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遥

    奉宣城外,一骑白衣入了城关。

    卿雪回来了。

    南浔的事处理的还算顺利,新扶持的城主是他们自己的人。

    他听闻前些日子官员失踪的事,卿雪不禁猜测,或许,季从风根本没死。

    拂离并不意外,与卿雪第一次主动说起季从风。

    “六年了,他再出现在我们面前,我们也认不出他。”拂离道。

    “南禹世家众多,我们用了好些年,才把怀有二心的人从朝堂中摘出去。”

    “可他们当中有些人,真的怀有二心,还是国师大人容不下他们?”

    占星楼上,他一个人下棋,回想起拂离同他说的话。

    喝酒耍剑花,畅聊天下事,他好像好久没有过了。

    如果季从风出现在他面前,他会再一次杀了他吗?

    卿雪清楚记得,季从风说天下事,少年心时是如何的风采奕奕,他还说,他会夺得那柄青阳剑,成为大将军王。

    他原也是笑着贺他,望他平安归来。

    只是,拂离称帝后,南禹内乱久久不能平息。世家分为几派,其中,大部分想要举兵东岳,剩下的是以齐国公为主的儒臣,还有就是季家固执地守在回州,保持中立。

    襄帝七年冬,南禹兵起东岳,卿雪为军师,随军出征。

    长长的宫道上,何缺手上拿着伞,在等盛玥安。

    风雪很大,落在盛玥安身上,传召的大监来回了几次,摇头叹息道陛下还是不肯见她。

    一日前,卿雪便离开了奉宣,这时,就算见到了拂离,也改变不了什么。

    何缺将伞遮在盛玥安身上,盛玥安脸色苍白,跟着他慢他一步地走着。

    “丞相大人,我们回家吧。”他轻声唤她。

    “好。”

    屋子里架起了炭火,一室暖意。他们二人围炉煮茶,水吐着泡泡,脉叶在其中舒展,清晰可见。

    “这是日照雪青,何缺,你是北戎人?”这茶叶是何缺拿来的,盛玥安尝了口道。

    他笑了笑,“只是辗转到北戎罢了,待了三年光景。”

    何缺以玩笑的口吻讲起在北戎的年岁,几字便揭过从前那般难熬的日子。

    盛玥安想起楚西鹤同她说过的北境风光,也想听听旁人的感受。

    “我有位朋友曾去过雪照山,听闻这日照雪青便产于那处。他还同我说,那里的雪经年不化,山脚下青野连碧,牛羊环伺,不似南境,重山叠峦,青烟黛翠,几扁柳舟。”

    “丞相终年未离南禹,从未见过大漠长月,孤鸿碧野,也未听过吴语侬音,飞流击石,会想去吗?”

    何缺不曾忘记那日她醉酒,她说她不想做南禹丞相,只想做盛玥安,顺嘴便问出了口。

    她看向何缺,男子戴着面具,遮住了上半张脸,水汽氤氲下,盛玥安忘了回答。

    “丞相?”

    “你刚问了我什么?”

    不知是否有意无意,他岔开话题道:“茶凉了,我给丞相换一杯吧。”

    谢辞宴听说了今日朝圣殿的事,来的时候雪还未停。

    “你为何不去寻公主,公主知道,一定会阻止陛下的。”

    盛玥安给他倒了杯热茶,“我只是觉得,陛下能看在往日情分上,见我一面罢了。”

    说完她笑了笑,“也对,陛下若真肯见我,公主又何必去迦镜寺。”

    拂离最听嘉予的话,现如今,连她也治不住陛下了。

    “今日你在殿外站了那般久,可要去寻炽阳来把把脉,莫要落下病根。”

    “好。”

    盛玥安想让谢辞宴放心,应允了下来。

    先帝在世的那场大雪,嘉予跪了许久,最终害了病,成了很多人的心结。

    晚间,炽阳来了丞相府,谢辞宴还未走。

    “丞相,谢大人。”

    他是奉陛下的命令来给盛玥安看病。

    谢辞宴道:“你来给丞相看病,我便先回去了。”

    谢辞宴走后,炽阳问她,“你和谢辞宴很熟?”

    盛玥安也没想到炽阳会这个时辰来,“你知道的,我爱吃杏花糕。今日谢府的厨子正好做了,谢辞宴得空便带来了。”

    她拿起案上的糕点,给炽阳。

    “众人都知,杏花糕是丞相大人的心头好,我可不敢贪嘴。”

    半个时辰后,炽阳写好药方,“让你府里的人去抓药,幸好我来了,不然这半月朝堂上便见不到你。”

    “谢了,下次请你去喝酒。”

    盛玥安将他送出门,炽阳撑开伞,“别送了,进去吧。”

    何缺将炉子里的碳火烧得更旺了些,“身子不舒服为何不早说?”

    盛玥安坐下,喝了方才送来的姜汤。

    “我以为没事。”

    “你为何不想让炽阳知道你同谢大人关系好?”

    何缺同盛玥安相处了大半年,慢慢地,也会说些知心话。

    “炽阳是陛下的人,陛下一向不喜谢辞宴。”

    炽阳是个碎嘴子,什么东西都瞒不住。从前,盛玥安一丁点的事都要往拂离面前讲。

    三更天,四下寂静。

    暖玉阁中灯火昼明,“书白。”

    话落,一个少年落在何缺跟前,“殿下。”

    何缺是北戎王的义子,又深受重用,自然也称得上一句殿下。

    “南禹国师已至南浔,再过几日,便可至东岳边境。”

    卿雪的动作倒是快。

    “听闻这次东岳国的将军是景辞殿下。”书白道。

    镇西侯亲手将重黎将军斩于马下,之后又连杀数位将军,东岳国武力大不如前,埋下今日之祸。倒不曾想,领军出征的是最爱吟诗赋词,弹得一手好琴的景辞殿下。

    “吩咐下去,半月之后,淮远的人可助东岳。”

    卿雪对上景辞,输赢不难猜测。但东岳有何缺的助力,这局结果,倒还不好说。

    房檐上,何缺瞧着熟睡的盛玥安,他不禁想,盛玥安的身边有太多人,可那些人,对她,有几分情,为何他会觉得落寞。

    ……

    朔城中,手下的人报告卿雪,“国师,过了朔河,前面便是东岳。”

    六年前,东岳的重黎将军便是趟过这条河,直取南禹十城。如今,也算一报还一报了。

    鼓声阵阵,青烟燃起。

    黑甲兵临城下,卿雪一身白衣,踏着玉雪。

    两军列阵,景辞看着他道:“国师不远万里而来,是来取辞的性命吗?”

    卿雪道:“我不杀你,但你身后的云城,我要了。”

    “当真是好生狂妄。”景辞身后的副将怒气横生,声若洪钟。

    “那便拭目以待。”

    话落,身后的将士冲了上去,两军交战,死伤难免。不过半日,东岳军便落至下风。

    副将让景辞先回城内,守城定比现在伤亡要小。

    他看着前方浴血奋战的士兵,问副将,“他们呢?”

    “殿下的安危是最重要的,我会留在这里,同他们一起。”

    副将命手下的人将景辞带走,看到他入了城门。他大声道:“关城门。”

    “纪充。”景辞唤他。

    东岳人少,很快便剩至副将一人,他不愿被生擒,在卿雪面前,自己了结了性命。

    卿雪的白衣上沾上了血迹,“来人,将他送还至云城。”

    “是,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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