窃书

    “好啦好啦,有郁孤师公陪着你,开心一点啦。”萧醉连终是把提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好去好回就是,我不妨去接两位酒鬼。”

    “我不爱饮酒,伤胃。”贺烟柳拍开萧醉连那只讨人厌的手指,“此次前去只是为了赏他嫡子脸面,又不是为了他这个贱人。”上官思这人,如今能在修仙界立柱脚后跟,脱不了的就是家境缘故。家中,一恣睢夫人执手遮天,一卓荦不凡的嫡子为门派贴金粘银。何不为赢家做派?不赢,怕都是件难事。

    贺烟柳瞧不起,夫人与嫡子之功,与他有何关系?是夸他娶了位阔太夫人自己攀上枝头成凤凰了呢,还是赞他生了根好苗养育的出类拔萃?半分都无他功。

    “上官思就是胎投的太好,其实本事也就那点。一个三寸不烂金舌,夸的也就那点词出来。”

    “胎投的也是一本领啊,谁叫人家运气太好,投了个好胎呢。”贺烟柳并没有反对,萧醉连这番话到有点道理在。朔清观这地儿……迟早得塌。

    “多说无益,帮我备好酒。”不死之山与不周山相隔甚远,御剑而去逾半时辰。唤北顾又实在耗费灵力,“萧庭忆。”

    “怎么突然这般唤我?”平日里贺烟柳多半都叫萧醉连本名,极少数时候开个玩笑会叫萧庭忆。现在,又是何意?

    “没怎么,就是想让你去把宋槿舟八抬大轿请过来。”

    萧醉连:…………………………

    “嘿嘿,能把宋槿舟请过来么?我想蹭他一段路。”萧醉连想骂人。不,是骂狗!可惜怕骂的太脏,有损自己形象。

    [一炷香后……]

    终是忍不住口,萧醉连劈头盖脸的教唆了贺烟柳一顿。

    “我练了十几年踢正步的腿就是为了来给你当狗腿子使!”贺烟柳听到头也就记得这么一句话,其他的含妈量太高伤耳朵。

    “不乐意?”

    “嗯。”萧醉连带着鼻音闷哏了一声,“咳咳咳,不去。”都快要咳死了,还想着拒绝。

    “不去就不去,发这么大脾气干嘛。”贺烟柳扶着额头。拍着萧醉连后背的那只手,变出一朵木槿花来,“白榆,去。”

    “这是干嘛?”

    “传语花,懂?跟电话差不多。”

    “咳咳咳咳咳。”听到贺烟柳的这句话,萧醉连咳得更带劲起来,“你有这玩意儿,还找我干嘛?”

    “兄弟情深,你我不配。”

    “朋友,自己摆的摊儿自己要收拾啊。”萧醉连拍开贺烟柳的手,“瑾瑜上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表白是你提的,兄弟情也是你说的。咋的,你有九情十欲?”

    “哦,哦!”贺烟柳都忘了这茬……他跟萧醉连表白了?认识一天就……!自己这是想活命想疯了,“哎呀,酒后乱言,你懂的不当真。”

    “怪不得当时亲的那么猛烈,嘴皮子都磨破了。原来是喝醉酒了,技术真差。”萧醉连忍不住吐槽道。

    贺烟柳艴然:“你……你胡说什么!我没有!”哪里有什么酒后乱言,都是借口好么!萧醉连趁机添油加醋!自己还不能拆穿!这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有的,这儿这儿还有这儿,都亲了。”萧醉连的手缓缓的指着自己的脖子,嘴唇和眼尾处,“若不是我拦着你,恐怕我衣裳无一幸免。”!!

    “当真?”贺烟柳开始动摇,他也不甚清晰记得当晚发生的事。只知道那是的他万分泬廖,但……也不至于瞎乱找一个小帅哥表白吧!

    “瑾瑜!”不容贺烟柳思索半分,宋槿舟就来了,“烟柳,找我有何贵干?”

    “找你来杀了我。”贺烟柳不自觉的说到。

    “什么?”宋槿舟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烟柳怎么了这是?”

