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哥哥~爹爹不是不准我们进他书房吗?会凶的!”

    “我们这样偷着进去……不好叭?”

    只见一扎着双丫髻的小女娃,压低了声音说话,却是四肢着地库库爬。

    嘴里说着不好叭,却一不小心弯道超她哥,分明走路都嫌晃荡,爬起来倒是甚溜!

    她哥一仰脸,竟长了一张「徵宫之主」幼年版的脸,一双狭长的凤眼偏圆,鼻梁秀挺,唇珠明显。

    都说唇上含珠之人能言善辩,他一张口就哄她妹妹掉坑,软着声儿道,“所以哥哥到时候就靠你啦。爹爹若要凶,你就只管哭。哭得好了,事后糖葫芦少不了你的。”

    一听有糖葫芦,小女娃猛地扬起小圆脸,只见一双葡萄圆眼直放光芒,一张樱桃小嘴口水泛滥。

    她生得就似年画娃娃般玉雪可爱又身子滚圆,一看就是有福又受宠的,“哥哥放心….吸溜儿……包在缇徵身上!”

    说完她小脑袋一撞,竟是径直撞开书房房门。

    ……

    瞧着软糯糯一团,头还挺铁的!

    *

    对孩童而言,从来都是不准去的地方最能激起探险精神。

    而这俩小儿在宫远徵耳提面命之下,终于好奇心达到顶峰,特来一探。

    只见书房房顶上挂着无数奇形怪状的纸灯笼,缇徵小手一指,问她哥,“那是什么?”

    她哥仰头瞧上半天,负手而立,煞有介事道,“瞧这形状…..该是蛊虫的窝了。爹爹当真了得,虫子不养在地里,而是养在天上,这叫一个出其不意啊。”

    缇徵不明觉厉,抱头躲过满是蛊虫的天花板,哒哒跑到博古架边。

    不想一个站立不稳,碰倒了一个檀木盒子,而盒子里头一骨碌掉出一柄小刀,和一个象牙制的六壬骰子。

    “哥哥,是刀刀和骰子诶。”

    “这个盒子是爹爹藏玩具的百宝盒么?”

    缇徵说着话,已然蹲下身子,只是身子太滚实在有些蹲不住,后又一屁股坐倒在地上。

    她倒有些随遇而安,索性岔着小短腿,席地而坐,然后一一把盒子刀子和骰子全拢到怀中。

    期间一个眼尖,她又瞥到一只耳坠子,瞧着甚是眼熟,抓过来一看,可不就是她娘亲今早上戴着的么?

    “哥哥你瞧,是娘亲的耳坠子。”

    “看来娘亲也偷偷来爹爹的书房了哦。”

    “你说什么傻话,娘亲在「徵宫」何处去不得,还用偷偷么?”

    说着缇徵她哥拿过耳坠子,仔细塞在腰间,道,“我回头就偷偷放还娘亲的梳妆台。”

    “为什么要偷偷?”

    “又说傻话,不偷偷的,不就让娘亲知道我们偷偷来爹爹书房了么?”

    缇徵乖觉地“哦”了一声,奶声奶气道,“也是。”

    *

    缇徵她哥不知对自家爹爹有啥高瞻仰止的滤镜,竟不觉得这盒子里头就装着寻常物什。

    在反复查验后,他终于对着骰子惊呼,“这骰子可以拆卸,里面绝对有秘密!”

    缇徵忙问,“有什么?吃的么?”

    她哥白她一眼,“你就知道吃。”

    接着就一脸郑重道,“搞不好里头装着爹爹一生心血,就像倚天剑和屠龙刀一样。”

    “呜哇~~~”

    缇徵胖爪捧脸,满目惊羡,“是这样的么?那哥哥快拆,看看爹爹的心血是什么?”

    六壬骰子的拆卸原理同鲁班锁大同小异。

    奈何缇徵她哥平日里玩玩具少而摆弄药草多,最后竟还是靠缇徵自己打开骰子的。

    只见象牙所制的骰子零件掉了一地,同时洒落的还有红色豆子……?

    缇徵捏起一颗小豆子,纳闷道,“这不就是红豆?爹爹的心血是红豆汤么?”

    “胡说!”

    “爹爹的心血怎么能是吃的?!”

    缇徵她哥出声打断,紧接着一脸凝重道,“而且这也不是红豆,是相思子,有剧毒!”

    缇徵闻言更纳闷了,“爹爹为啥要藏相思子?若是论毒,蓖麻子还大咧咧地摆药案上呢,那不比相思子还毒?”

