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贺揽，吴辰语气稍稍变得低沉，他倍感无奈地长叹一声后，告知纪知莱，他回本乡休假去了，这次可能休息一个月。

    “揽哥小时候住扬山市，昨天刚走，有什么事吗?”吴辰疑惑问道。

    纪知莱沉默小会，摇头：“没什么事，我随口问问。”

    吴辰像是察觉到她隐藏在话中的情绪，突然响起一道笑，说：“对了，之前说好帮你拍宣传照片那事，揽哥还记得呢。”

    “不过揽哥一休假，就不喜欢公司的人打扰他，所以不知道你方不方便亲自去一趟扬山？”

    纪知莱：“去……帮他拍照吗……”

    吴辰肯定，“扬山那边就他一个人呆着。”

    纪知莱睫毛猛地一眨，立马接道：“行，我到时候再联系他。”

    -

    月末气温转凉，白天还在短袖配风衣，等日光渐渐消散，只剩冷风往室内呼呼的吹。

    莉莉冻得随手把工作室的窗户全关了，扶着双臂，走到纪知莱桌前继续盯着电脑屏幕看。

    今天，是付尾款的日子。

    按道理，付定金的人数多，交尾款的人数也应该不少。

    可望着屏幕上显示的数字，尾款数量连定金人数三分之一都凑不到，仿佛大伙都来赶个热闹，只有极少数的顾客是想真买辉月阁的汉服。

    “难道是30块定金太少了，大家都说不要就不要了?”莉莉喃喃的胡乱推测了一通。

    纪知莱则是端坐在办公椅上一言不发，她托起下巴，鼠标忍不住又一次刷新网页。

    “好啦好啦，别刷新了，鼠标都要被你按坏了。”

