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剑

    “你做什么离我那么近……”

    莫似年下意识往后退,一向瓷白的脸上此刻竟挂上了绯红的一片。

    许路之心里松了口气。

    瞧瞧!这弟弟还是正常的嘛!

    她勾着唇笑,用空闲的手帮他拉上了帽子。“年年那么容易害羞啊?”

    莫似年愣了半晌,这才反应过来她说的什么。

    年年??

    年年!

    他抬眼又看了许路之一眼,心道:这人怕不是个傻的,竟连我都不害怕?

    许路之哪能知道他的想法,她活动了一下手腕,拍了拍莫似年的肩膀,一脸理所应当地指使道:“小年年,让姐姐搭个顺风车,姐姐要去你家城府里逮人!”

    莫似年:“?”

    另一边——

    白荣看着脚边的韩岑,看她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心里只觉冷笑。

    外面好像有丫鬟跪了一地,她叫了自己从家里带出来的得心嬷嬷,出去看了一看。

    “小姐,是柳公子回来了。”

    和嬷嬷一同进来的,还有柳如玉。

    他面色苍白,手里的剑虚握在手里,身上便装的衣角料被树枝划了好多痕迹。白荣朝他身后望去,空无一人。

    “许攸呢?”

    柳如玉崩溃地抱头蹲在地上,声音哽咽道:“我没有寻到她!”

    白荣一下子起身,脸色不太好:“怎么会!人不是在荒林吗?你找仔细了没有?”

    “找过了。”柳如玉看着手中的长剑,这把剑的剑柄处还刻上了许攸的名字,是他二人还在苍阳的时候,她看着他亲手刻下的。

    “我把整个林子翻了个遍,就是不见她!”

    白荣生气归生气,但她心里也喜欢柳如玉。她瞧见柳如玉悲痛欲绝的样子,下意识从心里难过,“柳大哥,你先别着急,这样,我心思比你们男人的细,不如你带着我去现场看看,或许能找出一些线索。”

    “总不能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吧?”

    柳如玉沉默了片刻,才道:“好。”

    ——万象。

    “莫似年!你慢点!我快被甩下了!”

    许路之紧紧抱着莫似年的胳膊,生怕这位小祖宗一不高兴就把自己从天上掉下去。

    莫似年只觉得吵闹,他一把捂住许路之的嘴,把人拉到自己身前来站稳,手扶着她,道:“许攸,安静点。”

    许路之心里嘀嘀咕咕说着他的坏话,走什么道道不好,非得上天!咋的,觉得自己堪比现代航空飞机吗!

    【宿主,嘤嘤,尘心差点就被bug了。】

    “怎么回事?”

    也挺出奇的,自从她从楼顶一跃而下被莫似年救了以后,系统就再没有发出一丁点声响。

    说它话少吧,可平日里最喜欢八卦问东问西的还真就是它。

    【主子把我强制性叫了回去,差点把我bug了,非说我干扰了许攸的命,搅翻了这个世界的规矩,我可真是满口冤枉说不出啊!】

    许路之奇怪道:“你还有主子?”

    【每一个系统都有主子,我们同效忠于一人。主子隶属黑蛟,这次救我的正是主子的直系上司!】

    许路之思索了一会,全然忘记嘘声,把心里话说了出来:“咦?怎么觉得这东西救你的目的不单纯呢?”

    等等,我怎么好像听见了自己的声音。

    卧槽!

    “谁不单纯?”莫似年似笑非笑地看着她,要不是眼睛里那层厚重的猜忌,他这样子差点就让许路之信了他去。

    许路之浑身一颤,讨好地笑道:“没谁,就是我一个人闲来无事在这里胡言乱语而已,不劳弟弟挂心了哈。好好开车,分心车祸哦。”

    “车?祸?”

    完了,这下子更偏了。

    莫似年默契地没再闹她,只是别过去的脸轻轻一笑,他可不会像许攸那样笨。

    “世醉,听见没?单纯一点。”

    他心里那片空白突然发响:【哼。】

    去莫府的道上夹种了几树梧桐,正逢时节,桐叶遍地飞。

    莫似年带着许路之朝下去,许路之能真实触摸到这个世界的一草一木。

    这是以前荒林不曾有的新生,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自破败衰落后见到的璀璨骄阳。

    “真美啊……”许路之发自内心地感叹道:“这是你哥哥种的吗?”

    莫似年冷淡道:“哥哥才没这闲情雅趣,这都是我种上的。”

    许路之微讶,一时间把手攀在莫似年的胳膊上:“这都是你种的?你喜欢梧桐吗?”

    “喜欢。”

    许路之以为他是喜欢太阳,喜欢这种自上而下发散着光的物种。

    常人也许会,可莫似年不会。他栽种这一行梧桐,只是单纯喜欢。喜欢看着明媚的光,从发芽疯长化作落叶归泥。

    这些许路之都不知,她自以为能改变许攸,也自信能够挽回莫似年的心理缺陷。但她不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的时间终究还是晚了。

    人世千变万化,没有什么是不会变的。花开花落,落日余晖。

    这个世界上真正不会改变的人正站在她面前,饶有兴致地停下,看着她对着一树明黄,笑得温柔。

    “喜欢这样的安宁,没有纷争,没有猜忌。”

