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哗啦”摇曳着烛光的昏暗殿堂中,书案上的折子散落一地,满室狼藉。

    “相……相爷。”一个佝偻的身躯跪在不远处,头也不敢抬,大气都不敢喘。

    “废物!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不仅有漏网之鱼还轻而易举的让王善那个蠢货死了?”这个在堂上咆哮的人正是王善的背后人,郑妃的父亲——郑建成。

    “老奴办事不利,还请相爷饶命!”

    “吕荣,你是不中用了。”郑建成从桌案上抽出一把清晰可见折射烛光的匕首,来回在手中摩挲。

    吕荣抬眼对上那把锋利的匕首,瞬间吓破胆,疯狂往地上磕头:“相爷,再给我一次机会!再给我一次机会!”

    “咻”匕首直直插在了距离吕荣不足半寸的地上。

    “那个柳文成的余孽。”郑建成回过身,脸上布满阴霾:“知道该怎么办吗?”

    “杀。”吕荣胡子都湿了,盯着那把插在地上的匕首,口齿不停颤抖:“杀,杀了!”

    “杀了?”郑建成狂笑起来:“哈哈哈如今,她不是一个罪臣之女了,是你想杀就杀的?!”

    “相爷想要我做什么,一切都听相爷差遣。”

    “要过新年了,是不是……该送他们一份大礼呢?”他将一个小药瓶丢到吕荣面前:“将这个交给春莹,娘娘会知道该如何做的。”

    “是!是!”捡起药瓶,吕荣擦了润滑油似的就跑了,一点不带犹豫的。

    像吕荣这种,贪财图利的小人,也只配跟在那种大奸臣身后做一条低贱的狗,摇尾乞怜。

    *

    “娘娘。”春莹将小药瓶递给正躺在贵妃椅上小憩的郑妃:“这个是老爷派人带进宫,要交给娘娘的。”

    郑妃长呼一口气,缓缓睁开眼,打开瓶塞闻了闻,坐正了身子。

    “父亲竟这般心急。”

    “娘娘,这是?”

    “这是当年,下在安王身上的樊毒催生引。”她将药瓶放在手中盘玩:“这可是个好东西。”

    “催生引?会要了安王的命吗?”春莹道。

    她颠了颠手里的重量:“这点剂量,还不足矣要他的命。好戏,还没开场呢。”

    门外一道黑影闪过,身着一袭黑色斗篷的女子瞬间站在门外。

    “奴婢拜见娘娘。”黑人行了一礼。

    “进来吧。”郑妃将小药瓶丢出去,又轻倚在贵妃椅上闭目养神:“双喜,这个东西你拿去,找个机会,下在安王的饮食里,能催动他体内的毒素频繁发作。”

    双喜接住抛出的药瓶,摘下黑帽,正是前几日刚刚进入安王府的,所谓太皇太后的人。

    “这些年你将老太太伺候的很好,你办事,本宫向来是很放心的。切勿让本宫失望了才是。”

    “谨遵娘娘懿旨。”

    “懿旨?”郑妃心中一喜:“哈哈哈还是双喜会说话,春莹,你可得多学着些。”

    “是,谨遵娘娘懿旨。”春莹立马笑颜迎上。

    “哈哈哈好啊。有你们,是本宫的福气。”

    *

    微风夜寒,广阔的夜空漆黑一片。

    又是一个没有灯光就满是黑暗的日子,书房的灯也一直燃至半夜三更都未熄。

    离萧在一旁磨墨:“殿下,您还不歇息吗?王妃等候多时了,称你不睡她也不睡。”

    “她熬不住。”昭承澜眼皮都没抬一下。

    “吱”书房的门开了,陆婉宁的小脑袋探进来:“昭承澜……”

    离萧立马识相的撤出去还带上了门。

    “很晚了。”看得出来她已经困的不行,路都走不直了还颠颠地坐到昭承澜身边撒娇,用脑门子使劲钻他的肩胛骨。

    “你若是困了,便先回去睡吧。”昭承澜终于放下手头的动作,偏过头低笑着。

    “你不在……我睡不着。”

    这句话或许从以前的陆婉宁嘴里说出来会不好意思,但他们如今可是夫妻。

    这有什么的……

    昭承澜一抬手,她措不及防掉进他的怀抱:“难道先前十几年没有我,阿宁晚上都不睡吗?”

