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玫瑰与二狗子(七)

    太过计较从前是否为她的本意驱使,这无济于事。

    都是无法改变的现实。

    她曾深感无力。

    她想过怨天灾,因为它们夺走了她的父母。

    她也想怨病毒,是它夺去她奶奶的命。

    怨人祸,是它让她弟弟差点走向极端。

    尤怨自己,仿佛她是祸源,让身边的人变得不幸。

    她也曾不知未来有何期待,只想撑过明天。

    她更是无数次问上天:为什么是她遭受这一切?

    她好累。

    甜太少了,根本止不了疼。

    这个人间,下辈子再也不来了。

    她数次竭力忽视痛苦,不让自己钻牛角尖,努力过开心的日子,毕竟身边人都在变好,她总不能拖他们后腿。

    以前很多个夜晚,她都想了无挂念地在天台上纵身一跃。

    可世间有人不舍与她分别,亦有人爱她,这些犹如打不开的枷锁,牢牢套住她的身体,不准她离开。

    放在曾经,她会将这一切的痛苦源头指向赵沅惜。

    是赵沅惜选择了她,才让她经历这么多不幸。

    可现在,她不想再去怨不切实际的东西。

    毕竟她也无从得知,在该世界稳定之后才被创造出来的自己,是否也不会遇到类似或更让她崩溃的事情。

    命运总握在自己手中,只看自己怎么选择。

    像赵熹运,他不愿被控制,觉醒了自我意识,从而改变剧情。

    李芩梨也能看出来,惜惜是个单纯的,她没有那么多的心眼,刚诞生不久的天道和她差不多,不然一次轮回就能发现问题所在。

    只有赵熹运有能力去提醒她和天道是怨魂的问题。

    蝉联第一的学霸脑子是好使的,虽然同样也是颗恋爱脑。

    李芩梨收拾好心情,轻声问道:“测试完毕,你就要离开了吗?”

    赵沅惜一愣。

    好问题。

    她的小胖手摸着下巴,开始回忆天道说过的话。

    “不知道诶!天道没说!”

    她突然慌了,小嘴一扁往李芩梨怀里扑,然后嚎啕大哭,“我不要离开你!我喜欢你当我妈妈呜呜”

    她是花露孕育出来的精灵,原本就没有母亲。

    李芩梨哄着笨笨的小丫头,等她心情平稳下来后,脑子也开机了。

    “天道巴不得我留下,我和它说说,它肯定能同意,我也不待久,等你一生走完我再走。”她软乎乎的脸蹭着李芩梨分析道。

    “今天和她玩什么了?”

    赵熹运眼神不善地看着比从前更黏李芩梨的赵沅惜。

    赵沅惜勇敢地和恶势力反抗,一边凶巴巴瞪着她老爸,一边抱着她老妈不撒手。

    “只有没长大的小笨蛋才会一直黏着妈妈。”

    赵熹运轻轻晃动令人沉醉的红酒,仿若只是随口一说,却让赵沅惜得意的表情一僵。

    她的眼睛骨碌碌转,在李芩梨脸上留一个香吻。

    “小笨蛋就小笨蛋,我是妈妈的小笨蛋。”

    赵熹运微惊异,这次竟然不上当。

    既然如此,他直接上手扒。

    “讨厌鬼!讨厌你!”被轻易抓下来的赵沅惜哭唧唧要李芩梨抱。

    李芩梨被父女俩逗得不行,“好了好了,”她把傻乎乎的女儿抱过来,同时和赵熹运说道,“你让着她点。”

    赵熹运一脸不可思议,错愕地指着自己,“我还要让?”

    “李梨花,你是我老婆诶。”他幽怨又委屈。

    赵沅惜嘚瑟地朝他扮鬼脸,“我还是妈妈的女儿呢!我们有血缘关系,你、没、有。”

    他淡淡瞥她一眼,“我和妈妈要是有,你就得是个小智障。”

    轰隆!

    赵沅惜脑子里估计全是:他骂她是智障!

