的意思，“好吧，感谢你们这段时间对社里的付出，社团也尊重你们的意愿，退社申请放桌上就好了。”

    他沉吟了一下，继续说，“甘薇你先出去一下，我有话想跟常乐说。”

    社长室里只剩下常乐和阮星，常乐本来也想留下来和阮星再说些话，她看着面前如画一般的少年，心里感谢过去的那段时间，她不后悔自己遇见过他，喜欢过他。

    “先坐吧。”

    常乐拉开阮星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阮星愣了一下，看了一眼一直放在他身边的椅子，陡然觉得失落。

    他问常乐，“你真的想好了吗？”

    “想好了，学长。”

    阮星定定地看着常乐，此刻他深色的眼眸里，正映着他喜欢的人。

    他以为车到山前必有路，过去的这一个星期，他每晚都忍不住看常乐写给他的信。

    那封信已经被他用胶带粘贴起来，夹存在一本新的大本子里，他每看一次，心里好像就能多些相信，以为常乐最终会回到他身边，可是命运之手却好像一直在随意摆弄他。

    他举起左手，上面戴着常乐送他的笑脸项链，“你当初送我这个，说希望我一直开心，可是……”

    他想，如果这些话再不说出来，他肯定会后悔一辈子——可是我更希望，你可以在我身边。

    可他也知道，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还是没有说出一个字。

    他突然明白，他的失败不是一蹴而就，而是从过去一直积累下来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他却不知道。

    但是，他不甘心。

    “你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常乐吗？”

    常乐的信里写着——关于我的名字，其实一直都有一个秘密，我轻易不跟别人说。但我希望，以后有机会的话，我可以告诉你。我想，到那时，我们肯定已经很了解彼此。

    常乐没想到阮星会这么问她，她动了动嘴唇，难过地问，“那你能告诉我，去梅中交流那天，你是为什么叫我去操场吗？”

    阮星感觉脑袋里轰地一声，记忆里的那个他，已经拒绝过常乐——下次，下次有机会我一定跟你说。

    他突然明白了，他的失败是从过去积累下来的，也许从妈妈忌日那天，他叫常乐过去陪她，却没有告诉她原因就开始了。

    他无力地解释说，“我当时说的下次不是推辞，我只是从来没对别人说过这些事。”

    是的，就是因为这样，常乐也是如此，所以他们之间花费了很多时间，也难以走到一起。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真正走近过，疲惫难过胡思乱想一切乱七八糟的东西充斥在他们之间。

    想到行森还在等她，常乐起身，强装微笑着跟阮星说，“学长，谢谢你之前帮助我学习，还有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我一定不会忘记。”

    常乐说着有些哽咽，她很想给阮星鞠个大大的躬表示感谢，但又怕这样奇怪的行为会打破现在恰到好处的氛围。

    就这样圆满地画上句号吧，她假装开心，跟阮星挥了挥手，抬脚准备离开。

    身后阮星突然着急地说，“如果以后你什么时候想知道，只要来找我，我一定告诉你，再也不会说下次。”

    常乐感觉有一层雾蒙上了她的眼睛，她点点头，最后说，“要是以后有谁问你，记得千万不要再说下次了。”

    **

    常乐从社长室离开之后，跟甘薇一起，好好跟文学社的成员们道了别，所有人都很不舍得她们离开，但还是送她们走了。

    离开社团后，甘薇看常乐失魂落魄的样子，她默默地陪着常乐，漫无目的地在校园里走来走去。

    常乐没想到这一切变化得这么快，从一开始的Hello Kitty，到欢天喜地获得的合照，再到笑脸手链，还有她得到了又亲手送回的被她曾经当成宝贝一样的阮星的照片，再到现在正式的告别，明明才过去不到一个学期，她却觉得好像经历了几年一样。

    她以为自己已经想好了就可以坦然接受，可是事情真的照她所想的发生了，她却还是被回忆抓走了。

    她觉得自己很没用，明明是她先喜欢的阮星，为什么没有办法一如既往像个明媚的太阳一样，最后她的喜欢好像还给阮星造成了伤害，她被无力感深深地包裹着。

    她不确定，这样的自己，真的可以去接受另一个人一如既往的喜欢吗？她配吗？

    心里有个声音立刻回答：你不配。

    下一秒，她拿出手机发微信给行森，“对不起，我过几天再答复你好吗，你先不要等我了，先去吃饭吧。”

    信息发过去后，她却起行森跟奶奶说过的话——乐乐现在特别好……遇到事情有尝试着去面对。

    刚刚发过去的信息……她又下意识地逃避了。

    行森会怎么想？他肯定很失望，这是他等了一个星期的答复。

    看到他早上最后发的那个等待的表情，常乐立刻后悔了，她想：现在立刻过去找行森，当面跟他道歉，还来得及吗？

    常乐询问地看向身边的甘薇。

    甘薇看着常乐的眼神两秒，坚定地对她点了点头。

    好像获得了支持一样，常乐立刻拔腿奔向了十班教室。

    **

    常乐跑到高一十班时，看到十班教室里空荡荡地，前后门都上锁了。

    她和甘薇离开文学社之后一直在校园游荡，不知不觉已经过去了很久，教学楼都亮了灯，这边已经没什么人了。

    她拿出手机，刚想问行森在哪里，突然看到旁边走廊坐着一个人，那个背影孤零零地，很是落寞。

    她走过去一看，果然是行森。

    从侧面看，他眉头紧锁，看起来很难过，也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的走近。

    常乐立刻觉得很懊悔，她在行森身边蹲下来，握住行森的手。

    行森愣了一下，回过神来，发现是常乐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常乐？”

    “对不起，我来晚了……”

    行森一瞬间由悲到喜，他也握住常乐的手，好像要确定眼前这个人不是从他刚刚的幻想里走出来的一样，“我以为你选了阮星，我以为你拒绝我了……”

    常乐双手回握着行森，摇着头说，“对不起，对不起，我怎么可能拒绝你，我喜欢你，行森，我喜欢的是你。”

    行森怀疑自己听错了，“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常乐直直对上行森的眼睛，“以前我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我以为强烈的好奇心就是喜欢，但是后来我知道了，好奇心只是开始，真正的喜欢是相处出来的，我喜欢你，我喜欢我们一直都在不断地靠近，谢谢你，谢谢你没有离开我，”常乐说着说着，忍不住哭了，“我怕这样的我配不上你，我一直逃避，刚刚差点也是，我想起你说的话，你一直鼓励我要面对。也只有你告诉我，不开心的时候，不做太阳也可以。”

    行森慌忙擦着常乐脸上的泪水，又握住常乐的手，动情地说，“你不要乱说，你不用做太阳，你就是你，每个你都是真实的，你还记得我以前跟你说的故事吗，以前我那么害怕那种让我窒息的空荡感，但是你却轻易填满了我的内心，让我频繁感受到心动的喜欢，谢谢你喜欢我，我现在真的很开心。”

    行森扶起常乐在他身边坐下，从包里拿出纸巾，小心地擦拭着常乐的泪水。

    常乐懵懵地说，“可是你成绩那么好，长得又帅，性格还好。”

    听到这番话，行森彻底放心了，他伸手轻轻揉了两下常乐的发顶，笑着说道，“你不知道你有多耀眼吗？”

    常乐摇摇头，两只大大的眼睛都在说着不知道。

    行森忍不住笑了，他看着常乐如水的脸庞，疼惜地轻轻握着她的手，“怎么办，有人还不知道自己有多好，我却已经知道，我这辈子就到这了。”

    “嗯？”

    行森温柔地看着常乐，“我的目光永远只到你这里，再也看不到别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