    纪知莱烦躁地推开鼠标垫，这才作罢。

    起身去吧台给自己泡杯热茶，纪知莱扫了一眼莉莉正往沙发上倒，询问她也要不要来一杯。

    莉莉背对着她，身形沮丧，她伸出手臂挥了挥，纪知莱便只端回她的那杯。

    纪知莱默不作声，也移到沙发上，她小心抿了一口加双倍砂糖的热茶，心情依旧不见半点好转。

    当初因为预售得火爆，工作室还特意联系工厂，按预售数量又增加了一批货。

    哪知如今实付尾款数量暴跌，岂不是白白亏了成本，还囤了好些积货。

    纪知莱盯着捧着的茶杯看了一阵，脑子乱成一团。

    本来晚上预订的8点电影，莉莉突然转过正脸，提议取消算了，她一点没心情去广场散步。

    说实话，纪知莱正好也没多余力气，她取消完电影场次，漫无目的刷起社交软件。

    当初为了摸索用户喜欢，她披着汉服爱好者的马甲，混进几个汉服圈的群聊。其中有个叫“临州汉服交流3群”的大群，平时冷冷清清，今天一下子消息跳到九十九加。

    她点进去，发现原来是有人在争吵，引出一圈周围人的吃瓜。

    围绕着山寨，盗版等字词，群里愈吵愈烈。

    直到辉月阁三个大字闪现在聊天中，纪知莱吓得瞪大眼睛，手指拼命划到聊天的最开端部分。

    原来，是有人闻到风声，故意跑到群里询问辉月阁新品的盗版链接。

    就因为这短短一句话，一下子炸出好些人。

    一批道德人士马上开始指责他不要脸，竟然公然买山寨版，可没过多久，群里竟然逐渐出现一批痛骂辉月阁定价离谱的人。

    两批人各有各的理由，甚至支持盗版的人群，公开放出盗版店铺的链接，挑明了欢迎群里其他人加入他们。

    纪知莱抽了一下嘴角，死死盯着那些个支持买盗版的人头像，眼底渗出的寒意像是能将他们冻僵。

    她气不过，直接扔手机给莉莉看。

    莉莉翻看完，嘴里直接喊出骂人的脏话，她不理解，怎么有人买盗版还这么理直气壮地。

    “怪不得没人付尾款啊，都跑到这家店去了是吧?”莉莉指着手上点开的盗版店铺主页，明明是她们工作室设计的款式，竟然在他们店铺上也能看见一模一样的款式。

    不同的是，盗版店铺售价只有辉月阁的一半，但翻进去详细页，这款主推汉服的介绍广告，却仍敢以质量作为卖点。

    莉莉把他们的卖点阴阳怪气的读了出来，别说，对方那些个卖点还具有吸引力，他们大概也清楚自己是仿品，一比一复刻千元精品，写的是明明白白。

    回到商品主页面，望着月销量200，莉莉再次傻眼了。

    辉月阁今天才卖了100件左右，它一个盗版商家，竟然是她们两倍?

    这世上还有无王法吗?

    “我先试下和他们沟通，不行就举报下架。”纪知莱皱着眉，不情愿找上店铺客服。

    开始客服以为来了新顾客，不仅秒回语气也客气，但当纪知莱自爆身份，要求店铺下架时，客服顿时没了影，怎么发消息都不回。

    已读不回?

    纪知莱气笑了，沉着一张黑脸，拨通工厂的电话。

    她有些怀疑，是不是工厂不小心泄露了样衣设计，否则盗版店铺的实拍图里，怎会出现辉月阁都还没对外晒出的纽扣细节。

    况且对方正好赶着前一天上架新产品，未来太过于巧合，她起疑心，也不是没有逻辑道理。

    工厂那头似乎已经知道辉月阁新品卖的不如意，不等纪知莱表明来意，先发制人，装腔作势告诉她，这边布料都到了，辉月阁可不能违约不做那批加购货。

    纪知莱揉着眉心，解释她不是来提违约的。

    该守的承诺她会履行，不过涉及到原则性的问题，她也不会软弱退缩。

    “所以，设计泄露，真和你们工厂的人没任何关系?”纪知莱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哎呦，这纪小姐啊，你真是冤枉我们了，我开厂都20多年了，什么名声你去打探一下，从不做龌龊勾当，你们年轻人也是，开店开不顺利了，也不能把脏水往我身上泼啊。”

    “好，我知道了。”

    纪知莱心里，其实还装着八百个疑问没问，但她目前还无法拿出绝对证据，对方如今一口咬死工厂是无辜的，她也不能把人家怎么办，甚至，她都没权利去工厂调查。

    经过这通电话，想必工厂日后必会防着她们，莉莉还得去工厂监工，纪知莱意识到她有些过于冲动，怕不会给莉莉招来麻烦。

    莉莉面色恢复往日的平静，她说：“我没关系的，我都巴不得狠狠骂他们一顿，你说这设计细节，除了经过他们手上，还有谁知道，难不成见鬼了，稿件还会自己飞走啊。”

    纪知莱认可的点头，她灵机一动，像是有了主意，问起莉莉身高以及穿衣尺寸。

    “160，50公斤，怎么啦。”

    纪知莱意味深长的笑了，“给你买东西。”

    莉莉凑到手机前，发现纪知莱正在下单盗版店铺里的汉服，急吼吼的差点要抢走她的手机。

    “你怎么给黑心商家送钱！”莉莉微抬下巴，手叉腰间，责怪气势很足。

    纪知莱却一副无所谓表情，“过来看，这里有发货地址。”

    店铺虽搞盗版，揽收却是飞快，纪知莱顺着订单号登入快递官网，迅速挖到造假店铺的大本营。

    “扬山市……不会很远吧?等下，好像在咱们隔壁，还是跨了一个市啊?”莉莉挠了挠下巴，一脸茫然。

    “隔壁市。”纪知莱几乎是脱口而出。

    莉莉问她：“你怎么知道，去过?”

    纪知莱心虚否认：“没……”，她只是碰巧刚搜索过这座城市。

    虽然目前相隔八十公里，但莫名提起这个素未谋面的地方，她觉得好像也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