    她怒了,张牙舞爪地想挠他。

    不料正合他的意。

    赵熹运跟拔萝卜一样把赵沅惜拔起,转身放到高脚椅上。

    她够不到地面,不又敢下来,急得眼里泪花打转。

    而赵熹运随意将手搭在李芩梨肩上,嘲笑赵沅惜是小短腿,把她激得要炸毛。

    李芩梨扶额。

    好幼稚,两人加起来铁定不到三岁。

    两人闹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李芩梨命令赵熹运把她放下来。

    接着赵沅惜恶向胆边生,锤了两下赵熹运的腿,然后迅速躲李芩梨的后边。

    但没想到赵熹运眼神一厉,她就吓得跑回房里,开着一门缝,留两只大眼睛死死盯着他。

    赵熹运懒得再和她闹,低头在李芩梨耳边私语,“别的孩子都学钢琴、舞蹈、素描,要不也给她报几个?”

    李芩梨瞥向努力偷听但什么都听不到的赵沅惜。

    唉我的宝啊,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有顺风耳呀?

    “赵熹运,你什么时候开始口不对心了?”李芩梨捏着他可爱又白嫩的脸。

    他任她胡乱捏,没有应答。

    “你也喜欢惜惜的对吧?”

    在赵沅惜说赵熹运差点把她掐死时,李芩梨心里难免存了一点埋怨不满偏见。

    但现在,她确定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想掐死的是那个怨魂李琴琴。

    如果她的猜测没错,李琴琴真正想附身的是惜惜,借她的身体重生,进而剥夺惜惜的气运。

    天道宠儿在世界可谓是一路亮绿灯,所有福运都拼尽全力往她身上撞。

    李琴琴至少成功过一次,并且和赵熹运有纠缠。

    “她真的好笨。”

    赵熹运郁闷地握住李芩梨的手摩挲,欲言又止,最后叹息一声。

    “她连窝里横都横不过。”

    看得出老父亲有多愁了。

    李芩梨扑哧一笑,“她需要我们教嘛,哪有人生来就什么都会的?”

    赵熹运再次沉默。若是沉默有声音,他的沉默肯定是震耳欲聋。

    李芩梨看懂了他的无言以对,眸里的笑意又深了几分。

    教了惜惜也难以保证她能学会。

    “慢慢来,时间还长。”

    “妈妈你偷偷告诉我,他昨晚和你说什么悄悄话了?”

    李芩梨早上刚打开房间门,大腿就被一双似莲藕的白胖手臂抱住了。

    李芩梨默默捂住拼命抽搐的嘴角。

    亲爱的惜惜啊,你确定这么大的音量,你爹听不见吗?

    “你不妨来问我。”

    清冷的声音从李芩梨背后逼近,引得小姑娘心虚跑下楼。

    李芩梨瞥赵熹运一眼,他果然更愁了。

    惜惜是个很容易激起女孩子母爱泛滥的宝宝。

    据不完全统计,半个班的女生都想当她妈。

    她在女生堆里可谓受尽宠爱。男孩子更不必说了。

    其实不必担心她在这会吃亏,只是希望他们两个限期父母可以教会她保护自己,在离开之后不至于在其他地方被欺负。

    他们希望在自己到达不了的远方,她也可以健康平安地生活。

    彼此不辜负这场难得的相遇。

    最近赵熹运的情绪很是不稳定。

    他比从前黏一万倍,恨不得把她揣兜里,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带在身边。

    这意味着她的死亡节点,或者说李琴琴的上线时间点,快来了。

    赵熹运并不知道李琴琴已被抹杀的事实,她也无法和他明说。

    毕竟他希望她可以简简单单活着。

    她只能顺着他的意,陪着他一起度过这个节点。

    “妈妈!房间里有鬼鬼!”

    这天夜里,赵沅惜挥舞小拳头就哐哐拍门,在门外哭嚎着。

    李芩梨在哭声中惊醒,起身要去开门,然而腰间的手阻止了她的动作。

    “我去安抚一下她。”说罢,李芩梨拿开他的手臂,然而还没下床,那手又缠绕上来。

    “别理她。哭完就乖乖回去了。”许是被吵醒,赵熹运声音有些阴森的低沉。

    “应该是被今晚的动画片吓着了。”

    今晚更新的动画片里,刚好是庆祝万圣节的情节,她可能误以为那些奇异装扮的鬼是真的。

    “我去看吧。”

    他微叹了一下,起身去开门。

    李芩梨乖乖在床上等着,却翘首关注门边的情况。

    “咔哒。”

    “妈——”哭得一脸鼻涕眼泪的赵沅惜倏忽滞声。

    开门的不是她最爱的妈妈。

    “世上没有鬼。回去睡觉。”赵熹运眼眸冷漠,淡淡开口。

    赵沅惜扭扭小身子往房间里看,声音软糯,“妈妈呢?”