    许路之仰头阖眼,摊开的手心落入一片梧桐。

    许路之心酸道:“好想就这样一直看着,时间就停在此刻。”没有背负,没有伤痛,没有失望,没有抛弃。

    被柳如佩丢下的那时候,她第一反应是害怕。堂堂大小姐许路之,竟然也会害怕。

    没有双亲陪伴,她能坚强地一个人爬过千里长阶,一个人在泥水里翻滚,但坚强也不会永恒存在,更多的时候,她都在害怕,她最怕被人丢下。

    就像许父许母离开,留她在人世。

    她的这些心里话,被莫似年听了个全都,他听不懂话里生涩难懂的词汇,却能从语气和表情里,窥见这位大小姐难得脆弱的时候。

    挺可怜的。

    他下意识想。

    可莫似年就是莫似年,莫似年从不会心软,他只瞧了半刻,便挥手道:“走了。”

    许路之怅然回神,赶忙一擦湿润的眼角,提着裙摆追上去:“等等我。”

    莫府立在万象的中央,门口的守卫见到莫似年,全都跪了一片。

    “看不出来,你在你哥的地盘还挺有威信的。”

    莫似年深深地睨了她一眼,没有说话。转身踏进。

    刚进门,莫似年却停了下来。许路之一脑袋撞上了莫似年的后背,疼得要死。

    “莫似年!你干嘛突然刹车!”

    许路之朝前一看,却看见莫似年脚边,一把剑气凛然的清雅剑陷进石砖里。

    【宿主,你怎么知道这剑名清雅啊?】

    “废话,名字都刻在剑柄上,谁看不见谁瞎。”

    【……】

    “哥哥,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吗?”莫似年一眯眼,生生把剑从石缝里拉出来,置在地上。他一只手拉过许路之,给她周身套了一层透明的东西。

    “这是啥?”

    “保护罩。”

    “等等等等!”许路之瞪大了双眼:“刚来就打架呀!”

    莫似年一脸无奈地摊手,委屈道:“姐姐也不看看,到底是谁想打这一架。”

    “……”许路之没话说了。

    剑的主人立在屋顶,和莫似年极为相像的脸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你哥?”

    莫似年松开许路之的手,却没有去握自己的剑。

    那楼顶的人束着发,高马尾在空中飘荡,他伸手,清雅便归。

    他落下,露出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真是稀罕,你终于肯回来了?”

    莫似年懒散得要命,那头不愿意束缚的发被风吹起:“哥哥也知道,竟这般手狠,亲弟弟也下得去手?”

    莫似水明媚一笑:“那是自然。”

    “尘心?系统!怎么办怎么办,我突然觉得这本书里,莫似水才是失踪已久的男主啊!怎么办怎么办!”

    【……】

    【镇定,我理解你的心情,但咱们能不能看看现在是什么场合?现在可不是你犯花痴的时候啊!】

    兄弟对打,许路之就在保护罩里看热闹。

    兄弟互怼,许路之就在保护罩里嗑瓜子。

    兄弟再打,许路之就在保护罩里招呼侍女一起看热闹。

    总而言之,就是蹲在保护罩里侃天侃地,就是不怕一个不留神被一刀砍死。

    “看够了没?”莫似年被哥哥一下剑气逼得后退了几步,正好退到保护罩旁。他屈指敲了敲,声音分辨不出来喜怒。

    “我哥就那么好看?”

    少年,岂止是好看啊!

    简直太帅了!

    许路之当然不能说,她轻咳了几声,一脸从容:“我在替你加油打气。”

    “少骗人。”

    “真的!我嗓子都喊哑了!这每一声呐喊助威都是对你的肯定啊小年年!”

    “胡扯,保护罩不隔音。”莫似年接住莫似水的进攻,反手借力将人一甩,“你方才为我哥呐喊助威倒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

    !!!

    “哎哎哎!你这话说的,都生分了呢!”

    莫似年:“……”

    许路之:装得我脸疼。

    一股风像是算好一样,不合时宜地打断了比试。柳如佩自风中走出,经过许路之时躲了一下她,绕了旁边的小道走到二人中央。

    柳如佩:光看她的眼神,都觉得恨不得给我下油锅炸了。

    许路之:你个负心汉给本小姐拿命来!

    突至清风,莫似水先停手。“该打的都打完了,这一架完了以后,好好住几天。”

    莫似年好像并不在意,他过去把许路之从保护罩里拉出来,很轻地嗯了一声。

    “许攸,过来。”

    许路之从保护罩里一出来,那层透明的膜就自动消失了。她挽起袖子,作势要打柳如佩。刚走了没几步,就听见莫似年喊自己的名字。

    哦对,应该是原主的。

    她一扭头,就撞上了莫似年的胸膛。

    小屁孩此时把人拉到身后,然后一脸不情愿地给莫似水躬了身:“我带着人去后院安排间屋子,先走了。”

    这是对君府必要的礼仪,方才的守卫见了这一幕,都四散到各自的岗位去了。

    莫似年抬眼,和莫似水对视。

    两人都不约而同勾了下唇,很微妙地笑了。

    “迎剑这场戏,多谢哥哥了。”

    莫似年领着许路之往后院走时,莫似水收到了弟弟的千里传话。

    迎剑一戏,总算是把这臭小子的人情算干净了。

    也不知道这臭小子耍人家小姑娘做什么,还专门演这出戏,有何用?

    柳如佩靠近了些,莫似水看他一眼,一脸无奈地笑叹道:“他大了,哥哥也猜不透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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