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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府命案

    没有特意做什么宣传,许杏的酒坊就低调的开张迎客了,不过因为程管事早就联系好了城中的货栈、酒楼,新酒一出来就陆续卖出去了一些,倒也没有特别大的积压压力。特意找上门来的李玉河大总捕大手笔买了二十坛,还把这酒好一通夸赞,随后又有好几位府衙的捕快来买酒,都说是喝了喜欢专门来买的,“甘州醇”的名号一下子就传开了。

    “夫人,头一天没卖出去几坛,打从大前天李总捕走了之后,来买酒的人就多起来了,程管事说他带上一个伙计差点都忙不过来,您看这账册。”同贵把这几天的账目拿给许杏过目,眉眼之间难掩兴奋,“程管事把银票给奴婢的时候,奴婢都有点儿不敢相信呢!”

    银票的面额并不大,是五十两,但是现在毕竟才刚开张不到十天,有这个数的收益也就不错了,许杏很高兴,道:“给伙计们每人发个红包,你跟程管事商量着办便是。”

    之后酒坊的生意就慢慢的回归正常,盈利不高不低的,但是董家的商队要往东北去,因为那边天寒地冻,烈酒的销量特别大,他们一单就订了两千斤,直把程管事高兴得专门来府里跟许杏报告了一通。

    “夏粮要收了,我最近要出去巡一巡,天气热,你们就少出门,不行多买些冰来。”长青跟许杏说道。

    许杏却道:“我也要盯着收粮食的事儿呢,今年算是收成还不错,粮食刚下来的时候价格最好,我要多收些,那三四处宅子呢,几万斤麦子也填不满。”

    长青在心里算算时间,还没到安王之乱的时候,而且目前也没收到这方面的消息,他便道:“你若用就收,若是帮我囤的,很不必着急,我现下用不上这么许多。”

    许杏摇头:“不妨事,那宅子我都交了租子的,空着也是空着,大不了先存上粮食,你不用的话我等价格好了再卖出去也使得。你不知道,连上作坊,四五处宅子,三年的租钱银子我花了一千五百两都不止,能回些本总是好的。”

    “你竟连倒卖粮食的生意都做起来了,我还当你不愿行这商贾之事呢。”长青微笑,却并不反对。

    “什么商贾之事?你说贱买贵卖啊,我不过是赚个市场浮动的差价,又不是囤积居奇趁火打劫,不犯法吧?”许杏说着就笑了,“就冲着这租钱银子,哪个商人也不会做我这赔钱的买卖。”

    今年的夏粮收获之后,因为有些人家卖红薯吃到了甜头,甘州府尤其是靠近府城的几个县里,红薯的种植面积就有了明显的扩大,还有些人自己去开荒种红薯了,于是秋收之后,长青发现有几个县上交的粮食和鱼鳞册上的耕地面积都有所增加。这自然是好事,长青嘉奖了这几个县的县令,再一次督促剩下的县里推广红薯种植。

    许杏在酒坊旁边的小院子里又开起了粉条作坊,生产规模不大,但是也有稳定的收益,并且了消化了大量的红薯。

    “夫人,奴婢今天听程管事说,府城里已经有好几个下乡收红薯的贩子了。”同贵回来跟许杏说道,“他们也是精明得很,就雇个骡子车到乡下去收红薯,反正肯定是比咱们作坊收得便宜,拉回来往咱们作坊里一送,什么心都不用操,就能赚一份差价银子,据说跑一趟怎么也能挣个几百文钱呢。”

    “那不是好事吗?”许杏一直觉得,对于一种农作物的种植推广,官府强制的效果远不如市场推动,有利可图,老百姓自然积极主动了,她这边开发了新的需求,自然就会吸引农民种植。至于在这个过程中,城里又出现了红薯贩子这样的营生,想必长青会更加喜闻乐见才是。

    长青却在衙门里面对着微醺的潘同知,有些苦笑不得:“你说旁人不可贪杯误事,你自己怎的喝醉了?”

    潘同知酒气上头,不过并没失去理智,只是也有几分不好意思,拱手道:“下官今日无状,请大人治罪。”

    长青摆摆手:“这些日子征收夏粮,严通判不在府衙,没人抓你的错处,手上的公事别误了便是,下不为例。”

    潘同知连忙低头称是:“不瞒大人,今日家中来了客人。内人娘家那边的一位兄弟从京中游学至此,下官陪他略喝了几杯,那‘甘州醇’实在是浓醇醉人,下官便醉了。”

    “既如此,若是无事,便放你半日假,家去歇着吧,难得有亲戚上门,陪陪客人也使得。”长青并不在这些小事上刁难下属,便给他放了假。

    “大人,不好了!”潘同知还没说话,他的长随就神色慌张的闯了进来,甚至连长青在场都没看到。

    潘同知连忙呵斥他:“这是作甚!府台大人还在这儿呢,不可冲撞大人!”