    赵熹运不和她废话,直接拎起丢回她的房间。

    “不准再闹。”赵熹运警告地盯着不安分的赵沅惜。

    赵沅惜撇撇嘴,不情愿地抱着玩偶狗狗躺下。

    “她不怕了吗?”李芩梨望着重新锁门的赵熹运。

    “她完全没在怕,就是故意的,”赵熹运将李芩梨搂进怀里,“我一去,她马上就安静了。”

    李芩梨猜测道:“是不是因为最近没怎么陪她,她不高兴了?”

    赵熹运哼一声,“她不高兴就得所有人哄着她?想得美。”

    李芩梨被他的小表情逗笑。

    这俩人一如既往的可爱。

    “李梨花你现在都不爱我了。”

    惜惜小朋友嘴撅得能挂油瓶,气鼓鼓地窝在李芩梨怀里。

    李芩梨给她扎小哪吒头,“我怎么不爱你了?”

    “你为了哄讨厌鬼开心,连喜欢的工作都辞了,现在也不跟我睡觉。”

    赵沅惜越说越伤心,眼泪啪嗒啪嗒掉,“你被讨厌鬼蒙蔽了双眼。”

    李芩梨边给她擦眼泪,边柔声道:“不是冲昏头脑,只是相比工作,妈妈更想看见爸爸开心。”

    喜好可以换,工作也能换,但赵熹运只有一个。

    赵沅惜哇哇大哭,“我不开心!”

    都不是为她辞的职。

    “给你吃牛奶棒棒糖,不哭了好吗?”说错话的李芩梨另辟蹊径。

    “也,行吧。”赵沅惜任李芩梨擦眼泪,拆着棒棒糖纸,同时吸了吸鼻涕。

    “哼鼻子。”李芩梨隔着纸巾握住她的鼻头。

    她用力把鼻涕哼在纸巾上。

    擦完又是可爱干净的小萝莉一枚。

    “一年级的小学生都会自己吃饭。”

    饭桌上,赵熹运又在点赵沅惜。

    赵沅惜都不带理他的,舒心享受李芩梨给她喂饭。

    “你先去洗澡,我再洗,然后我们一起睡觉觉。”吃完饭,赵沅惜在李芩梨耳边悄悄说。

    李芩梨瞥一眼兴致不高的赵熹运,眉眼间裹挟几分笑意。

    “好。”

    一切都在赵沅惜的期待下进行。

    直到睡觉时。

    “为什么他也在这里!”赵沅惜环抱手臂,非常不满地看着床上的男人。

    也许是被刺激到了,赵沅惜的胆子比以往大了许多。

    “你以为我想来?”赵熹运态度也很恶劣。

    见两人又要吵,李芩梨连忙叫停,“行了行了,明天一个要上班,一个要练琴,哪有时间让你们耗?赶快睡觉。”

    李芩梨睡在中间,挽着一大一小的胳膊,安心闭上眼睛。

    “再说话的是小狗。”

    李芩梨补充的话成功堵住赵沅惜的小嘴。

    她忿忿盖好被子,蹭了蹭李芩梨的手臂,慢慢进入梦乡。

    小的忽悠睡了,大的不好糊弄。

    “我们回房。”

    赵熹运嫌弃和赵沅惜躺一张床。

    没办法,李芩梨只能使出大招。

    “就睡这嘛。”

    李芩梨的撒娇让赵熹运根本招架不住,最后只好随了她的意。

    普通又热闹的日子慢悠悠地走。

    几年过去,李芩梨一直活得很健康,每年的体检报告均无异常。

    命运的齿轮早已悄无声息地发生偏转,赵熹运压在心底的巨石终于被拾起。

    一切都朝着美好的方向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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