    缇徵他哥讳莫若深道,“爹爹所为,自有他的道理。”

    话音一转,又道,“快,我们快把骰子拼回去。若是教爹爹发现端倪,又得罚抄家规了!”

    “缇徵不怕,缇徵还没学写字。”

    “你哥我怕!”

    “还要不要吃糖葫芦了,嗯?”

    “要吃的,可我只知道拆,不知道怎么拼回去。”

    “怎么会?!你可别吓我。”

    “刚才不就是这样…..再这样……”

    书房中,只见一大一小俩小娃儿,埋头拼接着象牙零件。

    一时忘我,都没发现有一双黑靴和一双绣鞋悄然步到他们身后。

    只闻一道男声起,低沉微哑,不怒自威,“宫淮徵,宫缇徵…..你们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么?”

    又闻一道女声起,泛着懒劲儿,既娇柔又促狭,“念在初犯,不若一个罚抄家规十遍,一个罚吃凉拌苦瓜?”

    宫淮徵:“!!!”

    宫缇徵:“!!!”

    被唤了大名的俩小孩头皮一紧,呐呐转头,就见他们的爹娘正杵他们身后站着呢!

    宫淮徵识时务者为俊杰,跪得板直不说,还颇有义气地将宫缇徵护到身后,一脸正气道,“爹爹,娘亲,是淮徵提议来书房的,不关妹妹的事儿。”

    宫缇徵眨巴着一双溜圆的葡萄眼,望望爹,再望望娘,最后凑她哥耳边,小声问,“我该啥时候哭啊?哥哥。”

    宫淮徵:“……”

    宫淮徵痛心疾首一闭眼————你要不送我走的时候再哭?

    饶岁瞧在眼里只觉有趣儿,当即轻笑出声儿。

    随后素手朝前一摊,冲宫淮徵道,“耳坠子就现在还吧,也别偷偷了。这一下午…..还偷偷不够么?”

    宫淮徵乖乖递上耳坠子,不提防宫缇徵在他身后忽然发问,“爹爹和娘亲是不是藏书房里偷吃好吃的,所以才不准我和哥哥进来的?”

    不等饶岁回答,宫淮徵就白了她一眼,“你脑子里就只有吃的,爹爹和娘亲哪有你嘴馋?”

    宫缇徵当时就不服了,小胖手一指宫远徵和饶岁,铮铮有词道,“那爹爹和娘亲怎么嘴巴红红的?不是吃辣子吃的,那是吃了什么?”

    “这个…..”

    宫淮徵虽人小鬼大,却也不过六岁。

    他望着爹娘确实都有些嫣红的嘴,最后头皮发麻地发现…….那是爹爹染了口脂,而娘亲口脂糊了的关系。

    至于为何如此……

    他默默捂住妹妹的眼睛,慌得满脸通红,“是儿子无状,这便带妹妹下去。”

    宫缇徵一路被她哥掩着双眼,踉踉跄跄往出走,不由得嚷嚷出声。

    “怎么又天黑了?”

    “爹爹和娘亲也要做大人才可以做的事么?”

    “就像大姑姑和姑父,还有羽叔叔和衫姨姨。”

    宫淮徵捂了眼睛,就没手捂她嘴了,只得急道,“你小孩子家家不要知道这么多,快走!”

    “我不知道呀,所以才问哥哥的。”

    “哥哥你知道么?什么是只能大人做的?”

    宫淮徵跳脚,“我哪知道?!我也是小孩子!”

    宫缇徵却不买账,煞是认真道,“哥哥不要真当我傻哦,听你说话我就知道你知道。”

    宫淮徵闻言一个趔趄,差点儿没绊到门槛,他面红耳赤道,“该你犯傻的时候又这么机灵做甚?快闭嘴!别说了!”

    他虽不知其所以然,但也知道何为非礼勿视。

    咬嘴巴这种大人才可以做的事,小孩子看了是要长针眼的!

    ……

    俩小孩儿就这么拉拉扯扯,很快消失在书房门口。

    而书房里,饶岁正懒洋洋地靠在宫远徵怀里,揶揄道,“这下连书房都不行了,不若下次我带你上树?”