    那长随干脆跪在了地上,先给长青磕了个头,也不起来,接着转向潘同知,道:“大人,夫人请您赶紧家去呢,表舅爷……表舅爷让人给杀了!”

    潘同知大惊失色,一点儿酒意也彻底消散,他低头死死的盯着长随,哑声问:“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长随带着几分哭腔道:“大人,是真的,表舅爷跟您喝完酒,见您上衙门办差,也想来瞧瞧这甘州的风物,便也带着小厮出了门,可是也就是半个多时辰的光景,他的小厮就回来报信,说……说表舅爷让人给害了……”

    潘同知一个趔趄,还是长青伸手扶住了他。

    看他一时有些慌,长青便问那个长随:“你且起来,你府上表舅爷在何处遇害?现在是白天,可抓住了凶手?”

    长随摇头:“表舅爷带着小厮,就是在城里逛逛,后来好像是走到了东大街那边,表舅爷说渴了,想去茶楼小坐一会儿,就有人偷了他的荷包,小厮去追,回来的时候就看见表舅爷让人给捅死了,刀还在身上插着呢。”

    长青面色凝重,叫新平:“去看看李总捕人在何处,让他去潘同知府上一趟。”

    身为知府,他倒不必要亲自去案发现场或者死者家中,这些事情自然由专人负责,只是他一直没回家,到天黑的时候才等到了回来汇报情况的李玉河。

    李玉河的脸色很不好看,见了长青就一抱拳:“大人,这事儿不寻常。”

    长青让他坐下详细说一下情况,李玉河大概是跑了一下午,十分疲惫,便也不客气的坐了,这才道:“大人,死者的情况您大约已经知道了,仵作验过,是一刀毙命,回头尸格送来您可以过目。他的小厮和路人也都审过,案发时明明是白天,地点也不僻静,但是除了一个摆摊的老人看见了凶手的形貌之外,根本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的手。”

    “你的意思是……”长青虽然审过一些案子,但是都是有迹可循的,这个案子却不同以往。

    李玉河道:“凶手目标明确,有备而来,就是来杀他的,而且一击即中,接着就逃脱不见了,只怕抓不住了。怪就怪在,卑职审过了所有认识死者的人,甚至包括了潘夫人和她的婢女,没有人知道他和什么人有仇怨,至于他的小厮,则是一口咬定,死者家境优渥,人缘颇佳,根本没有仇人,不可能有人要杀他。尤其是他今日才到甘州,除了潘府中人,在本地连认识的人都没有。”

    长青皱眉:“你似乎有话没有说完?”

    李玉河就深吸口气,道:“大人,死者的小厮说他们在茶馆外头的时候还好好的,正要往里进,有一行人出来,死者抬头,似乎看到了认识的人,非常惊讶,说了一句‘他怎么会在这里’,小厮再问的时候,死者就不再说话了。之后死者喝了茶,整个过程中死者似乎有些心事,但是什么都没说,出了茶馆就遇上了小贼,等小厮再回来,死者就已经死了。卑职猜测,只怕是死者看到了什么想要隐藏身份或行踪的人而被人灭口,但是只凭小厮一人供词,卑职也不敢断定。”

    长青点头:“本官知道了,你今日辛苦了,案子如何查,凶嫌如何找,你全权负责便是。”

    其实这桩案件虽然是凶杀案,又发生在光天化日之下,难免造成人心惶惶,但是也还不至于要长青这个知府大人密切关注,他只要看到最后的调查结果就好。可是没想到,第二天一早,潘同知居然亲自登门拜访。

    他一见到长青,立刻躬身道:“大人,下官那个表内弟的小厮,昨天半夜也死了。”他的声音有些颤抖,长青从来没见过他露出这样惊惶的神情。

    “死了?”长青也很惊讶。

    “是。”潘同知端过丫鬟送来的热茶,大口喝了,这才平静了一点,“因为有许多人都能作证,那小厮绝不是凶手,昨日李总捕也没有抓他,只让他留在府里,准备随时问话。内人就让管家安排那小厮住在外院的下人房中,今天早上他没出来领早饭,管家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是让人抹了脖子,一刀毙命。”

    长青神色冷峻起来:“所以,他们主仆究竟看到了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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