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杨夕月会用剑倒叫人颇有些意外,可惜看上边那两人连一点切磋的意思都没有,众人也难从那几个随手挽的剑花里看出她的剑术水平。

    众贵女坐的那一堆人里,气氛算是最古怪的一处了。往日杨夕月不过是柳家的庶出姑娘,偏平日里又喜欢独来独往连个手帕交都没有,众女与她关系自然不太亲近,讨厌她瞧不起她的人也大有人在。这会儿她们瞧着玉璧上的杨夕月落落大方语笑嫣然,与她们记忆中的人仿佛是两个人一般。一时间当真是心绪万千,再看那婉郡主面色倒是如常,就是手上的帕子已经被扯得不成样子了。

    这些小女儿心思,旁人自然不甚明了。再看玉璧时已然换了个场景。

    【书院教室里的学子们闭着眼摇头晃脑大声念书,显然十分投入。讲台上的先生面色不虞,盯着台下某处思想溜号的学生正在积攒怒气。瞧他那胡子越翘越高的样,显然离爆发也不远了。

    台下的楼雁归在傻笑。】

    楼行远扶额。

    【楼雁归撑着下巴,眼睛亮晶晶的,脸上带着迷之微笑。他的右手拿着笔在纸上无意识的划动,勾勒出盾刀的轮廓。

    三天,只要再过三天,他的血云就可以做好了。那可是血云诶!就算以前在苍云他用的也只是最常见的制式武器,没想到来了这里他竟然能有血云了!

    “嘿嘿~”

    得意忘形,就容易乐极生悲。

    “楼雁归!”听到他竟然还傻笑出声,先生怒发冲冠一拍桌子,顿时吓得正在念书的学生们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先生走到他的桌前,用戒尺敲了敲他的桌子,楼雁归乖乖伸出两只手掌心向上举在先生面前。

    “专心!认真!刻苦!努力……”

    说一个词就是一戒尺,显然这次先生是气狠了,打完之后即使皮糙肉厚如楼雁归也是双手肿胀难忍。】

    众人看得牙酸,不少人脸都皱成了一团,估计是想起了一些惨痛的回忆。

    楼行远垂眉,在脑中翻阅着久远前的记忆。雁归在书院挨打,后来发生了什么呢?

    挨打……

    等等,挨打!

    楼行远目光一肃,想起当年发生过的那件事,这玉璧会放出来吗?他将目光放在玉璧上,看着楼雁归被盛怒的先生罚去走廊站了两个时辰。初春的天气依旧严寒,人在这样的环境里冻上两个时辰如何能受得住?

    所以这就是最初的引子吗?

    楼行远心跳有些乱了节奏。他接着看,看到玉璧眨眼间将画面切到了他家的大门口。

    【楼行远甩着火辣辣的双手,龇牙咧嘴地进了门。他轻车熟路地走向自己的小院,然后就被几个人高马大的下人拦了下来:“少爷,夫人有事儿找您呢!”

    楼雁归看着讪笑的几人,他抓抓脑袋:哦豁,完蛋!】

    看到这里楼行远心中再无侥幸,他低头为自己续了一杯酒水,细细地品尝着,这宫廷玉液竟也品出了一丝苦味。

    【楼雁归几乎是被这个几个人押送一般带到了他母亲的院里,刚一踏入院门——

    “跪下!”

    身着素色衣衫的中年女子面无表情,看向楼雁归的眼神如刀般锋利。

    这不像看儿子,倒像是看仇人。

    楼雁归不动:“娘,您找我?”

    楼夫人抿嘴更是不悦:“我让你跪下,你没听见吗?”

    “孩儿犯了什么错?”

    “你还嘴硬?”楼夫人冷笑:“你荒废学业,不思进取,还敢问我错在哪里?!”

    她一字一句说得咬牙切齿:“你爹生前是何等风光霁月、惊才绝艳之人,偏你却这幅德行,连累他也跟你一起沦为笑柄,你对得起他吗!”

    “跪下!”说起亡夫楼夫人情绪更是激动,她直接对那几个下人道:“你们几个,少爷若执意不跪你们就给我压着他跪!”

    “是!”

    一声令下,当即就有两个人一左一右压住楼雁归双手。

    楼雁归眼神一冷双手微微用力,登时将两人甩开。楼夫人气道:“你还敢反抗!我含辛茹苦养你这么大,就是让你来忤逆我的?!”