    她被昭承澜眼中荡开的笑意瞅得满脸通红,心脏在胸腔里直跳。

    “我……我口渴了。”陆婉宁推开他,跑到园桌前,提起水壶倒上满满一杯一口闷下去。

    夜里茶水微凉,那股凉意从喉咙一路滑到胃里,害她打了好几个寒战。

    “阿宁不给我倒一杯吗?”昭承澜此刻倒是顽固起来了,一脸无辜道:“唉,我奋笔疾书几个时辰,难道连王妃亲手倒的一杯茶都喝不上吗?”

    陆婉宁又拿一个新杯子,倒上2/3递过去:“给你。”

    昭承澜又长叹一口气,抬手捏着眉心连连摇头:“唉,秋夜寒凉,这茶水……也凉。”

    “欸你还挑上了?”陆婉宁姜茶水重重放在桌上,溅起几滴水花,将衣袖都打湿了。

    “唉,我只不过想喝口热茶,王妃都不能满足吗?”

    戏精戏精!!!!

    “好……”陆婉宁僵着笑笑,一脸要吃了他的表情:“我去给你打壶热茶。”

    “那便多谢王妃了。”

    计谋得逞,瞧着她端着茶壶推门而出的背影,昭承澜自顾自勾着清浅的笑。

    “还支开我……”陆婉宁撅着嘴自己生闷气:“这茶哪里凉了……”

    辛蒲这会儿早都睡了。

    她摸索着往膳房去,远远瞧见走廊尽头一个人。

    “双喜?”

    双喜探出头:“娘娘,奴婢在。”

    还真是她。

    正好了。她的茶技并不好,泡出来也不会很好喝,这种事情就该交给专业的人做。

    陆婉宁将茶壶给她:“去给殿下泡壶茶吧,我在这等着。”

    “是。”

    双喜是个手脚麻利的,没一会儿就回来了:“娘娘小心烫,有事再唤奴婢。”

    “嗯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双喜一离开。

    陆婉宁接过托盘转身从袖口掏出一根银针,掀开茶盖伸进去探了探,见再拿出来时无甚变化,才放心拿去书房。

    回去时,离萧又刚刚从房里出来。

    就知道又偷摸讲什么了……

    “来吧。”陆婉宁给他倒上一杯:“热气腾腾,还冒烟呢。”

    “多谢王妃。”昭承澜轻轻吹着气,正要下嘴。

    “等等。”陆婉宁总觉得眼皮一跳一跳的,总觉得心慌慌,将那杯他吹过的茶夺过来先抿一口。

    “你……”昭承澜伸了手却没拦住。

    “嗯,茶香醇厚。”陆婉宁点点头,将杯子还回去。

    昭承澜终于是喝上这口热茶了。

    “辗转千回”啊……

    “现在,可以回去睡觉了吗。”陆婉宁使出吃奶的劲,把他从椅子上拉起来。

    “王妃的腿是不是还没好?”他突然道。

    “什么?”陆婉宁没听清。

    他二话不说把陆婉宁抱起来:“想来,是还没好……”

    *

    半梦半醒间,昭承澜心口猛然绞了一下。

    樊毒开始在他体内迅速游走,疼得他搂着陆婉宁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额间与手背的青筋暴起,他立马将手缩回来,生怕惊醒了她。

    久违的窒息感拢聚而来,一条条黑色的经脉爬上他的脖颈,他尽量轻手轻脚的下床,紧捂着心口跌跌撞撞推门而出。

    “离萧……”