    宫远徵自饶岁身后,探头凑到她耳边,轻咬了她空无坠子的耳垂一口。

    他哑着声道,“又不是猴子,上什么树?下次…..记得锁门就好了……”

    话音落,只见房门被暗器击中,“嘭”地一声关上。

    紧接着…….掺金珠线穗子宫绦缓缓掉落……混在一地相思子里,瞧着竟是莫名的缠绵…….和迤逦。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那正是饶岁亲手所制,送予宫远徵的定情之物啊。

    现在说来……都是八九年前的事了。

    *

    饶岁亲手制了象牙骨骰,本想着上元灯节送予宫远徵。

    何曾想,后来意外发生是接二连三,最后竟等到大战了结才得空儿送了出去。

    宫远徵收到时虽觉欢喜,却不解其中深意。

    末了还偷偷跑去问宫尚角,望他能解惑一二。

    “哥哥,岁岁是不是还把我当孩子,怎么送我一…..骰子?”

    说是骰子,其实上头也没有点数,六面光秃秃的,倒是能看见严丝合缝的缝儿。

    宫尚角:“……”

    宫尚角哑口无言地看着一脸认真的宫远徵,半晌才一声叹息。

    “怪我,只由着你看医经毒经,倒是少有读诗词。”

    “你不若拆了骨骰,看看里头可装着什么?”

    宫远徵半信半疑,废了好一番功夫才拆开骨骰。

    不想拆开的刹那,红色豆子瞬间撒了满案满地,也教他蓦地想起那一句【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

    宫尚角捻起一颗相思子,似笑非笑地问,“还不懂么?”

    宫远徵立时羞红了脸,支支吾吾道,“我又不像宫子羽不读书,怎么……怎么会不懂?”

    “你还别说,这种事儿……他怕是见到骨骰的第一眼就懂了。”

    说着宫尚角伸手拢了一把桌案上的相思子,捧到宫远徵面前,含笑揶揄道,“不收好你的相思么?”

    宫远徵如梦初醒,手忙脚乱地伸手接过,后来发现没地方装,又倒回宫尚角手上,自己则焦头烂额地拼接骨骰。

    好不容易拼好了,也装回了相思子,不想手上一称,竟觉分量少了两分。

    要知道,他抓药都不过称的,手上一捻就知是几钱几分。

    “哥!快帮我找找,怕是少了几颗。”

    说着不等宫尚角,自己先趴地上到处找。

    宫尚角:“……”

    宫尚角想说这又是何必,不过几颗相思子,结果就被催了一声“哥哥”。

    不得已,堂堂宫二先生只能纡尊降贵地趴到地上,跟着弟弟一起找豆子。

    宫子羽有事来找,正好看见兄弟俩一起撅屁股的画面。

    一时只觉好笑,还故意走到两人跟前,煞有介事地问,“这是做什么呢?”

    宫尚角要脸,闻言霍地站起,一声轻咳。

    宫远徵无甚好气,抬头白了他一眼,啐道,“明知故问,我跟哥哥不是在找东西,难道是给你拜年不成?”

    宫子羽还真不客气地应下,“我虽是执刃,过年之时倒也无需远徵弟弟行此大礼。”

    宫远徵好悬没给他气死,怒声道,“哥,你看他!”

    宫尚角一脸无奈,只得打圆场,“不若你也帮着找找吧。”

    宫子羽问,“找什么呢?”

    宫远徵立马接口,“几颗相思子,约莫两分重。”

    宫子羽虽有疑问,却也不好再开口,只是足下略显膈得慌,挪足一看,可不就是相思子么,“这…….”

    “…….”

    “宫子羽,我杀了你!”

    “远徵冷静,他好歹是执刃。”

    “他踩我相思子,我不杀他也要砍了他的腿!!!”

    后来一番乱战,以宫子羽找到最后一颗相思子赎罪而告终。

    *

    再后来,宫远徵掰着指头数日子…..数过四百二十六日,终于可及冠了!

    【冠者,礼之始也,共三冠。

    始加缁步冠,由赞者口念祝辞,“令月吉日,始加元服。弃尔幼志,顺尔成德。寿考惟祺,介尔景福。”

    再加皮弁冠,由赞者训诫,“吉月令辰,乃申尔服。敬尔威仪,淑慎尔德。眉寿万年,永受胡福。”

    最后加爵弁冠,敬天地,“以岁之正,以月之令,咸加尔服。兄弟具在,以成厥德。黄耇无疆,受天之庆。”】(1)

    ……

    ……….

    宫远徵终是拢了披发,以金冠高束于发顶,更身着端严的玄色缕金鹤纹大氅。

    不变的…..是他的铃铛,依旧缀在发间。

    因为他跟饶岁有约,「徵宫」中的铃铛绝不独响。

    一道是丁零,再加一道才叫和。

    “岁岁,我成年了。”

    “嗯!我终于可以嫁给你了!”

    【系统:攻略人物「徵宫之主」】

    【1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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