    楼雁归猛地吐出一口气来,却最终缓缓弯下双膝跪在冰冷的石板上:“孩儿不敢。”

    直到他跪下,楼夫人冷哼一声,一抬手旁边的嬷嬷就呈上来一捆荆棘条。

    楼雁归上半身的衣服被扒下来垂在两旁,他微低着头面无表情。

    “啪!”

    一鞭狠狠抽下,尖锐的木刺划破表皮带起一串血珠。

    一点莹白落在他的背上,瞬间化成了水——竟是又开始下雪了。】

    【“啪!”

    数不清是第几鞭落在背上,楼雁归神思恍惚竟不觉得痛,只模糊感觉有温热的液体在背上滑动,又在寒风中迅速变得冰冷起来。

    耳边他的母亲还在高声叱骂,不过那些难听的话他只当耳旁风,全不往心里去。他开始发呆,开始想念起在雁门关的日子。

    啧,哪怕是上战场多杀几个狼牙兵呢,也比在这里来得让人自在多了。

    恍惚间,楼雁归耳朵微动,他听见了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似乎有很多人正匆匆往这里赶来。

    “住手!!”

    一声高喝,楼雁归恍然:哦,是他的大伯母啊。

    “大夫人!”

    仆人们连忙见礼,来人却理也不理。

    “弟妹,你这是要做什么?”穿着华贵的妇人额上布满了焦急的汗水,她冲上来一把夺过楼夫人手中的荆棘条扔了出去。她看着满身血痕的楼雁归,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地看着楼夫人:“你怎么忍心下如此重手!”

    “来人!”大夫人慌忙叫人:“把二少爷扶进屋去,快去找大夫,快!”

    “我看谁敢动!”楼夫人冷喝一声,随即看向大夫人:“大嫂,雁归不懂事,我这是在教育他呢。他犯了错,应当受些惩罚,下次才不敢再犯。”

    大夫人深吸一口气:“孩子有错的确应当教育,但你这下手也太重了些,如今你打也打过了,气儿消了便罢,何苦再让孩子受罪呢。”

    “俗话说:响鼓得用重锤敲。雁归这孩子太调皮了,不动点真格的如何让他长记性?”楼夫人轻声细语面带浅笑:“再说了,我教育我的儿子,似乎不需要大嫂你来指点吧?”

    她把‘我的儿子’几个字念得很重,那大夫人闻言却似大受打击一般,脸色瞬间惨白了几分。

    楼夫人见状心中多了些许快意:“大嫂你已经有了行远这么优秀的儿子,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二房的雁归不成器吧?唉,都是雁归他爹去得早,要是他还在,我们的孩儿定也是一位文采风流的翩翩少年郎。”

    楼夫人说着神色便带上了几分恍惚,似乎又想起了她过早离世的丈夫,她说:“大嫂你回去吧,雁归是我的孩子,我这当娘的岂会真的伤害他呢?”

    然而她越是这样说,大夫人就越是害怕,她大声命令道:“来人,送二少爷回屋!”

    “我说不许动!”

    “我是楼家的当家主母!”大夫人厉色道:“我看谁敢不听!”

    此言一出,阻拦的人不敢再动,楼雁归被人搀扶起来,他转身看了一眼大夫人,嘴唇抖动了两下,涩声道:“多谢……大伯母。”

    大夫人闻言眼圈顿时一红:“好孩子,快回屋歇着去吧,有大伯母在呢。”】

    玉璧上的这一出,众人看得是目瞪口呆。楼夫人高举荆棘歇斯底里将人抽了血肉模糊的一幕,着实吓着了不少人。若不是他们亲眼所见,谁能相信那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夫人打起儿子来,真是一点不留手的。

    “好家伙,对自己儿子下手都这么狠,那个大伯母看着都比她更像人亲娘呢。”不明就里的人纷纷议论,虽说时人重孝道,但这位母亲手段当真是有些残酷了,他们看着楼雁归那血肉模糊的背脊,实在很难不同情他。

    楼行远不必四处张望,也能感受到四面八方投来的各种目光,喝下一口苦酒,他知道后续远不止如此。

    【楼夫人冷眼看着这一切,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大嫂和雁归的感情还是这般好,倒显得我这当母亲的不近人情了。”

    大夫人没接她的话,把院里的下人全叫了出去。

    “大嫂这是……”

    “啪!”

    一句话未完,大夫人挥手一个打耳光就扇在楼夫人脸上,力道之重只接把她打得一个趔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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