    “啊!我这是怎么了啊!”贺烟柳哀嚎道

    “萧庭忆?烟柳这是干嘛,受刺激了?”嗯,受了不小的刺激。

    “槿舟,我们先走路上跟你说。”贺烟柳斜倪了眼萧醉连,用嘴型无声跟他说道:你完了。萧醉连噗嗤一笑,心道,谁完了还不一定。

    待二人走后,萧醉连也不闲着。东走西转的寻到了雪衾宫,正如其他弟子所说,结界撤了。萧醉连不会用什么隐身术,只能硬闯进去。被不被别人发现只能看运气。

    雪衾宫里外四建楼,最外面的乃是静坐修行的地方。此地肯定没有;二建楼则是休息、入寝之地;三建楼种花的,四建楼藏书阁……就是这儿了!

    萧醉连跑进藏书阁。里面的书不多,有些书柜还是空的。顶部是一个吊灯,与其说是吊灯不如说是几百万个萤火光聚在一起。萧醉连试着飞起来,却是以失败告终。不得已,他只能找个高梯爬上去。

    “吾自传,吾自传在哪里啊。”萧醉连翻开顶部的一些古书,上面的灰尘不断刺激着萧醉连的鼻子,“啊糗~”

    灰尘渐渐散去,露出来的是一个长相极为怪异的女子头颅。萧醉连吓得不轻,但还是去轻轻的碰了一下。

    “啊!”一声短促的惨叫声从萧醉连口中发出,那个头颅并未腐烂甚至摸起来还是软的。五官还在,但扭曲成一团。样子实在恐怖。

    “吱呀,嘭。”藏书阁两侧的书柜沿着一条缝隙打开,萧醉连脚下的梯子滑了下去。没有支撑物的力量,萧醉连只能扒着书柜的边缘。

    “五千余年,贤明雄军。幽州台上,一眼万年。前世今生,秀女才子。藏书阁楼,历史复颜。”一位耋耄之年的白胡须老翁磕磕绊绊的读着诗,门随着字句悠悠打开。脚下是万丈深渊,眼前是黼蔀黻纪。萧醉连不得已纵身一跃,跳进了另一个时空。

    “我也曾有过天生我才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的豪迈;但也曾有过仍怜故乡水,万里送行舟的思念。《吾自传》一书,为你而生。”

    老翁提起萧醉连的肩膀,带着他去往一个平台上。

    六个人,六个段。一人一段,讲述着贺烟柳活过的一世纪。

    “我自幼天资过人,却因是个煞星阿娘阿爸抛弃了我。”儿时的幻影带着哭腔说道。

    “豆蔻年华之际,我被赎走。跟着一位叫莫离的女子去了命宗堂。那里的一位花甲老人将我又扔了出去,我不知道为什么为何。”一位鲜衣怒马的少年垂眼说到说到。

    “后来我游历人间十余年,被一位叫郁孤师公的同龄哥哥带上了仙界。他告诉我,他跟他阿娘口中常念叨的一个人很像。有缘才救了我。”萧醉连正前方的一位十六七岁的贺烟柳说着。

    “后来郁孤师公教我琴棋书画,修行法术。一晃十余年又过去了,他将手中的一座不周山交给我去管理。”青年笑着说道。

    “后来呀,我被疾病缠身。不知道是从何时开始,我的身子一天比一天羸弱。大夫只告诉我无药可医,靠的是自己。我不知道自己得什么病,只知道郁孤师公哭的很厉害。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师尊哭。我很心疼,但我无能为力。”一位身子孱弱的贺烟柳继续说道。

    “再后来呀,我就没了阿娘。嘿嘿,我阿娘没了。原来她死后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竟然是羞辱我的,哈哈哈。”一位傻模傻样的青年笑着说道,完全没有了失去阿娘的悲痛欲绝。