    “殿下。”离萧听见呼唤,连忙过来搀扶。

    他面色惨白强撑到廊柱旁,双腿发软,一口血涌出,却始终强忍着没有发出半分声响。

    “殿下又毒发了。”离萧连忙将缓解的药掏出让他服下,一次次轻拍着他的背。

    “咳咳……”“咳咳咳……”

    他缓了好久才停下来,胸前的衣襟都被血染红了,一口气险些没喘上来。

    “这药效……减弱了。”他神色平淡地擦去嘴边的血迹,毕竟过往十年,无论是谁都早该习惯了。

    “不会啊,属下都是按以往的剂量……”离萧道:“莫不是殿下的毒又……”

    “是方才那壶茶。”

    “难道是王妃……”离萧心中一惊。

    “你想什么呢,那壶茶是她泡的,又是她先尝的。”

    离萧又是一惊:“难道王妃也中毒了?!”

    昭承澜险些被气吐血:“她没事。那壶茶只对我有效,府里有郑妃的人混进来了。”

    “啊?!那个女人真狠毒!怕殿下一次死不了还来两次!”离萧真替他抱不平。

    昭承澜苦笑着:“早晚的事。别告诉陆婉宁。”他凝神朝着书房的方向走着。

    “殿下,不回卧房了吗?”

    “去书房吧,莫要惊醒她了。”

    门后。

    陆婉宁听了个完全。

    未免窗户纸透出自己的身影,她蹲在地上泪眼婆娑,一颗颗珍珠掉落在地,捂着嘴尽量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响。

    *

    次日,昭承澜一早就溜去上朝了。

    陆婉宁却不知是没睡还是醒的早,眼睛许是昨夜哭的有些发肿,但不细看是看不出的。

    “小姐。”辛蒲在府内转了一圈回来,附耳低言:“那个双喜的确不在屋内。”

    陆婉宁一向爱笑的脸上此刻却没有任何表情,语气平淡:“是啊,完成了任务,是得向主子回禀吧。”

    “小姐……”辛蒲感到些许不自在,她从未在陆婉宁脸上见过这副神情,想问又不敢问。

    “府里有红枣吗?”

    “小姐想吃甜枣糕了?”辛蒲道。

    “嗯。”

    “奴婢这就去做。”

    甜枣糕又甜又腻,陆婉宁可是从来不喜欢,但也不讨厌。

    只是突然回忆起前些天,院子里晒干果的时候,那个双喜每个干果都重新平铺一遍,到最后红枣的时候却没有前面那般精细,只是随意拨了两下,然后下午上茶时,她的手上就起了红疹子。

    如果猜的不错,她应是红枣过敏。

    甜枣糕是江南美食,她是西北人,家境贫苦,定然是不认得的。

    再者,她平日里舍不得花钱,贵人赏的糕点未免浪费肯定会吃。

    卧底工作当然没那么轻松,赶出去太便宜她了,杀了倒也不至于。

    伤了昭承澜,她也别想好过。

    *

    “双喜。”陆婉宁热情洋溢地给大家分着甜枣糕。

    “谢娘娘赏赐。”双喜接过,且未曾留意。

    陆婉宁背身笑着,多则半炷香,她便会浑身酸痛难忍,起一身的疹子。

    分到最后只剩一块,辛蒲端着托盘回到陆婉宁的卧房。

    “小姐,这糕点都被分完了,您快吃吧。”

    陆婉宁招招手:“我如今没什么胃口,你吃吧。”

    “可是小姐,奴婢做了那么多,你一块没吃,全被分走了。”

    “太甜了。”

    *

    “双喜,你怎么满脸的红疹子?”秋梨看她不断抓痒的样子吓坏了。

    “我也不知是吃了什么。”双喜停都停不下来。

    “咱们这一日三餐不都一起吃的吗?怎么会呢?你还吃了什么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双喜这才想起来陆婉宁给的那块糕点。

    “不会是王妃给的甜枣糕吧?”秋梨道。

    “甜枣糕……”她痒的更厉害了。

    不知道王妃是有心还是无意,那个催生引无色无味,贵妃娘娘又说不会一次要了安王的命。

    她怎么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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