    “再后来呀,我跟着郁孤师公做了很多事。比如呢去凡间卖烟火,郁孤师公的白榆林花可受欢迎了。汤圆啊、饺子啊都是我从未吃过的。后来一次生日,尽管我也不知道我生日是什么时候,但郁孤师公说我的生日就是我们邂逅的日子。我过了人生中的第一个生日,宋府的习俗好像是吃长寿面,我依稀记得那里面有两个糖心蛋和几块牛肉。郁孤师公手还错把盐放成糖,甜甜的。”一位口里含着薄荷糖的贺烟柳甜甜的诉说着。

    “咳咳咳,我的病得到了一定可控住。但还是好严重。我开始厌食,失眠,爱发呆。我不知道这病可否治好,反正我是一直在服药。”一位骨瘦如柴的贺烟柳笑着说道。

    “直到今天,我死了……但我好像又活了。是生是死我也无法肯定…………”话到这里就结束了。

    “操。”萧醉连暗骂了一声,吾自传一书只记录了从前贺烟柳的一生,而现在这个却没有半分。这不是找了个寂寞么!他还是不知现在的这个贺烟柳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难道真如他所说那天是他喝醉了酒。才……胡说八道,口无遮拦?

    萧醉连不耐烦得拔了额头前的刘海,他现在还要为如何出去发愁。早知无所收货,何必冒险一波。

    “老头子。老头子!”萧醉连喊到,他还隐约记得是位老者带他来这儿。

    “何事?”果然,这老者是藏书阁的管理员。

    “带我出去,事儿办完了。”萧醉连命令道。

    “好好好,叶某这就带你出去。”原来姓叶啊,叫叶爷爷?

    叶爷爷长袖一拂,那道门便又打开了。萧醉连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离开了雪衾宫,萧醉连碰上了准备回卧房的贺烟柳。

    “醉连?你为何在这儿。”贺烟柳眼圈微红地说道。

    “哦,我就是闲着无聊四处转转。”萧醉连敷衍道,全然没注意到贺烟柳脸上的红印。

    “行,时候不早了。我先走了。”

    “好。”萧醉连道别后才注意到时间,他进去的时候才是午时三刻,出来竟直接到了申时!可是,明明就进去了半个时辰啊。萧醉连走出了雪衾宫,准备去思袁殿用膳。不巧撞见了宋槿舟站在门口,手中盘着核桃。

    “郁孤师公?”宋槿舟嗯了一声,就走到萧醉连面前。

    “萧庭忆,你师尊他怎么样了?”宋槿舟低声寻问到,“有没有说什么?”

    “郁孤师公,师尊他怎么了?”萧醉连隐约听到了一丝不对劲,“他被人欺负了?”

    “没,只是训了他几句生气了。”

    “哦,好吧。”以贺烟柳这种性格,被训在正常不过了,“郁孤师公,要留下一起用膳么?”宋槿舟谢过了他的好意,以去安慰贺烟柳为由拒绝了。

    萧醉连即是再傻,也不可能未发现端倪。

    贺烟柳出事儿了……萧醉连偷偷摸摸的跟在宋槿舟身后,宋槿舟为了保险还将雪衾宫上了结界。幸好他手脚灵活,赶在结界之前进了宫内。

    “烟柳,不要讲上官裁的话放在心上。以前他在你这儿所遭的苦头,终是要一笔笔还回去的。莫要只执着于此事上而伤了心气,身子最重要。”宋槿舟轻拍着贺烟柳的背。

    “我……为何会生成这样?”

    “烟柳,心病还须心药医。这世上能治你这病的,还是你自己。不爱与人交心这毛病,要改改了。”心病?贺烟柳所说的残疾就是心病?

    “哥,我……我真的活不过三十一么?可……可是我还有很多事要做。即使我活过去了,但……但我还是,还是会疼的。”贺烟柳抱着宋槿舟哭到。

    “你与他缘分本就应该如此,只是情浅。待他冷漠,不与他有何交情。到时自然不会有,太多心结。”

    “就不能想想别的办法吗?同窗多年,我怕……怕忍不住。”

    “他命如同蝼蚁卑微底下,少一条又算什么。你的命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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